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聽不見,說的對
2023-12-22 20:49:43 作者: 乃去
正在唐寧跟周成一大一小兩個老爺們哈哈大笑之時,周懷抱著瓷娃娃一樣可愛的周念過來了。
見師父過來,唐寧連忙起身。周成也跟唐寧一樣,見到父親過來,就立刻站了起來。
周成笑著回答道:「沒什麼,師弟在與孩兒分享對人生至理的感悟。只是他感悟的方式,讓孩兒覺得……覺得有些怪異,卻又十分有趣……」
周懷呵呵一笑道:「你少跟唐寧這小子聊那些東西,他那套歪理邪說,好人也能給忽悠瘸了。
也好,我方才還擔心你們兩個相處的會不會融洽,現在看來,是老夫多慮了。」
周成笑道:「哪能呢,孩兒剛剛還在跟二弟說,到這裡就跟到自己家一樣呢。」
周懷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感覺到周念在自己懷裡扭了一下,就沖唐寧道:「來,徒弟,為師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的侄女念兒,以後可要好好待她。」
在古代,收了徒弟,就等於認了個乾兒子。而徒弟認了個師父,也差不多是認了個乾爹。
除了極個別的如皇帝,王爺這類職業之外,其餘的人一般都是秉持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個不成文的規矩,拜師收徒的。
這也是為什麼周成會跟唐寧相互稱兄道弟,剛才甚至直接稱唐寧為二弟。因為在這個時代的倫理上來說,他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周懷的孫女,周成的閨女,理所當然的就變成了自己這個老叔的侄女。
唐寧見了周念,周念也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唐寧。
唐寧笑眯眯的朝周念招了招手道:「你好呀!」
人長的難看,笑都能把小孩子嚇哭。但長得好看,笑起來就很惹小孩子的喜歡。
周念見唐寧對自己笑,忍不住也跟著一起笑。兩隻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甚是可愛。學著唐寧的樣子,也擺了擺肉乎乎的小手道:「你好呀!」
唐寧哈哈大笑,走上前拍了拍周念的小腦袋道:「大侄女真可愛!」
周念見唐寧走進,就伸出兩隻小手衝著唐寧。周懷見狀,便順勢道:「來,你抱著,也不知是小丫頭片子太沉,還是老夫這老胳膊老腿使不上力氣。
才抱了這麼一會兒功夫,胳膊都酸了。」
唐寧心中感動,從古至今孩子在人們的眼中都是非常重要的。周懷放心的把孩子放到自己的手裡,這對唐寧來說,無疑是絕對信任的表現。
或許是後世的路修的太寬,橋造的太長,人心也跟著隔了很遠。
唐寧以前並不知道,一個簡單的師徒名分,在宋人心中沉甸甸的重量。
不過他現在知道了,抱著笑嘻嘻的周念,他滿心滿肺都是幸福。偌大的周府,竟讓他找到了在公雞嶺的那座逃戶小村莊,在潤州唐府時那種溫馨的感覺。
就真如周成所言,像是回到了家一般。
愛屋及烏,唐寧情不自禁的就在周念的臉上親了一口。
周念很不好意思,但還是伸出小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小臉蛋道:「哎呀,口水!」
一句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唐寧餘光瞥見齊獻瑜滿眼都是羨慕嫉妒恨,就抱著周念,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走到齊獻瑜跟前,對周念道:「這是老叔的媳婦,你要叫嬸娘。」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除了始作俑者唐寧和聽話的乖寶寶周念之外,其餘人皆是臉色大變。
周成小聲在周懷耳邊道:「爹,您不是說,那是他小妾嗎?」
周懷在一瞬間的錯愕之後,也搖頭苦笑了一下道:「唉,忘記了。這孩子跟咱們不太一樣,他以前的師父是在山野裡面教的他,怎麼教的,老夫也不清楚。
很多五花八門,甚至是偏門的學問,他都有所涉獵。偏偏這種常識,他就一竅不通。
你是沒去過他家,他家裡沒規矩的厲害。
不過老夫卻挺喜歡那種氣氛。
你看他現在讓念兒叫嬸娘,將來見了他娶過門的正房,還是一樣讓念兒叫嬸娘。這樣也不錯,平等對待自己的妻妾,免得後院那麼多烏煙瘴氣的。
只是委屈了王家貴女,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
唉,這小子真是讓老夫操碎心了。」
周成聽得一愣一愣的:「怎麼回事,他之前還有師父?」
周懷點了點頭道:「是啊,這小子出身山野,他那個姓徐的師父又是一個心懷天下的隱世高人。
徐師兄在潤州目睹南山盜對百姓的危害,臨死之前最大的願望就是除掉南山盜。於是這小子就孤身一人,假意加入南山盜,實則在內部興風作浪,挑撥離間。
最後搞得南山盜四分五裂,跟官府裡應外合,將其一網打盡。
為父見有此人才,實在是捨不得讓他隨波逐流,變成與他人無異的芸芸眾生。更何況為父跟你娘在潤州,身邊也每個晚輩,孤苦伶仃的厲害。
收個徒弟,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周成尷尬的道:「孩兒這不是事務繁忙脫不開身嗎?更何況念兒出生那一年,孩兒還說等念兒大了,就帶她去潤州看您。
結果您回信把孩兒好罵了一通,說孩兒玩忽職守,不守臣道,在其位不謀其政,一天天淨想著休沐……」
周懷一瞪眼道:「老夫說的可有錯?如今我聖朝正是多事之秋,歷真宗皇帝,仁宗皇帝,英宗皇帝,神宗皇帝三朝半之韜光養晦,待官家親政以後,便是奮發進取之時。
你身為戶部侍郎,身居六部要職,肩負為聖朝奮發進取助力之重任。
如你這般不想著怎麼做事,只想著怎麼帶女兒從京城跑去潤州的官員,要老夫說,一把擼掉算了!」
周成心中一萬個不忿,心說俺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您老人家能看一眼孫女?您倒好啊,指著兒子的鼻子罵,這實在是叫人火冒三丈。
但對面是自己的老爹,不好發脾氣。周成只能在心裏面碎碎念。
周懷又在一旁道:「以前為父是怎麼教育你的?自古忠孝難兩全,如果真到了忠孝二選一之時,為聖朝盡忠,就是為老夫和你娘盡孝了……」
聽不見聽不見我聽不見,說的對說的對你說的對……
此時此刻周成無比懷念自己那個喜歡嘮叨的老娘,要是她在這,肯定會笑罵兩人是前世的冤家,一見面就吵架,然後結束這場談話。
說實在的,周成也搞不懂為啥情況會變成現在這樣,剛剛不還是在說唐寧的事情嗎?
到了齊獻瑜那邊,她變色的原因就是,嬸娘這個稱呼對她而言太重了。
身為前白蓮社的女刺客,她沒期望自己在唐寧心中有太多的地位。正如她當初所說,她只希望唐寧將來會認她們倆的孩子而已。
無論是在慶州兩人初嘗禁果,還是之後一路的狂風暴雨,這裡面是虛情假意,還是情真意切,齊獻瑜已經分不清了。
所以在這之後,她才會做出考驗唐寧的事情來。
如果說之前的考驗還不夠確定唐寧對自己是虛情,還是意切。那麼這一句無意間的稱呼,就讓唐寧對自己的看法昭然若現。
他的心裡真的有自己,他平時那些話,不是在花言巧語的欺騙自己……怪不得他這麼生氣……
齊獻瑜就像是一個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脈的武林高手,把唐寧的一切招數徹底看破。她發現唐寧看似兇狠的殺招里,其實滿是愛意,於是她的心就變得甜絲絲的。
八年以來,那被她深埋已久的情緒,化作兩行眼淚從眼眶裡面噴涌而出。
「嬸娘!」周念清脆的叫了一聲。
「哎!」齊獻瑜笑著答應。
唐寧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道:「你看著我答應做什麼,又不是我叫的你嬸娘,想占我便宜?
還有,我就是生個氣,又沒把你怎麼樣,你哭個什麼勁?
好好好,我道歉總行了吧?孩子面前,你別太過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