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橋歸橋
2023-12-22 01:48:38 作者: 芸姝
她思來想去,只能從其中擇了一個稍稍好拿捏些的長貴妃敲打恐嚇:「長瀾,你可知道,欺君乃大罪。」
長貴妃苦笑道:「皇上,臣妾句句屬實,當日之事,這隨便問問就知道了,說到底,是臣妾這事兒做得不妥當,只顧著禮佛,本想著傳了話,令妃就會回去了,誰知道她那脾氣……誒,也是倔。」
老皇帝冷笑道:「照你這麼說,還是令妃的錯了?」
長貴妃忽而跪下行禮,磕頭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實話實說。」
「好一個實話實說。」老皇帝捏著杯子,下意識的想對著女子砸過去,可在觸及對方淡然如水的雙眼時,又不自覺止住了動作。
杯子被他狠狠的磕在桌子上,既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再審問下去也沒有意義,便高高在上的吩咐了一句:「行了,這件事,朕會調查清楚,若是真讓朕發現,誰敢欺君瞞上,朕也絕對不會輕饒。」
自找台階是他最為憋屈的事情,此刻這些人看著便鬧心,於是他撂下狠話,直接將人趕了出去。
這挾卷著怒氣的質問來得風風火火,退場的時候也顯得尤狼狽和尷尬。
出了這紫宸殿,長貴妃便忍不住低聲斥責:「你方才太過衝動了,便是沒有你,令妃流產一事也奈何不得我什麼,你跟著進來瞎摻和什麼。」
因著有他人在,李慕歌並不同她辯駁,表現得相當沉默。
可是她能夠視魏臨淵於無物,魏臨淵卻不能當做沒看見她。
一路走到主道上,正是分別之時,魏臨淵直接道:「阿慕,我有些話,同你說。」
長貴妃深知兩人關係不淺,非常識趣兒的道:「那本宮,便先回去了,阿慕,我先走一步。」
「誒……」李慕歌伸手想著挽留她,卻慢了一步,等人走遠了,她才低沉道:「王爺,這事情,我該說的都差不多說明白了,若是王爺沒有其它的事情,我也先走了。」
魏臨淵抬手攔住擋住她的去路,聲音冷冽近乎於質問:「我記得你說過,要辭官回家種田,再不想摻和這些事情。」
可這不過幾日的功夫,原本的大理寺司直就成為了小長公主殿下,震驚了朝廷上下。
李慕歌道:「我是不摻和這些事情了,太后娘娘對我極好,我在宮中陪她,也好過出去,面臨那些不應該面臨的東西,小五跟著我,也很安全。」
魏臨淵質問:「那孫家兄弟呢?還有那青樓出來的女子,還有長澤,你也可以一併捨棄?」
問到此處,男人的雙目之中已經隱隱有了怒火燃燒,所有的不滿也像是要傾瀉而出。
李慕歌喉嚨一哽,想要不擇言的說自己並不在乎這些人,可終究傷人傷己,她低聲道:「事情,總要有個輕重。」
在阿辰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得退讓。
魏臨淵又急又怒, 那一把熊熊怒火像是焚燒了他所有的理智,甚至已經顧不上這是在皇宮之中,怒聲道:「李慕歌,難道你就只在乎那個暗衛,不過短短几月,他縱然和你有血緣關係,你為何已經到了如此昏聵的地步?」
簡直像是被魑魅魍魎迷失了心智,同從前他認識的那人判若兩人。
「王爺,這就是我的本性。」李慕歌慘白著臉糾正,神情認真,「您現在也看到了,我就是這種人,不值得,我知道,您對我有知遇之恩,可是這幾個月,我能幫您的,已經幫了,現在我只想脫離這個漩渦,不好嗎?」
不好嗎?
三個字像是一盆冷水,潑在了魏臨淵的頭上,他憤怒的神情逐漸平靜下來,眼神卻變得無比失望,這個時候的丫頭,陌生得讓他覺得可怕。
「王爺,請您回去吧。」李慕歌的聲音放得極輕,卻仍舊鏗鏘有力,「陽關道和獨木橋,本就不能交雜在一起。」
魏臨淵心中絞痛,覺得仿佛有一口鬱氣堵在心頭,怎麼也吐不出來,他無力的闔上了眼道:「好,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大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師徒的緣分,從此以後,緣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啪嗒!
有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應聲而碎,李慕歌望眼看去,只見著那石板鋪成的地面上,有些殘碎的玉佩,隱約能夠拼湊而成「臨淵」二字。
這是她雕刻出來的,用刀子的,總是想找點兒手工活做,她雕刻的技藝算不得好,可第一次雕刻的,就是這玉佩,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來。
對方摔了這玉佩,恐怕是真的失望至極。
李慕歌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只能安慰自己,有親人便夠了,可卻還是忍不住蹲在原地,將那些破碎的玉撿起來包好,走到邊上,扔進了小灌木叢里。
嘩啦。
灌木叢里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她一愣,蹙著眉冷喝:「誰在裡面偷聽?」
她的視線隱約能夠捕捉到一抹身影,那人被發現之後,居然不是慌忙逃竄,而是踩著枯樹枝葉走了出來,嘎吱嘎吱的響了好一會兒,李慕歌終於看見了一個熟人面孔。
慕容泠目光撇過那些被扔掉的玉佩碎片,嘴角帶著一抹溫和的笑意:「李姑娘,好久不見,這玉佩不錯,就這樣扔了,真是可惜。」
李慕歌斂眸道:「沒想到二皇子會在這裡,我還有事,便先走了。」
她可沒忘記二皇子遭的這些罪裡面有自己的手筆,這個人居然還能以笑對之,不可思議之時,她又覺得瘮得慌。
也許對方有什麼陰謀。
李慕歌不想和慕容泠打交道,慕容泠卻不想放過這個好機會,說話專往她痛處戳:「我還記得當初,李姑娘為了臨王可是不少為難我,這會兒卻……這臨王也真是的,聽聞臨王最近又收了個小妾,還是從青樓出來的,這朝中上下,誰人不知道李姑娘對臨王的心意,臨王這樣做,可不就是在侮辱你?」
扶桑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可是半真半假,眾人都以為,那就是臨王納的妾室。
這臨王可從不主動納妾,後院兒那些女人都是有人塞進去的,眾人都猜測,對方是不是動了真心思。
可這樣,李慕歌又算什麼?
這齣好戲他們看得津津有味,李慕歌聞言卻猶如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兒,惱怒道:「二皇子,你說話可得有理有據,我對臨王有什麼心意?」
她要的不是對方的回答,而是單方面的在宣洩著不滿:「不管你承不承認,我是太后娘娘認回來的小長公主,該當叫皇上一句兄長,怎麼說,你也是我的晚輩,你一口一個李姑娘便罷了,我不同你計較,可你卻不應當這樣空口白說,什麼東西都扣在我腦袋上。」
「二皇子,晚輩,就要有晚輩的樣子。」她一字一句的咬牙道。
這番模樣,真的像是氣急敗壞之後的口不擇言,李慕歌將人斥責了一通,便甩袖離去。
慕容泠笑容泛冷,卻一句也不相信李慕歌的話。
這種狼狽得如同喪家之犬的模樣,真是難看得很,不過對方越是這個樣子,越是證明他說的沒錯,這兩人的關係有了裂縫,他再一挑撥,原來魏臨淵是怎麼和這個女人來對付他的,他就要讓魏臨淵嘗嘗相同的滋味。
慕容泠機關算計,無人得知,魏臨淵一路惱火的出了宮,等著馬車一路駕駛到門口的時候,還沉浸在李慕歌的那番話中。
他不是鐵人,並非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他有些有肉,而捅他刀子的,正是他最親近的人。
鬱氣久久不散,連到了王府門口,他都還沒回過神來。
直到管家忍不住前來喊他:「王爺,可是有什麼事?」
魏臨淵怔愣著回神,道了一聲無事,下了馬車,可剛站在王府大門口,他胸口忽然一痛,瞬間嘔出一口鮮血。
入眼是刺目的紅,頃刻之間,天旋地轉,他咚的一聲砸在王府大門口,不省人事。
老管家一愣,瞬間就慌了起來,大喊著:「還不快將王爺扶起來,找大夫,快點找大夫,王爺,王爺——」
臨王暈過去的消息,像是一陣風一樣,傳遍了京中角落。
黑暗之中,鬼面將消息帶到了紫衣人的面前。
女子一雙慘敗的手勾在紫衣人的脖子上,大笑道:「這也算是殊途同歸了,主子,這可是大好的機會。」
紫衣人拂開她的手,起身問道:「消息可是真的?」
「鬼面親眼所見。」那人回答,「聽聞今日臨王在宮中和七號發生了爭執,似乎是被氣成這個樣子。」
「甚好。」紫衣人大笑,「沒想到她還有點兒餘下的作用,不錯,不錯。」
「恭喜主子。」女人一邊說著,一邊又忍不住想攀附上來,去被人無情推開,她大為委屈,卻又聽到那人道:「你傷了身體,回去好好養著,屆時,就看你了。」
「是,主子。」
女子眼中露出迷戀之色,乖巧的像個孩童一樣靠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