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噩夢

2023-12-22 01:48:38 作者: 芸姝
  「我簽!」

  德親王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憋屈過,可偏偏這東西,他不能撕也不能扔,還要用誠懇之詞,寫上自己的擔保理由和名字,再印上手印。

  到最後,這滿桌子的飯菜,德親王是一口都沒有吃下去。

  臨走之前,長澤將那冊子當作「贈品」,親手交給了他。

  縱然德親王百般不願,可只要慕容行一天被他們控制住,他就不得不答應,當天,他就帶著冊子入了宮,宮中發生了什麼,長澤不得而知,不過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不日魏臨淵就被下令親自放了出來。

  是德親王帶著他,親自去領的人。

  老頭半點兒不想看見魏臨淵那張臉,偏偏他還因為此人,得罪了皇帝,心裡嘔得吐血,滿臉晦氣的讓長澤自己進去領人。

  長澤求之不得,臉上都是按捺不住的喜悅,眼巴巴的湊到李慕歌的牢房跟前,將一個小瓷瓶遞給她,「老師,這是大夫給的風寒丸,您吃著,這牢房裡面陰冷,如今王爺能出去了,您不用擔心,很快我就……」

  「行了,我知道了。」李慕歌接過那瓶子,忌憚的看了一眼背後那兩個攤著臉的太監,輕輕的拍了拍他,「慎言。」

  長澤下意識的緊閉了嘴巴,面上眉飛色舞,擠眉弄眼,讓牢頭將魏臨淵放了出來。

  「王,王爺,您,您小心點兒,這裡有水,慢著些。」殷勤的聲音不斷傳入李慕歌耳朵裡面,她抱著手臂,倚在柵欄上看好戲。

  沒有應了魏臨淵前幾天那幾句話,這牢頭被她恐嚇了一陣後,不知去哪兒取了經,非但沒走,臉皮也捨得厚下來了。

  魏臨淵不耐煩地揮揮衣袖,趕蒼蠅一樣將人攆走了。

  隨後他才低聲對著李慕歌道:「阿慕,等我。」

  李慕歌挑挑唇,嗯了一聲,腦袋裡想起來件事兒,隨意道:「對了,如果兩位貴妃娘娘的屍體還在仵作行內放著,你可以帶過來給我看看。」

  「行。」魏臨淵答應得很爽快。

  兩人沒說上幾句話,那兩個老太監就掐著嗓子催促,一聲迭著一聲的「時間緊促,不能耽擱,趕緊走」,就像是兩隻八哥在唱雙簧一樣。

  魏臨淵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叮囑什麼的忘得七零八落,加之在牢房裡本就關了幾天,本就不耐煩得很,滿腦門的官司,李慕歌輕輕推了推他,暗示他注意形象,「行了,你要說的話,我都知道,走吧走吧,案子早點兒查清楚了,我也好出來。」

  「你好生休息。」魏臨淵不放心的叮囑。

  「我知曉了,你去吧去吧。」李慕歌揮揮手,將他給攆走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浩浩蕩蕩的走,關在牢房裡面的人都依依不捨的伸長了脖子,巴不得下一刻也能有人將自己給放出去。

  可惜天底下沒這麼好的事情,李慕歌輕飄飄的眼睛一閉,打算睡個回籠覺,旁邊就有一串細碎的腳步聲。

  「公,公主殿下。」

  小心翼翼的聲音傳進李慕歌的耳朵裡面,她睜開眼睛,面無表情的一看,那牢頭搓著手腆著笑臉望著她。

  「殿,殿下……小人,小人郭永進,上次,上次的事情,小人是有眼無珠,您,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就饒了小人這一次吧。」

  李慕歌暗道這人估摸是去偷學了幾招,前幾日逞完威風後,後悔是後悔,可也死要面子,愣是一個字都憋不出來,現在倒是油嘴滑舌得很,說完這麼多,臉上笑容都不見有半點兒失色的。

  她困得慌,輕飄飄的從鼻子裡冒出一聲,淡淡道:「我不過是一介階下囚,你用不著這樣。」

  說著說著,她眼皮就耷拉了下來。

  熟料下一刻耳邊就是撲通一聲巨響,那自稱郭永進的菜鳥牢頭哭喪著臉跪在地上,衝著裡面的咚咚咚的連著磕了五六個響頭,「殿下,小人是真的知道錯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如今魏臨淵都出去了,這一位出去還遠嗎?

  郭永進一想到當日李慕歌的那些話,一顆心都墜入了冰窟窿裡面,他覺得,自己可能是離死不遠了。

  菜鳥脾氣倔,頭鐵,腦袋都磕破了還不打算停下,李慕歌腦袋一抽一抽的疼,耳邊仿佛有幾百隻蒼蠅在嗡嗡嗡的叫似的,支開眼皮望著頭頂上的石板,冷聲道:「我並有同你計較的意思,只是你若是再待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趕緊走吧!

  或許是被她的話嚇住了,郭永進打了個激靈,叨叨了兩句:「小人馬上離開,馬上離開。」

  他一邊說一邊起身一邊往外走,話才說完,人也就一溜煙沒了影子。

  李慕歌幽幽嘆了口氣:頭疼!

  到底是生了病,她吞了兩顆藥丸子後,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靈魂仿佛陷入了一個漩渦之中,牢房的場景不在,周圍都是一片肅殺之色。

  遍布整個戰場的屍體,攔腰折斷,沒有頭顱,缺胳膊少腿,沖天的血腥味像是要將她的靈魂都浸染上,染紅,染腥。

  這是,哪兒?

  「主帥!」

  有人怒吼了一聲。

  李慕歌下意識的回頭,見峽谷之下,穿著南越鎧甲,扯著「魏」字旗的士兵,坐在下方,臉上沖滿了死志。

  喊話的那人,她見過一面,是魏臨淵的手下,一個前鋒,很得魏臨淵看重。

  那他口中的主帥……臨淵?

  李慕歌視線望到了一個傷痕累累的男人身上,他的臉布滿了污垢和血漬,近乎看不出本來面貌,一雙眼睛充滿了疲憊,雙鬢歷經風霜,李慕歌心頭一梗,下意識的喊了一聲:「臨淵。」

  她快步走過去。

  男人沒看見他,反而是那前鋒又怒吼了一聲:「主帥小心!」

  隨著那一聲擂鼓般的怒吼落下,一片火光,箭雨,充斥了李慕歌的視線。

  她下意識的抬頭望去,這巨坑的之上,兩側都圍滿了北嶽的士兵,他們手持弓箭,隨著那帶著頭盔面甲的男人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一隻鋒利的,格外粗的箭,破空而來,對準了魏臨淵的心臟。

  「臨淵!」她下意識的大叫了一聲,整個人都撲了過去,可那一剎那,她穿透了魏臨淵的身體,那一支箭,卻穿透了對方的心臟。

  心臟絞痛在一起,她下意識的去觸碰對方,而男人卻迷茫的摸著血流不止的心口,眼中逐漸失去了神采。

  「臨淵!」

  床上的女孩兒夢囈了一聲,淚水從眼角滑落,打濕了一片臉頰,忽然間她就從床上蹭了起來,茫然地捏著自己的衣襟,臉色痛苦的皺成了一團。

  痛!

  是……夢嗎?

  李慕歌茫然地望著雙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餘下腦門因為心驚膽戰遺留下來的冷汗。

  幸好,幸好!

  她從未有哪一刻如此慶幸過自己還在牢房之中。

  可就砸這時候,她的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一支利箭飛射而來的聲音。

  下意識的翻身避開,利箭插入背後的強中,深入兩寸有餘。

  「誰?」她握緊了藏在袖中的短刀,警惕的望向了黑暗中。

  這短刀是當初蕭崇帶來讓她防身的,沒想到,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黑暗中沒有腳步聲,但是她能感覺到,那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終,她只看到一個渾身黑衣,帶著獠牙面具的人。

  叮鈴鈴!

  迷糊中,她仿佛又聽到了聲音,可乍一回神,什麼都沒有。

  李慕歌捏緊了刀,左顧右盼一圈,皺眉問:「你,是鬼面?」

  藏在面具後的人輕輕笑了一聲,聲音不大,聽不清楚,分不清男女,那人拎著一把劍,砍碎了牢房的鐵鏈,徑直走了進來,沒有任何反派應有的話多,他直接一劍刺向了李慕歌。

  所幸李慕歌早有準備,堪堪避開一劍,抬手抽刀,擋住,兵刃相接,擦出一陣火花。

  這人的武功高到可怕,不過過了五六招,李慕歌就覺得吃不消,像是在閻王殿門口走了幾遍一樣,她手輕輕一抖,那人就直接一劍刺向了她的胸口。

  鐺!

  箭尖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李慕歌眼眸微微睜大,被釘在了鐵柵欄上。

  那人輕輕「咦」了一聲,似乎有些詫異,他反手將她外衫的衣襟挑破,勾出了那塊東西。

  趁此機會,李慕歌只得拼一把,咬牙怒吼:「救命啊!」

  聲音響徹整個天字牢房。

  黑衣人手一抖,令牌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從牢房裡面躥了出去。

  牢房裡恢復了安靜,安靜得可怕。

  在李慕歌喊了的一個時辰內,並沒有人過來看。

  黑暗中,她瞪大了眼睛,等到天亮,一縷光從天窗那兒打進來,她才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從地上撿起了那塊救了她一命的令牌。

  特質的令牌上面,只刻著一個「鳶」字。

  這是老師的隨身令牌,當初封賞他的時候,專門賞賜的,用這塊令牌,可以問皇帝提一個要求。

  這是當時穆長鴛送她進來,怕她出事專門是塞給她的,她怕被發現,專門塞進胸前的衣襟縫的荷包上面,卻意料之外的救了自己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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