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第五章第十一節 唯一的出路（二）

  李來亨和田見秀對視一眼，便下定了決心，說道：「那好！我們同意投降，但是我們也有自己的條件，如果破軍伯能夠同意我們提出的三個條件，那我們就立刻下山，接受漢威軍的整編；將來在破軍伯的率領下開赴遼東血戰韃擄。」

  「好！你們有什麼條件？我臨來的時候，破軍伯已經囑咐了我，只要你們提出的條件合理，符合大明律，不管是什麼條件都一律答應下來！」

  李來亨看了田見秀一眼，見其點了點頭，便說道：「第一，我等投降之後，所有的義軍將士只能獨立成軍，不能打亂混編，跟不可藉機裁撤我義軍兵力。」

  「這條可以答應！我上山之前，破軍伯特意說過，連同山下的三十萬大軍在內，所有的義軍將士在整編之後，將會獨立成軍，編成單獨的營伍，而且還由我等統領。再者說，破軍伯還指望我等率軍和漢威軍將士一同血戰韃擄，又怎會故意裁撤我義軍的兵力？」

  聽到這裡，李來亨和田見秀、劉文秀、艾能奇都是心中大喜。

  李來亨繼續說道：「第二，我義軍將士要和漢威軍其餘營伍一樣的兵備、糧餉，不能因為我義軍將士是降兵，就有所區別，甚至是故意剋扣兵備、錢糧。」

  「這是肯定的，破軍伯既然整編了你們，那所有的義軍將士就都是破軍伯的部下，又怎麼會厚此薄彼？難道你們因為兵備錢糧不足而敗亡了，對漢威軍有什麼好處嗎？還有呢？」

  「第三，等到出征遼東的時候，破軍伯不能讓我義軍將士打頭陣，不能故意消耗我義軍的兵力，我等有權力不聽從破軍伯所有不合理的號令，也可以根據實際的戰況，自行決定我義軍應該如何行動！」

  聽到這裡，李定國不禁皺起了眉頭，反問道：「你們是想領取了漢威軍的兵備、糧餉之後，在戰場上聽調不聽宣？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數十萬大軍如果不能統一號令，任由你們在戰場上上肆意行駛，那遼東之戰還怎麼打？坐等數十萬大軍一戰敗亡嗎！」

  「哼！說來說去，還不是想讓我義軍將士去遼東當炮灰？」

  李定國聽到一旁的田見秀如此說，當即大怒，說道：「我臨上山的時候，破軍伯告訴我，只要你們肯接受整編，願意和漢威軍將士一起北上遼東抗擊韃擄，你們所提出的條件能夠接受的全部都接受。可是，現在你們卻提出如此的條件，你們讓我如何去跟破軍伯回復！」

  李來亨也是毫不退讓，說道：「如果破軍伯不答應我們所有的條件，我們又如何確保義軍將士不會被當槍使，不會在戰場上白白枉送了性命！」

  見到李定國和李來亨、田見秀爭吵了起來，一旁的劉文秀、艾能奇也是紛紛出言勸解，劉文秀說道：「我看大哥還是先將李將軍提出的條件回稟破軍伯，看看破軍伯怎麼說？這樣吵下去也商議不出什麼結果來啊！」

  李定國皺著眉頭沉吟了一會兒，而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下山去。不過，也請諸位記住，我們不管和朝廷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和百姓、和華夏沒有仇，當韃擄來犯的時候，身為漢人的我們，也應該出一份力！」

  說完，李定國轉身便走，只留下李來亨、劉文秀、艾能奇、田見秀四人在大帳之中久久不語。

  最後，艾能奇看了看眾人，一言不發的離開了；而劉文秀也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帳。

  田見秀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說道：「如果破軍伯不同意咱們提出的全部條件，你打算怎麼辦，是全軍逃亡還是死戰到底？」

  此時，李來亨異常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喃喃的說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現在我看不到咱們還有什麼生路可言，我們不是死在這裡，就是死在遼東。為什麼老天不睜開眼，看一看我數十萬義軍將士，救救這數十萬條活生生的性命！」

  「也許，李定國說的都是真的？」

  田見秀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也許，破軍伯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招降咱們，等到了遼東之後，也不見得就會拿咱們當槍使，那樣只會讓咱們這三十餘萬大軍心生怨恨、離心離德。畢竟面臨數十萬清軍的猛攻，我想以破軍伯的才智，不會做出這樣的昏招吧？」

  李來亨搖了搖頭，閉著眼睛不再說話。

  麻坡山山下，漢威軍大營。

  劉雲威和周天逸、胡坤在中軍大帳中傳看著一份文書，這是朝廷剛剛發來的公文，崇禎帝同意了劉雲威招降流賊大軍的提議，但是堅決不准劉雲威將這些降兵帶到遼東去，並且下了嚴令，要劉雲威將所有的流賊降兵就地安置，移交給陝西當地的駐軍。

  「看來陛下還是不相信流賊啊，陛下是擔心這些降兵會在遼東臨陣倒戈。」

  周天逸皺著眉頭說道：「如此一來，督師招降流賊最重要的一個期望就落空了，我漢威軍將沒有充足的援軍，只能孤軍奮戰了。」

  胡坤也是點了點頭，說道：「督師，既然陛下已經拒絕了咱們的提議，那招降之事是否還有必要進行下去？如果將來把這三十餘萬流賊降兵就地安置的話，一旦我軍撤離陝西，光靠陝西本地兵將可是震懾不住的，難保流賊大軍不會再次反叛！」

  劉雲威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不！招降之事繼續進行，不管怎樣，本督一定要招降他們，實在無法帶這三十餘萬大軍去遼東的話，那本督就儘量將他們分散安置。」

  周天逸有些奇怪的問道：「督師為何非要招降這些流賊？就算是繼續開展，我軍所需的時間也不會比招降多出多少的。」

  劉雲威嘆了一口氣，說道：「本督在率領龍驤鐵騎和流賊主力大軍血戰的時候，見到了太多的死亡，本督見到許多鬢髮花白的流賊士兵依舊在戰場上奮戰，還有許多只有十幾歲的流賊士兵慘死在戰場上。」

  說到這裡，劉雲威看著周天逸和胡坤說道：「本督率軍血戰韃擄，感覺自己是一個英雄，但是打流賊，本督卻覺得自己是一個屠夫。這些人都是漢人，都是炎黃子孫，就算是從了賊，犯下了十惡不赦的罪行，那也應該讓他們死在征討韃擄的戰場上，那才是漢家兒郎最為壯烈的歸宿！」

  聽到這裡，周天逸和胡坤便全都明白了，開始轉變想法，為劉雲威出謀劃策。

  周天逸說道：「督師，王承恩那邊如何了？此前袁大人不是和他接觸過嗎？」

  「王承恩已經回了話，說陛下的態度很是堅決，要我們另想辦法。」

  胡坤聞言神色變了變，說道：「督師，如果連王承恩都這樣說的話，那此事可是難辦了。」

  劉雲威沉吟了一下，說道：「本督有個想法，等到招降之事談成之後，本督想以進京面君報捷的名義去一趟京城，當面向陛下爭取一下。」

  周天逸和胡坤對視一眼，紛紛點了點頭，說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這時，李定國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見過周天逸和胡坤之後，便將李來亨、田見秀的要求對劉雲威一五一十的說了，之後繼續說道：「啟稟督師，前兩個條件小人以為可以答應下來，但是第三條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

  周天逸和胡坤也是從旁附和，全都認同李定國的觀點。胡坤甚至說道：「聽調不聽宣，那他們還去遼東做什麼？那還不如繼續開打！」

  劉雲威想了好一會兒，對李定國說道：「本督想跟李來亨等幾位將軍見上一面，不知道李將軍可否為本督引薦一下？」

  這一下，不但是周天逸和胡坤大吃一驚，就連李定國都是呆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現在時間緊迫，本督沒有時間再和李來亨他們虛與委蛇，所以本督想要和他們見上一面。如果能夠達成一致，那就皆大歡喜，如果不行，那也就不要在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好！」李定國想了一下，便說道：「請督師示下會面的時間和地點，我馬上就上山。」

  「不！」劉雲威大手一揮，說道：「會面的時間和地點由李來亨他們來定，到時候雙方各帶十名親衛將士。李將軍，請你告訴他們，雖然出征遼東血戰清軍是九死一生，但是這是他們唯一的出路，與其被官軍剿滅，死後落得一個賊寇的名聲，還不如戰死在血戰韃擄、捍衛華夏的戰場上，如此也算對得起漢家兒郎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