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五章第十一節 血戰渾河（九）

  第五卷 臥薪嘗膽

  第五章 戰遼瀋英雄悲歌

  第十一節 血戰渾河（九）

  旭日初升,建奴數萬大軍迎著朝陽開出了大營，在距離戚家軍大營兩里的地方扎住了陣腳。只見鑲黃旗大軍居於陣中，兩白旗大軍居左、兩藍旗大軍居右，兩紅旗則是列陣大軍陣前，充當建奴大軍的先鋒，做著進攻前的最後準備；而在兩紅旗大軍的前面，依次排列著三十多門火炮，黑洞洞的炮口筆直的指著戚家軍大營的方向，幾十個炮手在建奴士兵的監視下不停地忙碌著，李永芳更是帶著幾名親兵在一邊不停地大呼小叫，想要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努爾哈赤筆直的坐在戰馬上，環視了一下周圍的數萬大軍，心中的豪氣又恢復了些許，暗道：「哼！這幾十門火炮已經運到了，今日朕定將戚家軍碎屍萬段！」

  與此同時，童仲揆和陳策也在戚家軍大營忙碌著，二人昨夜指揮全體將士抓緊時間準備了上千袋泥土，全部堆放在了大營的正北方，希望藉此能夠抵擋建奴的炮火，減少將士們的傷亡。

  而戚金、張明世、鄧起龍、袁見龍等將領此時也是嚴陣以待，和手下的將士們一起執刃待敵。同時，戚金還從大營的東面、西面、南面各調集了三百將士，鳥銃手、肉搏兵各半，增援到了大營北面，準備給建奴大軍迎頭一棒。至於東面、西面、南面的其餘守軍，戚金則是依舊留在了原地，提防著建奴可能發動的進攻。

  為了更好地防守大營，童仲揆、陳策也和戚金商議了一下防守的問題，最後三人決定：由戚金親自率領戚家軍主力防守大營北面，參將張明世率兵鎮守大營西面，總兵童仲揆率兵鎮守東面，守備鄧起龍、千總袁見龍率領一百餘名白杆兵將士及部分戚家軍將士防守南面，陳策坐鎮中軍。

  眾將剛剛各自就位，就聽到建奴大營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緊接著就聽到了一聲巨響，建奴開炮了！

  「轟！」一枚炮子直接擊中了戚家軍大營的轅門，頓時就將轅門擊破，四處飛濺的木屑刺傷了許多周圍的戚家軍將士。接著，大營轅門附近的營牆便緩緩倒了下來，空出了一大塊來。

  戚金見狀睚眥怒瞪，大聲吼道：「全軍隱蔽起來！躲避炮子！」

  話音剛落，就見建奴陣前的三十餘門火炮接連轟鳴了起來，數十顆炙熱的炮子呼嘯著砸向了戚家軍大營，一時間戚家軍大營塵土飛揚、木屑橫飛，防守大營北面的戚家軍將士被接連不斷發射的火炮打得抬不起頭來，只能依託著臨時堆起來的的土袋躲避著。但是建奴一方的炮火十分猛烈，戚家軍將士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傷亡，不少將士都被炮子擊中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看是活不成了；或是被飛濺的石子、木屑擊中，痛苦的叫了起來。

  炮火一直持續了四輪，李永芳眼見持續射擊的火炮已經開始發紅變熱了，於是便急忙派人稟報努爾哈赤，請求暫停炮擊，等火炮降溫之後再繼續炮擊。

  沒過一會兒，努爾哈赤便傳來了旨意：「繼續炮擊戚家軍大營，沒有旨意不得停止，違令者就地處死！」

  李永芳當即面如死灰，想了一下之後，便讓自己的手下繼續監督那些炮手開炮，之後自己便急忙躲開了，生怕跑慢了會讓炸了膛的火炮炸死。

  戚金躲在一處土袋牆的夾角里，不斷揚起的塵土幾乎要將其掩埋了一般，整個人灰頭土臉的。躲了好一會兒之後，戚金奇怪的發現建奴的火炮一直未曾停歇，暗道：「建奴只有三十多門火炮，已經打了這麼長的時間，按理說早就該停下散熱了，為什麼還在打？」

  就在這時，戚金猛然聽到建奴陣中響起了一聲巨響，緊接著又是接連兩聲巨響，建奴大陣頓時騷動了起來。

  戚金心頭狂喜，大聲叫道：「建奴火炮炸膛了！兄弟們列陣！開戰了！」

  周圍的戚家軍將士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怒氣，此時聽說建奴火炮炸膛了，無不大喜過望，全都探出頭四處張望著，果然再沒見到炮子落下，於是紛紛跑出來開始集結。

  努爾哈赤遠遠望著漸漸從煙塵中顯現的戚家軍大營，對著身邊跪在地上的李永芳就是一腳，大聲喝道：「不就是三、四門火炮炸膛了嗎？剩下的火炮為什麼也停了！為什麼不繼續開炮！」

  李永芳被踢倒在地，之後便趕緊又爬了起來跪在地上，說道：「啟稟大汗，那剩下的火炮也都打得通紅了，都需要馬上散熱，否則的話肯定會炸膛的！剛剛那些炮手已經被炸死了十來個，剩下的人說什麼也不願繼續開炮了。恕微臣無能，臣已經殺了好幾個炮手立威了，可是剩下的炮手依舊寧死也不願意上前填裝火炮了。」

  努爾哈赤強壓住了心中的怒火，說道：「等那些火炮能夠繼續開炮了，馬上稟報朕！」

  「臣領旨！」

  接著，努爾哈赤便對代善說道：「大貝勒，馬上率領兩紅旗出擊！」

  代善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兩紅旗兩萬大軍便發出了陣陣叫聲，朝著戚家軍大營殺了過去。其中八千鐵騎一馬當先，呼嘯著沖向了已經被火炮轟塌了的轅門一帶。

  戚金當即大吼一聲：「鳥銃手預備！」

  八百名鳥銃手分成四列，每列兩百人，手持烏黑髮亮的鳥銃，面色沉穩的凝視前方。聽到主將的號令之後，八百將士齊聲怒吼：「虎！虎！虎！」同時一齊上前一步，第一排的兩百名將士將手中精良的鳥銃對準了前方的建奴大軍。

  「放！」

  「砰！砰！砰！」

  戚家軍發起了致命的反擊，八百名鳥銃手猶如一部精良的殺戮機器，不停的用手中的鳥銃收割著建奴的性命，不斷燃起的煙霧很快便將轅門附近籠罩了起來，猶如仙境一般。

  代善身處陣中，只見自己的兩紅旗勇士不斷衝進前方的煙霧之中，前赴後繼、悍勇異常，但是傳入耳中的只有機械而富有韻律的鳥銃轟鳴聲，沒有一絲的廝殺聲傳來。

  代善的心中感到了十分的不安，剛要再調兵力攻上去，猛然見到前方大軍驚慌的退了下來，許多建奴士兵慌不擇路，甚至紛紛衝撞了代善的中軍。

  「幹什麼！臨陣退縮者殺無赦！」代善大吼著，但是無濟於事。

  突然，代善不經意間望見了前方被煙霧籠罩的戚家軍轅門，此時耳邊已經聽不到鳥銃的轟鳴聲了，只見煙霧漸漸散去，映入代善眼中的只有遍地的兩紅旗士兵的屍體，以及戚家軍那猶如泰山一般牢固的軍陣。

  「混帳東西！給我殺上去！」

  代善徒勞地叫喊著，很快便被兩紅旗敗兵倒卷回了建奴本陣。

  努爾哈赤看著潰敗下來的兩紅旗大軍，面無表情，只是淡淡的說道：「兩白旗，進攻！」

  皇太極和阿濟格知道努爾哈赤已經下定了決心，要不惜代價攻滅戚家軍，此時二人也是發了狠，迅速集結了兩萬大軍，換下了兩紅旗兵馬殺了上去。

  戚金見狀沉著應戰，大聲吼道：「鳥銃手預備！放！」

  猶如死亡之音的鳥銃聲再次響起，只不過這一次陷入地獄懷抱的倒霉鬼換成了兩白旗大軍。

  看著自己麾下的勇士不斷倒在衝鋒的路上，不管多麼的勇武，都無法衝到戚家軍的跟前近戰，皇太極和阿濟格心神巨震，同時也感到了陣陣刺痛，這一戰打完之後，兩白旗還能剩下多少勇士？

  很快，兩白旗大軍便和兩紅旗一樣潰敗了下來，皇太極和阿濟格回到本陣之後垂頭喪氣的向努爾哈赤請罪，但是二人沒有聽到任何責罰的話語，只聽到了一句話：「兩藍旗，進攻！」

  看著攻上來的兩藍旗大軍，戚金的臉色有些嚴峻了，此時戚家軍儲存的火藥已經不多了，再這樣下去的話，戚家軍就只能近戰肉搏殺敵了。雖然將士們毫不畏懼，但是兵力上處於絕對弱勢的戚家軍將士，如何能拼得過數萬不計傷亡進攻的建奴大軍？

  眼見兩藍旗大軍已經衝到了鳥銃的射程之內，戚金來不及多想急忙下令射擊。

  伴隨著數百杆鳥銃的怒吼，兩藍旗大軍如同一隻落水狗一般，在戰場上不停地哀嚎著。

  突然，讓兩藍旗建奴心驚膽寒的鳥銃聲停了下來，將近兩萬建奴驚疑不定的向前跑動著，不知道那些邪魔一般的戚家軍又耍起了什麼花招。

  阿敏和莽古爾泰也是一臉的疑惑，剛要下令趁此時機全軍衝上去近戰，便發現那些戚家軍竟然自己沖了出來，只見那些戚家軍依舊是十來人一隊，組成了那個奇怪的陣型和兩藍旗勇士戰成了一團。

  「那些戚家軍沒火藥了！他們的鳥銃沒用了！」阿敏瞬間就想明白了，立即大聲叫了起來。

  莽古爾泰當即派人回去稟報努爾哈赤，然後便集結兵馬督軍猛攻。

  就在阿敏和莽古爾泰欣喜若狂的時候，卻發現兩藍旗大軍竟然在步步後退，沒過一會兒就敗下了陣來。

  阿敏和莽古爾泰想不明白，那些戚家軍明明已經沒有了犀利的鳥銃，自己旗中的勇士為何還會敗下陣來？

  二人擔心自己回去會被努爾哈赤嚴懲，於是極力彈壓潰兵，想要挽回局勢。就在這時，阿敏和莽古爾泰接到了努爾哈赤的命令：「立即率軍後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