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第一章第三節 勸說

  在見到了崇禎帝之後，陳新甲先是行了大禮，然後趴在地上稍稍歪了歪頭，朝著站在崇禎帝身邊的王承恩瞄了一眼。只見，王承恩臉色不善的皺著眉頭，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這樣陳新甲的一顆心急速下墜，整個人都如同墜入了冰窖一樣。

  「陳尚書，你看看吧！」

  崇禎帝說完之後一揮手，王承恩便將劉雲威的奏表遞給了陳新甲，在交接的一瞬間，王承恩的雙眼緊盯著陳新甲，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便若無其事的轉身又站到了崇禎帝的身邊。

  此時，陳新甲一邊讀著劉雲威的奏表，同時心中也是急速盤算著：「看王公公的樣子，是準備和破軍伯共進退了！難道，如今的局勢，破軍伯已經勝券在握了？要知道東林黨在大明朝可謂是根深蒂固啊，破軍伯準備用什麼辦法來戰勝東林黨？難道說！」

  一想到這裡，陳新甲已經是汗如雨下，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幅幅腥風血雨，仿佛看到了大明各地風起雲湧，漢威軍的鐵騎在大明南北兩京一十八省縱橫衝殺，一顆顆東林黨人的頭顱紛紛落下，被飛奔的馬蹄才成了肉泥！

  在看完了劉雲威的奏表之後，陳新甲已經萬分確信自己的猜測了，心中暗道：「怪不得王公公如此堅定的站在了破軍伯的一邊，看來老夫也要當機立斷，和東林黨劃清界限了！」

  想到這裡，陳新甲深呼一口氣，便起身大聲說道：「啟稟陛下，破軍伯在信中所說確實屬實！」

  崇禎帝此時的臉色已經是黑得發紫，幾乎能夠滴出水來，狠狠的說道：「既然破軍伯說的是真的，那自薩爾滸之戰開始，我大明曆經數戰，盡皆慘敗於滿清之手，只是數十萬忠勇將士喋血疆場，你這個兵部尚書為何不報！朝中大臣為什麼不決死上奏！」

  陳新甲聞言不禁聲淚俱下的說道：「陛下啊！東林黨自萬曆年間開始便黨同伐異、排斥異己，就連微臣等忠心為國的東林朝臣都不相容，更何況邊軍將士？而且，自從魏忠賢及其閹黨覆滅之後，東林黨在朝中便再無敵手，在朝中大權獨攬、蒙蔽陛下，微臣也是有苦難言、力不從心啊！」

  「混帳！數十萬大明的將士啊！」

  說到這裡，崇禎帝突然在腦海里回想起了先帝天啟帝在臨終之時說過的一番話：

  「吾弟千萬要記住：朝中的文官們，特別是東林一黨，皆不可信！書生誤國可是千古警句啊！朝中之事、國政之策決不能聽從他們的胡言亂語，吾弟要有自己的決斷！」

  「如今朝中之人，唯有魏忠賢恪謹忠貞、可計大事，朝政之事吾弟定要多和他商議，如此則國事必不崩壞；此外，薊遼督師劉雲威忠勇善戰、剛正不阿，對外征伐之事可以託付給他，則遼東邊疆再無烽煙。」

  天啟帝的遺言就在崇禎帝的耳邊久久迴蕩著，崇禎帝的臉色也變得越發難看起來，豆大的汗珠瞬間就布滿了整張臉。

  「難道朕真的做錯了？」

  一想到周延儒和那些東林黨官員的種種作為，崇禎帝的心中就充滿了恨意。

  「朕並非昏君！而朝臣皆是庸臣，盡皆誤朕！」

  這時，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王承恩靠在崇禎帝的身邊小聲說道：「陛下，此番破軍伯被逼無奈憤而反抗，倒也不失為一個機遇啊！」

  崇禎帝抬起頭，冷著臉問道：「此話何意？」

  陳新甲的注意力也被王承恩的這番話吸引住了，悄悄的看了過來。

  王承恩繼續說道：「陛下，此番破軍伯率軍進京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就是要將東林黨連根拔起，徹底改變朝中的局勢！」

  崇禎帝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說下去！」

  「陛下可以下一道聖旨，就說破軍伯此番率軍進京是受了陛下的旨意，而並不是私自調動大軍。這樣一來，便給了破軍伯一個台階下，不至於讓朝廷和破軍伯撕破臉，防止局勢繼續惡化下去。」

  聽到這裡，崇禎帝不禁眼前一亮，同時問道：「那東林黨呢？又該如何處置？」

  王承恩的雙眼猛然爆發出一陣寒光，冷冷的說道：「陛下，東林黨蒙蔽陛下多年，把持朝政、排除異己，差一點就讓遼東局勢無法收拾，要不是破軍伯率軍浴血奮戰，說不定現在朝廷已經退守山海關了！如此奸佞，陛下還留他們做什麼？直接借著破軍伯的手，將東林黨徹底剷除為好！」

  此話一出，崇禎帝反而陷入了猶豫之中，臉上陰晴不定的變換了許久，也沉默了許久。

  王承恩見狀知道自己已經不好再繼續說下去了，便看向了陳新甲，眼神之中滿是凌厲之色。

  「哼！雜家已經向破軍伯納了投名狀，現在也該你陳尚書了！」

  陳新甲見狀便是一愣，王承恩的意思他哪裡會不明白？

  不過，陳新甲也沒有太過糾結，畢竟破軍伯劉雲威的數萬大軍就在城外，局勢已經由不得陳新甲再猶豫下去了。

  於是，陳新甲當即說道：「陛下！王公公所言極是啊！現在正是陛下徹底掌握朝政的大好機會！陛下，如果此番接著破軍伯之手徹底剷除了東林黨，那朝中就再也沒有能夠一手遮天的勢力了，浙黨、齊黨等朝臣都在東林黨的打擊之下不成氣候，朝中完全沒有能夠威脅到陛下權柄的勢力！屆時陛下完全可以用一紙詔書徵調破軍伯再次出征塞外，為我大明開疆拓土，為陛下立下赫赫武功！」

  眼見陳新甲接下了話茬，王承恩便再加了一把火，說道：「是啊陛下，您想想看，到時候我大明外有破軍伯率領數十萬精銳大軍征伐不斷，內有陛下再無旁騖、勵精圖治，我大明完全可以在數年之內有所起色，在十幾年之內重現中興之勢！」

  崇禎帝聞言不禁心潮翻湧，猛地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也是一掃陰霾，變得容光煥發，雙眼炯炯有神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如此辦好了！陳尚書，一會兒等到周閣老來過之後，今日你便出城，趕到城外的漢威軍大營，將朕的意思告訴破軍伯，讓破軍伯立刻率軍進城！朕稍後會讓王承恩將聖旨送過去！」

  陳新甲和王承恩聽到崇禎帝說到「周閣老」三個字的時候，語氣中充滿了殺氣，二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嘆，然後又是滿懷激動，紛紛盤算著自己可以在這場即將到來大風暴中獲得什麼樣的好處。

  就在這時，一名小太監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崇禎帝見狀不由眉頭一皺，旁邊的王承恩當即呵道：「幹什麼！慌慌張張的想什麼樣子！」

  那名小太監連忙跪在地上，說道：「啟稟陛下，周閣老率領朝中上百名大臣闖宮覲見而來，奴才等實在是阻攔不住啊！」

  聽到這裡，崇禎帝的臉色大變。自從大明立國以來，文官向來都是以冒死覲見為榮，以獲得皇帝的庭杖為榮，一些文官為了搏得名聲，甚至不惜大罵皇帝、擾亂朝政。對此，崇禎帝可謂是十分畏懼。

  王承恩和陳新甲也是沒想到周延儒會在這個時候來和崇禎帝攤牌，二人對視一眼之後，先是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畏懼和慌亂，緊接著二人便又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驚喜！

  王承恩和陳新甲幾乎在同一時間大聲說道：「陛下！機不可失啊！」

  崇禎帝聞言也是反應了過來，周延儒今日自己送上門來了，而且還將朝中幾乎所有的東林黨官員全部糾集了起來，如此行事，可謂是自尋死路！

  崇禎帝的臉色幾番變換，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咬著牙說道：「既然如此！陳尚書，立即準備人手，就在這御書房，將闖宮的逆臣全部拿下！」

  「臣，領旨！」

  說完，陳新甲便轉身離去安排人手，而王承恩則是上前幾步，站在了崇禎帝的右手邊，隱隱擋在了崇禎帝的身前。

  沒過一會兒，陳新甲便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對著崇禎帝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大馬金刀的站在了崇禎帝的左手邊，好似一名大漢將軍一般，怒目盯著御書房的大門口。

  這時，御書房門外傳來了陣陣腳步聲，聽聲音足足有百多人正在朝著這邊快步走來，期間還夾雜著太監、侍衛的阻攔聲，以及朝臣的呵斥聲。

  「哼！天將收之、必先瘋之！」

  王承恩和陳新甲聞言都是心中大定，二人都做好了一會兒和周延儒一眾開撕的準備，心中仿佛有千軍萬馬一般，就要噴涌而出。

  「陛下！」

  隨著一聲大喊，周延儒率領一百多名朝堂之上的東林黨官員闖到了御書房，二十幾名官職較高的東林黨官員跟著周延儒湧進了御書房，而剩下的數十名東林黨官員則是站在門外，將御書房堵了個嚴嚴實實、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