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道歉

2023-12-22 01:48:38 作者: 芸姝
  山石開始坍塌,滾滾濃煙起,十分駭人。

  站在山另外一頭的暗衛心腹,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影十四是繼小五之後,一直跟在李慕歌身邊,保護她安全的人,在狩獵期間,大雪封山最後一日,他就知道,准王妃能製造出一種威力十分巨大的「武器」,可聽聞是聽聞,只有親眼所見,才知道,這個所謂的黑,火,藥威力究竟有多麼的駭人。

  「主子,這東西,我們真的要大批量製造麼?」影十四忍不住激動的詢問。

  暗衛三十人,除了武功之外,其餘方面,各有所長,影十四一手暗器玩得很好,於軍事方便並沒有多大的造詣,卻也是明白,這種東西,一旦用於現在的戰場上,絕對是無往不利。

  李慕歌卻皺緊了眉頭,一邊用炭筆在硬質的紙張上記錄著爆炸的時間,威力,以及引爆的成功率,道:「這種東西無法大規模製造,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影十四:「可,主子……」

  這黑,火藥的原料,李慕歌也未曾瞞著他們,他自然也清楚,這所謂的不能大規模製造,不過是一個藉口。

  身為暗衛,主人的事情,他本來不該有任何的質疑,但黑火,藥這件事,非同小可。

  影十四犯了忌諱,李慕歌卻也並不生氣,反而將東西一收,問:「十四,你覺得,當今天下,狀況究竟怎麼樣?」

  「兩國對峙,周邊小國虎視眈眈不說,番邦蠻夷屢屢進犯,京城之中,看似歌舞昇平一切安然,其實邊疆之地,百姓苦不堪言。」影十四竭儘自己知道的,組織著語言慢慢道,又用餘光去打量李慕歌的神情。

  李慕歌向來是溫和的,卻又帶著一點兒疏離,讓人難以接近,每次遇到案子,她近乎冷靜得可怕。

  影十四隻見過她為兩個人變了臉色。

  一是影小五,二是王爺。

  可如今她卻露出了另一種巨大的擔憂和竭慮。

  李慕歌望著落日餘暉和濤濤林海,輕聲道:「你等身為暗衛,當也知道,太平盛世來之不易,操戈止兵,以惡治惡,乃是最妥當的方法,可南越的百姓經不起這等摧殘,北嶽的百姓可又能了?」

  說到底,都是人罷了。

  李慕歌一直將自己的位置擺放得很正,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兩國已然僵持多年,遲早要分出個高下。

  可若是用黑,火藥,那又要死多少的人?

  「我本不該將這東西拿出來。」李慕歌道,風揚起她的鬢髮,露出幾分不像此界之人的風骨,「如今是特殊時期,若是兩國休戰之後,黑,火藥一旦泄露出去,無論是皇上,還是太子,都會藉此逐鹿天下,屆時,戰場上,屍山血海,戰場之外,餓殍載道,這便是我們所希望的太平盛世麼?」

  她的聲音很輕。

  影七,影十四,和影十六都是渾身一震。

  他們是暗衛,這一輩子,是一眼可以望得到頭的,所以從沒有人會想過,去關心這天下究竟會是什麼樣子的。

  可李慕歌的話似乎太過有感染力,能夠讓他們清晰的看到那將會發生的一幕幕。

  「任何威力巨大的武器,都是一把雙刃劍,同時,濫用之下,帶來的也只有無休止的死亡,沒有巨人的手和胸懷,又怎麼握住一把可以劃破天際的神劍?」李慕歌撩開鬢髮,轉身看向三人,神情認真,「黑火,藥的配置,我並未瞞著你們,同時,我也希望,你們能做到保密,我知道你們是臨淵的人,這件事,我會親自同臨淵說。」

  她微微彎腰,影十四臉色大變,「殿下不可!」

  影七是個女子,她本就敬佩李慕歌,聽聞她說的話後,心中更是佩服,抱拳道:「王爺讓我們聽命殿下,殿下說什麼,我們自然就聽什麼,更何況,殿下憂心天下人,我等也自當誓死追隨。」

  三人單膝跪下,聲音鏗鏘:「我等,誓死追隨殿下。」

  也就是這一刻,李慕歌徹底收服了暗衛的狡狐,千機,和毒手。

  夜色將至,李慕歌也不在逗留,同三人一起迅速的下了山,臨近玉門關的時候,李慕歌遠遠的就看見一個人影,牽著馬,站在城門口。

  城牆之上,守城的林嘉伸長了脖子往下面看了幾眼,湊到領隊跟前小聲詢問:「田校尉,咱們王爺,這是擱那兒等誰啊?這都三個時辰了,天都黑了。」

  春至之後,天已經黑得晚了一些,看這天色,估計都已經戌時了吧?

  田校尉搓了搓手,嘀咕道:「今日小長公主殿下說,做出了個什麼武器,要找個沒人的地方試驗一下,這都一下午了,還沒回來,王爺也不知道去哪兒找人,就在這裡守著了。」

  林嘉一聽李慕歌的名號,就雙眼發亮,此刻也有些擔心,「我滴乖乖,這都這麼晚了,公主不會出什麼事吧?」

  話落他就被踹了一腳,登時一個趔趄。

  田校尉虎著臉罵道:「誒我去你的小犢子,會不會說話呢。」

  林嘉連忙摸著腦袋嘿嘿道歉,眼尖的瞥見官道上兩道人影,連忙道:「校尉,校尉你看,那是不是公主殿下?」

  田校尉連忙伸長了眼睛去看,正要提醒下面的魏臨淵,再一看,哪裡還有人影。

  在李慕歌還沒有看清楚那牽著馬兒的人影究竟是誰之時,魏臨淵就迎了上來,蹙著眉,有點兒不高興的意思:「近來大戰在即,外面不安全,你要是出去,儘量多帶一隊人馬。」

  雖然是擔憂,李慕歌還是乜了他一眼,「一隊人馬?你莫非是想將一隊暗衛都派過來?」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暗衛職責重大,能夠抽調出三個跟在李慕歌的身邊,已經是極為不容易的了,李慕歌這純粹就是沒事兒找茬兒。

  影七和影十六都已經暗自離開了,留下一個影十四,眼角抽搐的看著他們王爺自找氣受。

  說起來,主子心裏面那口氣可還沒消呢。

  魏臨淵是自知理虧,被她一口氣噎得不上不下就算了,心知不能繼續得罪下去,無奈道:「是,我不對。」

  臨王爺當著下屬的面兒有些拉不開面子,聲音小得像是腹語。

  可另外兩人,都是耳聰目明之輩,別說腹語了,就是蚊子講話他們估計都能聽得清楚。

  影十四聽到這種夫妻間服軟的話,心裡大叫一聲不好,連忙硬著頭皮道:「王,王爺,屬下想起,還有點兒事情,屬下就先走一步了。」

  嗚呼哀哉,天要亡他!

  不等魏臨淵回答,影十四生怕再聽到點兒什麼能要自己小命的話,一溜煙,腳底抹油,跑了。

  風沙起,樹影搖曳,氣溫逐漸降,巍峨的城牆下面,就只剩下了兩倒人影。

  人走了,魏臨淵的聲音也逐漸恢復了正常,「阿慕,我知你生氣,可戰場上,刀劍無眼,可若是不將糧草搶回來,我南越的將士,就得活生生的餓死。」

  所以他做不到保證什麼。

  這也正是他最無力的地方。

  李慕歌的終究心軟了,但她仍舊生氣,蹙著眉怒道:「我又何嘗不知道這些,可換藥呢?我若是不來,你難不成就等著傷口腐爛?」

  她氣的是這戰場上刀劍無眼。

  她氣的是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更氣的,是這狗男人不把自己的傷勢當回事。

  魏臨淵自知理虧,當即認錯:「我錯了。」

  聲音洪亮,估計連城樓上的將士們都能聽見。

  李慕歌嚇了一跳,連忙道:「夠了,你這王爺的面子究竟還要不要了。」

  她抬頭瞥了城樓上的人一眼,舉著個火把的田校尉臉上寫滿了好奇。

  估計是聽見了。

  這軍營裡面過的都是苦日子,也沒什麼樂子,李慕歌可以想到,明天她身邊估計就要成為八卦對象的主人公,在軍營裡面被人津津樂道了。

  當然,另一個主人公肯定就是她自己。

  李慕歌頭痛的揉了揉額角,壓低了聲音:「回去再說,走吧。」

  魏臨淵喜上眉梢,眼底都沁出濃濃的笑意:「便是被聽見了,也無妨。」

  他同阿慕的關係,今日軍營裡面,估計也傳開了。

  為了能使得女子心軟,面子又算什麼?

  在戰場上百戰不殆的臨王爺,靠的除了用兵如神,還有臉皮夠厚。

  「呵。」李慕歌見他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喉嚨里發出一聲冷笑,一躍翻身上馬,準備離開。

  臨王爺非常有眼力見的牽著馬兒韁繩,帶著人悠哉的溜達回了城中。

  路過城樓底下的時候,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屬下。

  田校尉當時脖子一涼,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糟了,要完!

  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城中。

  旁邊的憨大頭林嘉砸吧砸吧嘴感嘆道:「乖乖隆地洞,沒想到咱們王爺這麼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竟然也是個懼內的啊。」

  田校尉冷笑一聲,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非常好心的沒有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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