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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4:28:31 作者: 九階幻方
    原來寒商的電話並不是只打給她一個人的。

    從除夕晚上起,一直雀躍著沒法安定的心緩緩沉回了原位。

    年後一開學,裴長律就走了, 要去美國兩三個月。

    是個國際交流的機會, 名額只有一個,他導師專門推薦了他。

    裴長律從大二起就進實驗室了,導師是他爸的大學同學, 不過就算沒有這層關係,裴長律的表現也足以讓老闆喜歡。

    不止GPA非常漂亮,還很能幹,其他人跟在師兄師姐屁股後面混文章的掛名時, 他就已經發了一篇不錯的SCI, 還有兩篇在審稿中, 都是一作, 一副前途不可限量的樣子。

    裴長律走了, 寒商也躺在許知意的列表里,毫無動靜。

    這個人不想跟人聯繫時,就幾個月一整年地消失,他這種做派,許知意已經習以為常。

    她每天安靜地上課畫畫,時間排得滿滿的,吃飯睡覺都要見縫插針。

    直到有天中午,同寢室的謝雨青拎著外賣風風火火回來,把緊扎著的塑膠袋往桌上一懟,就問許知意:

    「知意啊,你那個大二的同鄉,叫寒商的,是不是家裡出事了?」

    許知意怔了怔,「寒商?出什麼事了?」

    「你不知道?我剛才聽我男朋友說的。」謝雨青說,「好像他跟他爸徹底鬧翻了。」

    謝雨青男朋友就住寒商隔壁寢室。

    對面床上布簾一掀,鑽出個披頭散髮的腦袋,雪白的古典式鵝蛋臉上一雙杏眼,眼睛虛眯著,全是剛睡醒的迷茫,是沈晚。

    「你說的,就是那個長得特別帥,家裡又特有錢的寒商?」

    寒商在明大知名度不低,畢竟是隔三差五就上次表白牆的人。

    「對,就是他,」謝雨青答,「說是這學期一開始,他就跟他爸大吵一架,他爸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什麼的,把他的經濟來源全掐斷了,把電腦手機穿的用的各種東西都派人過來收走了,就只給他剩了幾套能換洗的衣服。」

    許知意聽出了問題:「派人過來收走?直接進寢室搶劫?這也行?」

    「不是,」謝雨青說,「他們說,搬東西的人是寒商自己帶進寢室的,銀行卡也是他自己交的。他還請過來運東西的人去餐廳吃了一頓,連校園卡的餘額都清空了。」

    這聽起來不太像是寒商他爸要跟他斷絕關係,倒像是他要跟他爸斷絕關係。

    沈晚:「那他爸就不打算養他了?」

    「好像是,」謝雨青開始大口乾飯,含糊地說,「他能告他爸嗎?」

    沈晚迷迷怔怔地坐在床上,在剛睡醒的大腦里檢索。

    「我記得公選課老師有一次說過,按法律規定,父母對已經滿十八歲,但是還不能獨立生活的子女有撫養義務,僅限確實沒有什麼勞動能力的,或者在校就讀的,不過在校就讀說的是高中及以下,大學就不行了,所以供你是情分,不供是應該的。不過可以去法院起訴試試看,說不定法官同情你,讓你爸媽給點錢。」

    寒商自己主動把卡清空,和他爸一刀兩斷,不太像是會起訴要錢的樣子。

    沈晚問:「那寒商怎麼辦?」

    謝雨青一邊啃炸雞骨頭,一邊說:「我聽說,他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跟人借了個舊手機用,從開學到現在好像在到處找人借錢吃飯。開始還能借到,最近大家看他只借不還,也沒有和他爸和好的意思,好像沒什麼人願意借給他了。」

    許知意已經低頭在手機上給寒商發消息:

    【你在哪?】

    好半天,寒商才回了條語音,依然漫不經心:「有事?」

    許知意:【對。我去找你。】

    十分鐘後,許知意剛到寒商寢室樓下,就看見他已經等在那裡了,優哉游哉地站在樓門口,手抄在褲子口袋裡,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

    許知意劈頭就問:「你和你爸爸怎麼了?」

    寒商忽然笑了,「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特地來跟我聊八卦?」

    「不是,」許知意看了眼周圍來來往往的同學,壓低聲音,「我是想問,你要多少錢?我可以先借給你。」

    寒商沒說話,偏著頭看她,眼中帶著一點戲謔。

    許知意被他這麼不出聲地盯了一會兒,臉上不由自主地開始發燒。

    絕對,絕對不能臉紅。

    要顯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沒有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許知意默默地深而長地吸了口氣,調整狀態,重新開口,態度大方,「朋友之間,應該的。」

    寒商根本不吃那套,薄唇里吐出幾個字:「我們兩個是朋友嗎?」

    許知意噎了噎。

    她自己也心裡沒底。

    算是嗎?

    兩個人曾經互贈過一次生日禮物,一起出去玩過幾回,他前些天興之所至,還打過電話,想約她去紐西蘭。

    可是他身邊有那麼多人,每個都和他一起吃喝玩樂過,如果都算是朋友,也未免太多。

    而且一個個,在他有錢的時候蹭吃蹭喝,沒錢的時候躲得遠遠的,實在連狐朋狗友都算不上。

    許知意有點尷尬,情急之下順手抓過一根救命稻草。

    「你是裴長律的好朋友,我也是裴長律的好朋友,好朋友的好朋友當然也是朋友,他現在不在,我幫他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不過許知意有把握,以裴長律的為人,要是他現在在這裡的話,毫無疑問,絕對不會讓寒商淪落到到處找人借錢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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