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第三章第二節 會戰平陽府城（二）

  平陽府城西城門外，老回回將五萬大軍、四十萬流民以及二十萬城內百姓全部趕到了城外，紮下了一個巨大的、雜亂無章的營盤，準備在第二天和官軍展開大戰，用人數優勢消耗官軍的兵力。

  在這個巨大的營盤之中，二十萬平陽府城城內的百姓居外，四十萬流民居中，五萬流賊大軍位於最靠近西城門的位置，只有數千名流賊士兵在百姓、流民中間不斷巡查、看守著，防止有人逃跑。由於老回回無法籌集到足夠的軍帳、禦寒衣物以及燃料，雖然城外的夜裡異常寒冷，但是所有人不算是什麼身份，都只能窩在簡陋的地窩子裡，彼此之間用身體互相取暖，沒有絲毫的遮擋，任憑寒風吹打在自己的身上。

  只有那五萬流賊大軍配有數量不多的軍帳，但是燃料也是沒有一點的，只能躲在軍帳之中苦熬著，期盼著黎明趕快到來。

  隨著夜色加深，城外的寒意越發逼人，沒有一丁點禦寒手段的百姓和流民頓時陷入到了生與死的邊緣，有許多年老體弱的百姓以及孩童被凍僵、凍傷，甚至是被寒冷的天氣活活凍死。

  漸漸地，在死亡的威脅下，在失去親人的恐懼下，數十萬流民、百姓紛紛開始騷動起來，越來越多的憤怒人群開始聚集到了最靠裡面的流賊大軍營地，烏泱泱的人群吵鬧著要進城避寒。而老回回留在百姓、流民營地里的流賊士兵由於人數太少，區區數千人根本就無法阻攔數十萬人的怒潮，只能眼看著無數憤怒的人群朝著流賊大營的方向匯聚起來，局勢逐漸開始失控起來。

  老回回接到消息之後頓時勃然大怒，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將城外的五萬大軍全部集結了起來，以每五千人為一隊，將大軍共分成了十隊，分頭開出大營鎮壓流民、百姓的騷動，準備動用武力將這些「炮灰」趕回自己的地窩子裡去。

  轉眼之間，整個平陽府城西面人聲鼎沸，無數無助的老人、婦女、孩童在嚎哭著，而那些青壯則是和流賊大軍發生了衝突，不少地方都是喊殺聲不斷，悽慘的叫聲給寒冷的夜色增添了一抹鮮紅的色彩，震撼著所有人的內心。

  「傳令下去，凡是不願意回去的，不論男女老幼一律斬盡殺絕！必須儘快平息局面，決不能拖延下去，否則義軍將士們明日如何有力氣迎戰官軍？」

  老回回對身邊的傳令兵大聲吼叫著，面目猙獰的下達著毫無人性的命令，而那些傳令兵似乎早已經習慣了眼前的景象，全都毫不詫異的四散開來，奔向了紛亂的夜色之中。

  就在老回回認為局面即將被自己平息的時候，忽然聽到夜色之中的聲響猛然大了幾分。仔細聽了一會兒，老回回發覺除了那些流民、百姓的哭喊聲、怒吼聲之外，其間似乎還夾雜著其他一些聲響。與此同時，老回回胯下的戰馬也顯得有些焦躁不安，不停地在踩踏著四蹄，顯得異常不安，十分的警覺。

  老回回見此情況沒來得及多想，只覺得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立即大聲叫道：「全軍撤回大營！敵襲！」

  話音剛落，只聽西面黑夜之中傳來了十分明顯的轟鳴聲，那是精銳鐵騎大軍才能發出的巨響！

  老回回望著依舊在數十萬流民、百姓之中糾纏不清的五萬大軍，耳邊傳來了不斷接近之中的鐵蹄聲，心中湧起了一股深深的絕望之感。

  「完了！一切都完了！」

  此時，老回回心中十分清楚，滯留在城外的數十萬「炮灰」不會消耗一丁點官軍的兵力，充其量只能阻擋一下官軍衝鋒的速度而已，對於局勢不會有半點改善；而那五萬大軍則像是已經半個身子入土了一般，面對官軍的夜襲已經註定是十死無生了！

  想到這裡，老回回憤怒的大吼一聲，立即率領身邊的數百馬隊朝著平陽府城沖了過去，準備逃入城中，率領城內的兩萬大軍死守城池。

  「也許北面的張獻忠能夠擊敗官軍及時回援，在那之後……」老回回也不知道之後還能怎樣，似乎未來充滿了灰暗，已經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將來，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隨著平陽府城西大門重重的關閉，將城外數十萬流民、百姓，以及五萬流賊大軍全部擋在了外面。沒過多久，城內的兩萬流賊大軍便湧上了城牆，全部無比緊張的守衛著城牆，注視著城外漆黑的夜色。

  與此同時，按照劉雲威的計劃夜襲流賊營盤的郭毅十分的氣惱，此時雖然已經率領龍驤鐵騎衝進了混亂的人潮之中，但是由於沿途都是驚慌逃竄的百姓和流民，龍驤鐵騎將士只能策馬慢跑，根本就無法提升速度，這對於鐵騎將士來說是致命的！

  而另一路，率領越騎營鐵騎大軍衝進人潮之中的魏武虎也是眉頭緊皺，面對無辜的百姓、流民，魏武虎只能和郭毅一樣，率領鐵騎將士們策馬慢跑，根本就無法形成衝擊力。

  要知道，此時人潮之中可是還混雜著五萬流賊大軍啊，隨著時間的推移，漢威軍鐵騎將士們的處境勢必會變得異常危險。

  就在郭毅和魏武虎一籌莫展的時候，黑夜之中猛然響起了戰鼓聲，緊接著四面八方都傳來了無數將士的怒吼聲，整齊而又雄壯，讓那些驚慌無比的流民、百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奉征剿大總管、破軍伯之令剿滅流賊叛逆，百姓人等立即雙手高舉走向附近的官軍，如此便可得活，否則一律格殺勿論！」

  在四面八方無數聲喝令的催促下，數十萬流民、百姓紛紛扶老攜幼高舉雙手走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官軍，漸漸的原本混亂不已的流賊營盤歸於寧靜。

  待到日出時分，整個流賊營盤之中已經不見了流民、百姓的蹤影，只剩下了五萬惶惶不可終日的流賊大軍，團縮在一起心驚膽戰的看著正在朝著自己合圍的官軍大陣。

  只見，在朝霞的照耀下，劉雲威指揮漢威軍標兵營、越騎營，已經三邊總督洪承疇所部、宣大總督張宗衡所部將近十萬大軍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

  官軍大陣中分出了無數火銃手、弓箭手越出了大陣，開始朝著那五萬流賊大軍開火射擊，猛烈的火力讓流賊大軍死傷狼藉、陣型大亂。而在一頓猛打之後，郭毅、魏武虎率先率領各營鐵騎共計兩萬餘名將士發起了衝鋒，而其餘步卒將士也是緊隨其後，怒吼著沖向了已經開始潰散的流賊大軍。

  就這樣，劉雲威奇蹟般的用了半個晚上的時間，只用了及其微小的代價，就在城內老回回以及兩萬流賊大軍驚恐的注視下，將城外的五萬流賊大軍全部殲滅，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大戰結束之後，看著戰場上慘死在流賊士兵手中的無辜百姓，看著那些被活活凍死的老人、孩子，包括劉雲威、洪承疇、張宗衡等統帥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憤怒，恨不得將城內的流賊大軍全部趕盡殺絕，方能稍解心頭之恨。

  而那些憤怒的官軍將士更是怒火中燒，許多將士甚至將戰場上的流賊屍體斬首，將一顆又一顆流賊的首級擺成了京觀，就堆放在平陽府城的西門之外。

  劉雲威和洪承疇、張宗衡等人得知之後，沒有一個人出面阻攔，全都默許了。並且，劉雲威還命令各部將士立即包圍平陽府城，準備在稍作休整之後便展開攻城大戰。同時，劉雲威還命令張宗衡負責賑濟那數十萬流民、百姓，為了不再凍死、餓死一個百姓，劉雲威甚至動用了大軍的糧草補給來救急那些流民、百姓。

  而老回回以及城內的兩萬流賊大軍見狀無不驚駭，大軍的軍心士氣開始迅速地土崩瓦解，流賊大軍各部甚至已經開始出現了逃兵，不少人都暗自謀劃著名偷偷打開城門，向官軍獻城投降，以換取官軍留下自己一條性命。

  老回回在得知了心腹部下的密報之後，頓時驚得頭皮發麻。此時，老回回心中明白，城內誰都可以投降，只有自己不能投降，就沖昨夜自己殺了那麼多的百姓，一旦投降免不了會被官軍千刀萬剮！

  於是，老回回立即派出自己的心腹精銳接管了平陽府城的四座城門，同時在城內嚴查叛逆，一天之內抓了數百人。而且老回回根本就不加審訊，只見當著全軍的面，將這數百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全部斬首示眾了。一時之間，城內的兩萬流賊大軍士氣低落、人心惶惶，對於老回回更是離心離德，已經沒有多少人願意和官軍死戰守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