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是郭沈
2023-12-22 20:49:43 作者: 乃去
佛印皺眉道:「小施主可能不知,我寺周圍,並無尼姑庵。這尼姑又從何而來?」
「或許是來你寺掛單的尼姑?」
佛印點頭道:「這倒是有可能,我寺時常招待其他地方過來的僧人,不如小施主隨貧僧一同去看一看?」
唐寧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道:「算了,從你這邊,應該查不出什麼東西,我還是自己動手吧。」
佛印嘆了口氣道:「阿彌陀佛,施主心中戾氣極重,此非善事,還望施主莫要傷到他人,毀了福源。」
唐寧笑道:「我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家中人丁稀少,女眷又占多數。我一天到晚,在家的時間也不多。
所以誰對我的家人抱有亂七八糟的心思,我首先便不會輕饒。
這幾日經常出現在我家附近的和尚,來的實在沒道理,正巧又是我無意中聽到他們密謀之後的事情。
難保他們不會對我下手,所以我覺得還是先下手為強。
老和尚,我誤會你了,你是個好人。不過你不代表金山寺,希望我查明之後,這件事情與你金山寺沒有關係。」
唐寧言語之中透露出一種堅定,佛印心中想勸,卻知曉勸唐寧不住。於是只能一個勁的嘆氣,雙手合十直念阿彌陀佛。
一口喝光了杯中的茶,唐寧便向佛印告辭。佛印起身相送,一路送至寺廟門口,最後還是忍不住叮囑道:「小施主切記勿開殺戒啊……」
唐寧失笑道:「我看上去像是隨隨便便就殺人的人麼?」
佛印幽幽道:「天下以殺人為樂者少,多是無心犯下殺戒之人。施主心存善念,然胸中戾氣頗重。事態緊急之時,下手難免會輕重不分。
貧僧不勸施主停手,畢竟這關乎到施主的家人安危,貧僧能夠理解。但貧僧還是想勸施主一句,如若真到了不殺不成的時候,還請施主慎之重之。」
佛印的語速不快,這段話又很長,所以唐寧就覺得是唐僧在對自己念緊箍咒。站在原地幾次想挪動步子,但看佛印一副殷殷切切的模樣,唐寧還是耐著性子聽完。
等佛印說完,唐寧連忙回答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然後撒腿就跑。
佛印站在原地,搖頭嘆氣,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便回到寺中去了。
離開金山寺之後,唐寧便回了家。回來的路上,還遇到一個和尚捧著缽晃晃悠悠的走了過去。
心裡有點無奈,畢竟當和尚的,四處跑四處化緣,也是常事。但城東一帶的富戶寥寥可數,中戶幾乎沒有,大多數都是一些自己都愁下頓飯吃什麼的下戶。
平時這地方耗子過來都要扭頭跑,這群和尚卻來這裡化緣,本就是一件怪事。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若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唐寧也不會想到這些僧人可能會是沖自己來的。
第二天去書院請了假,讓人意外的是王仲顯很痛快的就批了假。條件是唐寧需要找到一個代課的,也就是說,到了請沈括去書院講算學的時候了。
一路來到了夢溪園,敲門之後,門房見是唐寧,就直接放唐寧進去了。
都是鄰里鄉親的老熟人,平日唐寧來夢溪園的時候數都數不清了。
沈括正在家裡陪自己六歲的孫女玩,見唐寧進來,就讓自己的二兒媳把孫女給抱走了。摸著鬍子,一雙眼睛賊目爍爍的,讓唐寧心生警惕。
沈括張口就道:「唐小友,有一段時日不見了。哎呀,你怎麼又長高了呀!」
唐寧簡單的施了一禮之後,就說道:「實不相瞞,老沈,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
沈括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忒沒良心,以前店沒開的時候,三天兩頭往老夫這邊跑。現在店開了,一月一月的就不見蹤影。
現在又有事求老夫,這才來了老夫家裡,若是無事,是不是一直都不來了?」
唐寧心說我也沒辦法啊,這陣子跟王詩正是蜜月期,十六歲的小姑娘熱戀的時候黏人的厲害。別說跑來看你,我就是去買個菜都脫不開身。
不過這話就沒法說,於是唐寧只能撓了撓頭,訕笑道:「你家太大,我其實都不敢來。來了之後,我就覺得我家實在是太過寒酸,跟你家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只能儘量少來幾次,好叫我的自尊心不被踐踏了。」
這話跟別人說,說不定還能讓人家樂呵一陣子。但沈括是誰啊?早就把唐寧這人給看的透透的了。
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就這兩片嘴厲害,正反話全都叫你一個人說盡了。
也罷,看在你四時八節還沒忘了老夫,會過來送禮的份上,就饒了你這一次。說吧,有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唐寧便把自己希望請沈括去書院教算學的事情說了出來,如今好學的沈括雖然更深奧的東西沒掌握,但指數已經可以熟練運算了。
相比現在正在學習加減乘除的書院眾人來說,沈括教他們是綽綽有餘。
本以為沈括會欣然應允,沒想到沈括卻斷然拒絕道:「這活老夫幹不了,你還是另擇高明吧。」
「啊?」
「別問,你我初次見面之時,老夫便曾對你說過,老夫如今早已是聲名狼藉,不少人都唯恐避老夫之不及。
當初王副將蓋好了你如今住得這間院子之後,本想自己住下來。後來老夫一時衝動,釀成了苦果。
王副將便琢磨著將院子賣出去,結果來的人見了我家門上的夢溪園三個大字之後,無不是扭頭就跑。
你說說,就老夫這樣的人,也能去當先生麼?就算學生不在意,那些家長還不得拿根繩把老夫勒死?
不干,打死都不干。沒別的事情就回去吧!」
沈括的心情看上去有些低落,唐寧聽了他這番話之後,也能有些理解。
像沈括這種鑽研學問的學者,終極理想便是教書育人,在這個時代,這是一種普遍現象。
沈括不可能不想當先生,他精通各種學問,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甭管是什麼東西,他都能給你說上幾句。
更重要的是他還能把複雜的東西說的通俗易懂,這就已經是大師級的水平了。
這樣的一個人不找幾個徒弟教授學問,他自己都覺得這輩子白活,所以他自己在家裡吭哧吭哧的碼了一本《夢溪筆談》來。
但是正因為他早年在仕途上太過急功近利所製造出來的烏台詩案,把他自己的名聲都搞臭了。
那些銳意進取的人不願意跟他沾上關係,能跟他做朋友的,都是自知升遷無望,於是只能擺爛的臭魚爛蝦。
學生大多都是下至七八歲,上至三十左右的歲數。這個年紀,無論稚齡幼~童還是成年猛男,都是想要做些事情的。
然而一旦跟沈括沾上關係,當初被烏台詩案牽連的那些大佬,就絕不會放過他們,所以沈括想要教學生,學生自己都不願意,更甭提那些學生家長了。
他說拿根繩把他勒死都是輕的,唐寧想了想,要是自己的話,就會遞根繩子看他把自己勒死。
這下可犯了難,唐寧愁眉苦臉道:「那怎麼辦?我最近家裡有點事,算學是不能繼續教了,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不行。
而潤州城裡面的這些算學高手,一個個都是才疏學淺又喜歡裝大尾巴狼的,讓他們去教,豈不是誤人子弟麼?
老沈啊,你不去也行,但你得給我想想辦法啊。」
沈括不吱聲了。
唐寧急了,連忙走上去道:「老沈,跟你說話呢。」
一隻手剛搭在沈括肩頭,沈括就把肩膀一甩,皺眉道:「你在喊誰?老夫可不是老沈!」
唐寧愣了,下意識道:「那你是誰?」
「我是郭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