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第二章第九節 大交鋒（四）

  濟爾哈朗見狀不禁狂喜，立即指揮滿軍鑲藍旗鐵騎大軍向西開去，然後在曠野上重整陣列，便再一次朝著李定國所部將士殺了過去。

  李定國早就注意到了清軍鐵騎大軍的動態，見濟爾哈朗再次率軍來襲，立即大聲吼道：「密集列陣！防禦陣型，前進！」

  「護！護！護！」

  近萬將士齊聲怒吼，無數杆重型長槍紛紛向外平舉，同時全軍將士向內靠攏，整個明軍大陣變得更加緊密，幾乎是密不透風一般。如果此時從天空向下觀望的話，明軍將士組成的大陣就好像是一隻巨大的、朝著前方緩緩前進的刺蝟一般，讓敵人無從下手。

  「加速！」

  濟爾哈朗大聲嚎叫著，率領滿軍鑲藍旗鐵騎大軍朝著明軍將士沖了過去，就在距離明軍方陣數十步遠的地方突然變向，再次上演了齊射伎倆。

  不過，這一次清軍不光朝著明軍將士拋射了密集的箭雨，而且還集中了上千兵力，朝著明軍方陣投出了密集的標槍。

  雖然清軍的騎弓基本上奈何不了明軍將士們的鎧甲，但是沉重、犀利的標槍卻能夠輕鬆的擊穿明軍將士的防護，瞬間就將明軍方陣砸出了一個不小的缺口來，至少有三百餘名重型長槍手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定國見狀驚怒交加，立即指揮將士們頂上去，同時加快後撤的速度。

  但是，濟爾哈朗根本就不給明軍將士重新堵上缺口的機會，見到有機可趁之後，立即就調集了五千滿軍鑲藍旗鐵騎沖向了明軍方陣的缺口，一舉就突破了明軍將士原本嚴密的防守。

  李定國臉色大變，知道事已至此方陣已經無法保持完整了，便下令方陣就地解散，立即和清軍鐵騎攪在一起，決不能給清軍鐵騎重新衝鋒破陣的機會。

  可是，已經失去了嚴密陣型的重型長槍兵根本就抵擋不住清軍鐵騎的衝擊，就像是失去了根部的樹幹一般，只能在滔天洪水的沖刷下隨波逐流。

  沒過多久，整個明軍方陣就土崩瓦解，明軍將士們在滿軍鑲藍旗鐵騎大軍的猛衝猛打下死傷慘重，最終徹底崩潰了。

  而李定國眼見事不可為，無奈之下只能率領數百名親衛將士趁亂衝出了重圍，朝著明軍防線一路衝去，非常幸運的在清軍鐵騎發現之前趕到了防線之內。

  此時此刻，代善正在指揮滿軍正紅旗鐵騎大軍進攻防線的第二道壕溝，鎮守防線的明軍將士在清軍鐵騎的打擊下，已經開始潰不成軍，整條防線大部分都已經被清軍突破，徹底失守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見此情形，李定國怒氣衝天，帶領數百名親衛將士趕到防線第三道壕溝之後，立即組織鎮守第三道壕溝的三千餘名明軍將士重新布防，準備依託第三道壕溝和永寧監城繼續和清軍對戰。

  「火銃齊射！弓箭手集中射殺防線入口處！」

  李定國穩定住了守軍將士之後，立即趕到了永寧監城的城樓上，開始指揮數千名火銃手和弓箭手，開始對衝進防線之內的清軍進行猛烈的還擊。

  代善望見永寧監城的城樓上豎起了一面將旗，便知道肯定是快速回撤的明軍將領安然回到了城內，不由惱怒不已，心中對濟爾哈朗非常不滿，便命人給濟爾哈朗送信，讓其立即率領滿軍鑲藍旗鐵騎大軍前來會合。

  之後，代善又仔細觀察了一下戰況，只見正紅旗兵馬已經全面占據了明軍防線的第二道壕溝，正在集中兵力猛攻明軍防線的最後一道壕溝，戰況非常激烈。壕溝後面的明軍士兵抵抗的非常頑強，全都是死戰不退，而且永寧監城城牆上的明軍還在不斷的開銃、放箭，使得正紅旗大軍舉步維艱，始終無法再進一步，被明軍死死地擋在了防線第三道壕溝前面。

  李定國設計的防線非常獨特，每道壕溝之間只有一條不算是很寬的道路相連，清軍士兵想要進攻第三道壕溝後面的明軍將士只能從這條道路前進，否則的話就只能翻越壕溝了。所以，滿軍正紅旗五千大軍猛攻了好一陣，始終無法攻破第三道壕溝。

  代善觀察了一陣之後，便從軍中集結了三千士兵，就地運送沙袋，準備在進攻第三道壕溝的同時，在三道壕溝上面再填出幾條道路來，以便對第三道壕溝後面的明軍展開全面進攻。

  就在這時，濟爾哈朗率領滿軍鑲藍旗鐵騎大軍趕了過來，見到代善之後便大笑著說道：「禮親王，本王聚殲了那一萬明軍精銳，如何？禮親王這裡為何還沒有攻破明軍的防線和城池？」

  代善聞言微微皺了下眉頭，不咸不淡的說道：「本王本來就快要攻破明軍防線、拿下明軍的城池了，不過萬萬沒想到，有人將明軍的主將放了回來，使得明軍的反擊猛然加強。鄭親王，你可知道是誰放明軍主將回來的？」

  濟爾哈朗聞言臉色瞬間就變得很不好看，在一旁冷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代善，而是專心觀察前方的戰場了。

  過了一會兒，代善用手中的馬鞭指著前方的戰場說道：「鄭親王，本王已經派出了數千勇士前去填壕溝了，你是不是也派出勇士幫幫忙？」

  濟爾哈朗皺了一下眉頭，有些不情願的說道：「也好，那本王就全力配合禮親王，早些拿下這支明軍。」

  說完，濟爾哈朗便派出了三千名滿軍鑲藍旗士兵，加入到了運送沙袋填壕溝的行列當中。

  到了傍晚時分，在滿軍正紅旗和滿軍鑲藍旗近萬大軍的忙碌下，終於填埋處了四條通道。

  眼見如此，濟爾哈朗便有些躍躍欲試，想要立即指揮大軍展開全面進攻。可是，代善卻抬頭望了望逐漸昏暗下來的天色，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鄭親王，依本王之見，今日的戰事就到此為止吧，也讓勇士們都喘口氣，今日的戰況已經讓勇士們十分疲憊了。」

  濟爾哈朗糾結了一下，也是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咱們就休整一晚好了。不過，今晚我軍一定要多派斥候，防止明軍耍什麼花招。」

  代善點了點頭，然後便面無表情的策馬離開了，濟爾哈朗也是緊隨其後，策馬離開了。

  半個時辰之後，滿軍正紅旗大軍和滿軍鑲藍旗大軍緩緩撤軍，在距離永寧監城五里的地方紮下了大營。代善和濟爾哈朗還派出了密集的斥候，在永寧監城四周密切監視明軍的動向，將李定國所部將士圍了個水泄不通，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清軍斥候的眼睛。

  入夜之後，李定國布置好永寧監城以及城外防線的防守事宜之後，便讓各營將官散去了。望著將士們離開的背影，李定國的腦海里不斷回想起各營將官匯總上來的消息。

  「各營將士共計陣亡六萬餘人，副將劉文秀力戰殉國。」

  「城外防線已經失守兩道，最後一道防線正在加固之中。」

  「我軍四周密布清軍斥候，已經處於清軍的全面監控之下。」

  「此戰，我軍共斬首清軍四萬左右，但是絕大部分都是漢軍兩白旗兵馬，真正的滿軍旗韃虜只有六千不到。」

  「此戰，我軍陣斬漢軍兩白旗旗主，大漢奸尚可喜……」

  李定國臉色不善的想著什麼，城內八萬餘名將士的性命此時已經全部擔在了李定國的肩膀上，讓其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但是，李定國現在只能迎難而上，腦海中不斷思考著扭轉局勢的辦法。直到此時，李定國還是沒有放棄反敗為勝的期盼。

  「此時，我軍尚有八萬多將士，但是守成有餘、進攻不足，面對犀利強悍的清軍鐵騎，在野外是討不到什麼好處的。而且，軍中的火炮也是丟失的丟失，損壞的損壞，剩下的也沒有幾發彈藥了，在接下來的戰事中起不到什麼用處。而清軍雖然只有三萬兵馬左右，但是清一色全都是精銳鐵騎，實力還是在我軍之上的。」

  李定國思來想去，權衡了許久之後，不得不得出了一個結論，為今之計只能是先死守城池、固守待變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也不知道現在李來亨將軍和義弟他們怎麼樣了，不知道督師什麼時候能夠率軍南下啊！」

  突然，李定國的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房門便被人推開了。

  李定國吃了一驚，仔細一看發現是自己的一名親衛將士，便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那名親衛壓低了聲音說道：「啟稟將士，剛才夜不收來報，清軍大營有了動靜，似乎是清軍的主力大軍趕到了！」

  「來了多少兵馬？」

  「不知道！據夜不收講，清軍大營方圓十幾里遍布清軍兵馬，無邊無盡、數不勝數！」

  聽到這裡，李定國猛地站立起來，一雙劍眉幾乎皺到了一起，雙手緊握著拳頭，咔咔作響。

  突然，李定國像是想到了什麼，竟然失聲笑了起來，說道：「既然韃虜已經到齊了，那咱們就鬧出些大動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