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於心不忍

  她又是看向李婆婆，見著李婆婆的臉已經快成了苦瓜的模樣，「大小姐，你有所不知，那個老嬤嬤，雖然身在段府，卻是一直陪伴著夫人長大的婢女。」

  「娘親的婢女，和李婆婆一樣嗎？」段綺雲好似被晴天霹靂是當頭一擊，她的手腳已經開始麻木起來。她又是回想著那老嬤嬤慈眉善目的神色，卻是看到了掩藏在其中的眷戀與欣慰。

  「是啊。」何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思緒像是山谷里的霧氣似的，緩緩地騰升而起，填滿了何氏埋藏在心中的回憶。

  「那老嬤嬤，從娘親小的時候開始，便是一直陪伴著娘親，對娘親的照顧是無微不至。甚至有的時候，娘親感覺到，她或許才是自己真正的娘吧。」何氏撫摸著段綺雲的髮絲，又是挑起了一縷，在手掌心之中把玩著。

  「待到娘親嫁給了你爹，老嬤嬤也到了還鄉的時候。雖然娘親與老嬤嬤感情深厚，可是她終究是要有自己的生活啊。於是，娘親便是狠下心，讓老嬤嬤還鄉了去。」何氏的腦海中又是回憶起當初分別時的悲痛，她內心的感傷好似騰雲駕霧，從心底升起。

  「可是，她怎麼還在段府上？」說到這裡，何氏的目光又是瞥向李婆婆，目光中帶了點探尋，又是十分的嚴厲，「本夫人當時不是命令你們，必須把老嬤嬤送上馬車，目視她離去嗎？」

  「這。」李婆婆卻是面露難色，她抓了抓自己的衣袖，從未有過的遲疑與憂慮，在她的臉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李婆婆，我見你隨我多年，便是信任著你。若是你於我還百般躲藏，實在是令人傷透了心啊。」何氏看出了李婆婆的窘迫，一向是善解人意的她此時此刻卻是一定要當年的事情水落石出才肯罷休。

  於是，她的目光緊緊地鎖定著面前的李婆婆，是分毫都不移開。

  如此這般，李婆婆也是沒了他法，只能緩緩的，將方面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當初何氏怕自己看到老嬤嬤時太過於傷心，怕是一時之間有了反悔的意思，便是忍著悲痛讓身邊的下人將老嬤嬤送行。可是，怎奈這本是好意的舉動，卻是讓老嬤嬤誤認為是何氏不喜歡了她。

  於是，當年的老嬤嬤拽扯著李婆婆的衣袖，想要一探究竟，「李婆子，你我相識一場，也可算是以姊妹相稱。你實話與我講，是不是夫人她，厭了我？嫌棄我年邁體衰，才是連最後一面都不願意見著。」

  「不是。」李婆婆剛想是回絕，卻是想起了何氏的囑託。

  「一定要把老嬤嬤送回家，讓她好好的安度晚年，若是銀兩不夠，再去從我的嫁妝里取就是了。如若你們不好好做，休怪我對你們下狠心！」

  那是何氏第一次，面對下人露出如此聲色俱厲的神情。讓那不過是初出茅廬的李婆婆是嚇壞了，她是哪裡知道何氏與老嬤嬤的感情是多麼的深厚。她只是想著若是這老嬤嬤一直糾纏不清，她又是如何與何氏交代。於是，她便是話鋒一轉。

  「啊，是的。夫人看已經年老，想著多留你也是白白張嘴吃飯的命，便是把你送回鄉。如此，嬤嬤您還是快快上馬車的為好。」

  李婆婆作勢要趕老嬤嬤走，可是老嬤嬤像鐵了心一樣的，她扒著門，是不到最後一刻都不忍心鬆手。奈何那些侍衛將她拽扯的，本來好好的衣裳都是冒出了線頭。

  「不成啊，我奉了何夫人的命令，她可是將何氏囑託於我，要我一定要照顧好她。我便是於何夫人面前發了毒誓，此生此世是不離開何氏半步。你們這樣，我又是如何與何夫人交代！」

  見著老嬤嬤如此悲痛，李婆婆卻只當她是想要留在段府，混一口飯吃，又是不耐煩地擺擺手，「夫人已經下令了，你的毒誓與否，又與段府有什麼干係。還是快走快走，休要旁人看了去，責備我們連一點小事兒都做不好。」

  「不，不成不成。」李婆婆使了眼色，那些侍衛們也不似之前的小打小鬧，而是真的發了狠，想要把老嬤嬤拽上馬車去。老嬤嬤卻也是掙扎的厲害，一時之間讓侍衛們也沒了法子。

  那些侍衛們看向李婆婆，眸光中充斥著無奈之意，便是候著李婆婆的指令。那李婆婆亦是不知該怎麼辦，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做什麼，」老嬤嬤那發灰的雙眸是眼圈泛紅，可是悄然間，卻是露出了精光，「不若這樣，我在段府隨便謀取個職位，讓我去皰房跑堂也好，打下手也好。只要，只要讓我留在段府，我什麼都願意做！」

  「可是，這樣若是被夫人看去了，又好怪罪到我們的頭上來。到時候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難不成你幫我們承擔嗎？」李婆婆並沒有立馬答應，而是反問道。

  「我，我會多加注意的，以後都避著夫人走。只要，只要能讓我遠遠地看上她一眼，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老嬤嬤見著李婆婆並沒有立馬回絕，知道這事兒有戲。她便是更為賣力地擔保著，那眸光中都是滿滿的期望。

  李婆婆終究是心軟了，她看著老嬤嬤扒著自己手臂的手，指尖都泛著白，是那般的冰冷，又是瑟縮著。她又是抬眼看了一眼侍衛，那侍衛們也露出於心不忍的目光，其中有一個是壯了膽地開口道。

  「不若，便是讓她留下吧。」

  「讓她留下，又讓她去做什麼？」李婆婆出言反問道。

  「我！」侍衛剛想是說什麼，卻發現他是無力辯解，只能訕訕地縮回腦袋，只能作罷。

  「罷了罷了，諒你們實則也沒什麼好法子。你便是於我走一趟，對外就說你是我李婆子的遠方表親，可是千萬別牽扯出夫人，若不然，到時候麻煩大了，我可不能護你周全。」李婆婆萬般無奈，但還是把老嬤嬤扯到了身邊，好生囑託道。

  「哎，好好好！」那老嬤嬤見事情有了轉機，自然是眉開眼笑的，那唇角都快是扯到了耳後根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