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三章第十二節 困局（下）

  第五卷臥薪嘗膽

  第三章 社稷動盪時局亂

  第十二節 困局（下）

  劉雲威和眾人陪同劉一燝返回中軍大帳之後，已經是晌午時分了，於是劉雲威便下令擺下了宴席招待首輔大人，袁明軒、孫元化、陸英三人作陪。

  席間，眾人先是聊了一會兒北直隸的風土人情，倒也是氛圍融洽。酒過三巡之後，劉一燝首先開口說道：「劉總兵，老夫今日前來叨擾，一是想要看一看漢威軍將士的現狀，也好回去向陛下稟告一下；這二來呢，就是想要和劉總兵商議一下，漢威軍所需的錢糧能否縮減一些？畢竟現在朝廷四處用錢，實在是捉襟見肘了，希望劉總兵千萬要體諒一下朝廷和陛下的難處。」

  劉雲威等人萬萬沒有想到，劉一燝會將削減錢糧的事情這麼直接的就說了出來，一時間都是有些錯愕。

  不過，劉雲威隨即便反應了過來，說道：「閣老，之前我和袁大人都已經說過了，我漢威軍現在也是非常的困難，別說是削減錢糧了，就是維持現在的數額不變那也是不夠用的。末將不明白朝廷為何會出此下策？一旦削減了大軍的錢糧之後，我漢威軍二十萬將士、通州鎮十萬衛所兵、兩萬餘戶軍戶的生計怎麼辦？」

  劉一燝笑了笑，說道：「劉總兵，朝廷也有朝廷的困難嘛，陛下也是有苦難言啊，咱們做臣子的理應多多體諒一些才是啊。」

  劉雲威見劉一燝的話語不由心中氣悶，心知此事已經很難有所轉機了，於是便說道：「如果朝廷一定要削減漢威軍的錢糧，那末將也只能聽從！不過，末將之前與朝廷定下的三年之約也應該就此作廢。另外，從今日起朝廷不應該再徵收通州鎮軍屯、民屯的稅賦，就權當是賑濟通州鎮的軍戶、將士了；同時為了彌補漢威軍練兵、屯田的錢糧缺口，末將還希望朝廷能夠同意通州鎮自行開採境內的鐵礦、煤礦，用於打造兵器、鎧甲。」

  劉一燝聞言冷笑了一聲，說道：「劉總兵的心情老夫十分理解，不過免稅、開礦之議決不可行！朝廷自有法度，怎可開此特例？」

  劉雲威聞言頓時大怒，猛地站了起來說道：「那閣老就等著漢威軍將士全都餓死吧！」

  「你！劉總兵、你成何體統！」 劉一燝也是嚇了一跳，大聲呵斥著，極力的掩飾著自己心中的驚恐。

  一旁的袁明軒、孫元化、陸英此時也都是不知所措，想要勸一勸劉雲威，但是又無從開口，只能是僵坐在一邊看著眼前的一切。

  劉雲威瞪著劉一燝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成何體統？我漢威軍於通州設鎮、編練新軍，以圖北上遼東、收復失地，那是大行皇帝（萬曆帝）定下的，是先皇遺命！現在先皇剛剛移駕定陵，朝廷就來削減漢威軍的錢糧，到底是何居心？是誰將先皇的遺命當成了耳旁風？我看不是朝廷沒錢了，而是朝中出了奸佞！」

  劉一燝聞言頓時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劉總兵！話可不能亂說！你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任！」

  「我既然敢說就能負責！」劉雲威大聲說道：「我今日就給朝廷上摺子，在解決好漢威軍眾將士的生計之前，我漢威軍的錢糧一文錢、一里米都不能少！」說完，劉雲威便揚長而去。

  劉雲威經過這幾年的征戰、成長，身上早就已經有了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就算是面對內閣首輔也絲毫不落下風。劉雲威的氣勢再加上剛才這一番話語，早就將劉一燝說得呆立當場，看著劉雲威的背影久久沒有言語。

  而此時袁明軒、孫元化和陸英也已經是目瞪口呆了，一鎮總兵和當朝首輔直接吵翻了，這在國朝的歷史上可是絕無僅有的，而後果也是非常嚴重的。

  不過，對於劉雲威的所作所為，陸英和孫元化的心中還是非常解氣的。心中雖然是這樣想，但是二人表面上還是不停地勸解著劉一燝，孫元化更是說道：「閣老不要怪罪，我家將軍就是一介武夫，不知道太多的禮數，今日衝撞了閣老，都是我家將軍的不是，希望閣老大人不記小人過。」陸英也是在一旁不停的勸解著。

  劉一燝瞪了孫元化和陸英一眼，喝道：「這成何體統！老夫現在就回京城去，一定要在陛下面前好好分說一二！」

  這時，袁明軒給孫元化和陸英各使了一下眼色，二人一見便都藉故出去了。而後，袁明軒笑著說道：「閣老，我家小將軍之所以衝撞您，那也是情有可原啊。您想想看，現在漢威軍中絕大部分的將士那都是原先流賊的俘虜整編而來的，現在軍長的錢糧雖說不足，但是好歹還能讓他們吃飽飯。將來朝廷要是真的削減了錢糧，軍中的將士們真的餓了肚子，弄不好是會出大亂子的。閣老啊，要知道這通州可是京畿之地啊！」

  聽到這裡，劉一燝猛地一震，心中的怒火也隨之消散了。在袁明軒的勸解下，劉一燝又坐了下來，仔細的權衡了一下利弊，嘆息著說道：「袁大人，這削減各鎮錢糧的事情可是陛下親自定下的，這可不是老夫存心要生事啊，無論如何這錢糧是一定要減的！」

  袁明軒點頭說道：「在下明白，閣老也是討了件苦差事啊。不過，剛才我家小將軍的提議難道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我看閣老您還是再考慮一下吧，畢竟京畿之地一旦出了亂子，閣老可是首當其衝要問責的啊，在下以為閣老也不希望方閣老的事情在自己的身上也重演一遍吧？」

  聽到這裡，劉一燝的臉色頓時變了變，然後說道：「這可是朝廷的意思，不是老夫的想法，所以還需要從長計議。袁大人替老夫轉告劉總兵，今日的事情老夫暫且記下了。至於削減漢威軍錢糧的事情，就讓劉總兵等著朝廷的旨意吧。」

  說完，劉一燝便怒氣衝天的離開了，袁明軒一路賠笑著將其送出了中軍大營。

  送走了劉一燝之後，袁明軒便急忙回到了中軍大帳，只見劉雲威正在和陸英、孫元化一起吃飯、喝酒，便說道：「小將軍啊，你的這個辦法可是一招險棋啊。」

  劉雲威聞言笑著說道：「我也沒有辦法啊，現在咱們漢威軍已經被時局徹底困死了，手中空有三十萬人馬而沒有足夠的錢糧、物資來經營，這是要出大事的，我再不出點狠招的話，不要說北上遼東了，就連大軍最起碼的生存都已經成問題了。」

  孫元化和陸英聽著二人的交談也是反應了過來，都是說道：「原來今日之事是大哥（小將軍）和袁大人唱的一出雙簧啊，可真是嚇了我一跳。」

  劉雲威笑著說道：「看來我和袁大人演得還不錯嘛。」

  「大哥你是什麼時候通知袁大人的？那劉閣老可是比你先到大營的啊。」陸英疑惑的問道。

  劉雲威喝了一口酒，說道：「就是昨天夜裡，我得知劉一燝連夜跑到大營之後，便派了一隊夜不收給袁大人捎了一封信，將情況和袁大人交代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啊。」孫元化和陸英心中都是對劉雲威刮目相看了，暗道：「小將軍現在行事可真是縝密啊，看來這幾年的經歷已經讓小將軍成長起來了。」

  這時，袁明軒也是坐了下來，和劉雲威二、孫元化、陸英喝了幾杯酒，而後說道：「小將軍，我看咱們提出免賦稅、開礦藏的提議要想被朝廷批准，還要得到朝廷大臣的支持才行啊，這裡面的難度可是不小啊。」

  劉雲威點了點頭，說道：「這一點我也已經想好了，這件事情就辛苦袁大人一趟了。我想讓您明日一早就去京城找一下兵部尚書黃大人，看看黃大人能不能報一下咱們。」

  「我看難啊，如果真的是陛下想要削減各鎮的錢糧，我想黃大人也是沒有辦法的。」

  劉雲威笑著說道：「沒有關係，黃大人能幫上忙最好，如果幫不少忙的話也沒關係。袁大人可以再找一個人幫忙，這個人可是當今陛下的絕對心腹，如果他願意幫忙的話，咱們的提議一定會被陛下批准的！」

  袁明軒和孫元化、陸英聞言都是來了興趣，當今朝中有誰會有這樣的影響力？於是，三人便齊聲問道：「小將軍（大哥）說的是誰？」

  劉雲威笑著說道：「此人在當今陛下還是皇太孫的時候就已經與陛下結交了，就在前不久剛剛被陛下提為司禮秉筆太監。」

  袁明軒聞言頓時驚呼了起來：「魏忠賢！」

  孫元化和陸英都是看向了袁明軒，問道：「袁大人知道此人？」

  袁明軒則是沒有回答二人的疑問，而是對劉雲威說道：「小將軍，這個人可不是什麼善類啊，我之前也聽說過此人，那可是劉瑾（明正德年間的大太監）一樣的貨色啊，咱們漢威軍怎能與閹人來往？」

  孫元化和陸英聞言也都是勸劉雲威另想辦法，不要和那個魏忠賢有什麼往來。

  劉雲威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此事必須要找魏忠賢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