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林中小屋
2023-12-22 20:49:43 作者: 乃去
宋人都是比較熱情的,見義勇為的有不少。當魏春申大喊救命的時候,幾個民夫打扮的壯漢便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你們在幹什麼?」
圍住魏春申的壯漢,自然都是丹陽侯府的人。這幾個老兵見多了大陣仗,像現在這樣被人圍觀,一點都不怯場。
其中一個老兵冷笑一聲道:「勸你們最好少管閒事,這狗日的管不住手,欠了十幾兩銀子半年都還不上。
要是讓他欠著錢還到處亂跑,我們掌柜的面子往哪兒擱?」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原來是賭博欠了錢,這幾個人是來討債的。
這種事情在這兒常有,越是窮的人,越喜歡做一夜暴富的夢。東京城裡面的賭場,大多數都是這些人在往裡送錢。
剛剛還對魏春申十分同情的百姓們,一下子眼神變的鄙夷。
魏春申張了張嘴,大喊道:「不是的!他們胡說!他們……」
「姓錢的!欠條在這兒,你還想抵賴不成?!」一個老兵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抖了抖,上面寫的什麼看不清楚,但底下那個大大的紅色手印,卻十分惹眼。
魏春申急了:「我不姓錢,我姓魏……」
說完他才猛然驚覺,自己這是上了套了。
三個老兵相視一笑:「我說這位錢老兄,剛才你還滿嘴的方言,又說自己姓錢,怎麼現在又說自己姓魏了呢?」
本來那幾個見義勇為的壯漢還覺得這裡面有蹊蹺,但他們是剛剛親耳聽見魏春申說自己姓錢的。
現在忽然又聽他說自己姓魏,便啐了一口,鬼話連篇的人不值得他們出手相助。
朝三個老兵拱拱手,其中一個民夫道:「原來是誤會一場,幾位繼續辦事,我們就不打擾了。」
老兵們也朝那幾人抱了抱拳,隨後便衝著魏春申道:「咱們走吧?」
魏春申無計可施,只好乖乖被拎著脖領子帶到了一輛馬車上。
「魏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在下只問您幾個問題,問完了,就放您走,也不留您,您看如何?」
魏春申狐疑道:「真的?」
他暗自揣測,這幾人恐怕不是莘王派出來的,就是睦王派來的。現在與自己侍奉的王上有競爭的,也就這兩位皇子了。
官家身體虛弱不堪,新黨又不願讓端王繼位,儲君之爭,已經擺在了檯面上。
雖說端王在年齡和輩分上有著先天的優勢,但這並不代表他一定會繼承皇位。一旦新黨有發現端王的黑歷史,把這事再拎出來一說。
恐怕即便是對端王寵愛有加的向太后,也不得不重新考慮一下人選了。
他們抓自己來,恐怕就是為了這個吧。
魏春申想到此,有一種咬舌自盡的衝動。
端王以前乾沒幹過見不得人的事呢?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而魏春申作為趙佶的貼身心腹,很多事情,趙佶都是交給魏春申去做的。魏春申對於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心知肚明,所以他害怕自己遭受不住刑訊逼供,說出一兩件來,壞了大事。
那樣不僅自己要遭罪,自己的老婆孩子,恐怕也要腦袋搬家。
魏春申心一狠,就準備咬舌自盡,但這個時候,身邊那個壯漢卻笑眯眯的說道:「魏大人,您別衝動。
咬舌自盡雖然是個好辦法,但是您知道咬舌自盡的人都是怎麼死的嗎?
他們可不是咬掉舌頭就死了,而是從舌頭裡面流出來的血,堵住了嗓子,窒息而死的。
所以說您想咬舌,您可以隨意。不過我們也有辦法讓您活下來……」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魏春申怔怔的聽他說完,忽然之間憤怒的大喊:「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的行為已經觸犯大宋律法了?!是誰派你們來的?!」
老兵笑道:「誰派我們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能不能配合我們,把我們想知道事情告訴我們。」
馬車似乎碾過一塊石頭,讓車廂上下震了一下。
魏春申哼了一聲道:「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們這些人,為了幾個臭錢就做出這種目無法紀的事情,你們難道不知道端王繼位,乃天命所歸嗎?
皇位交接,自太祖開國以來,皆是父死子替,兄死弟及。你們難道想破壞老祖宗立的規矩嗎?!
我勸你們一句,現在回頭,還不算晚。等再過一段時間,後悔都沒有用了!」
車廂內的兩個老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這笑聲落在魏春申耳朵里,就格外的刺耳,他不由得氣急敗壞的道:「你們笑什麼!我說的話很好笑嗎?!你們這是大逆不道!」
倆老兵笑了半晌才停下,全然不顧那邊臉色鐵青的魏春申。
其中一人一邊抹著眼角一邊道:「魏大人,您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父死子替,兄死弟及,確實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可是您似乎忘了,官家三個弟弟里,最年長的是申王殿下啊。難道在您的腦子裡,沒有申王殿下這個人嗎?」
魏春申張了張嘴,正欲辯解,卻看那人一拍自己大腿,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指著自己,鄙夷的道:「大逆不道的人是你魏春申,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一番話說的魏春申啞口無言,心裡不由納悶,這到底是誰家的人,怎麼出來干髒活的小嘍囉都這麼能說會道?
之後車內二人也懶得理魏春申,魏春申也在琢磨自己該如何逃出生天,至於自盡的念頭他是不敢想了,先前他說的關於咬舌自盡的說法,雖然自己不知道是真是假,可萬一是真的,自己不就虧大了嗎?
舌頭沒了不說,人也沒死掉,沒有比這更虧的事了。
馬車顛簸了一陣後,最終歸於平穩,隨後不久,又緩緩停下。
那兩個壯漢一前一後下了車,之後就把魏春申也拽了下來。
魏春申下了馬車之後,心跳就開始加快。這一片森林之中,只不過有幾顆大樹被攔腰砍斷,而面前卻有一座木質的小屋。
屋旁一個凶神惡煞的猛男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個樹樁上,那雙陰冷無比的眼睛直直盯著魏春申,讓魏春申連跟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除此之外,他還發現了頭頂幾個端著弩坐在樹上的人,他不由吞了口唾沫。
弩這種東西,可不是誰都能用的。這玩意在當下,是專門裝備給軍隊的。平頭老百姓誰能摸一摸弩就是十分幸運的事情了,更何況他們手裡端著的弩,和自己見過的弩都不大一樣。
難道……魏春申想到了一種可能,在所有皇子中,在軍隊方面能有些聲音的,也就只有申王趙佖了。
怪不得剛剛自己沒提申王,對方會第一時間指出來,明明申王是不可能參與到儲君之爭中,而且他也低調了很多年,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魏春申心如死灰,如果是申王的話,自己要面臨的折磨可能會更加可怕。軍隊審問俘虜的場景他有幸見過,那要比刑部大牢、開封府衙大牢裡面的審訊更加嚴酷。
但願自己能夠挺過去吧……魏春申默默想到。
兩個壯漢押著他進了屋子裡,屋內是一個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年輕人,兩隻腳搭在面前的高腳桌上,捧著一本書看。
見魏春申進來,他就把書扣在胸前,朝著前方的椅子揚了揚下巴。
這間屋子裡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魏春申敢肯定,自己絕對不是第一個被請到這裡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