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嗜血

2023-12-22 01:48:38 作者: 芸姝
  可熟料第二日,朝廷不知從哪兒得知他們已經拿下了清風寨,皇帝下旨,立刻班師回朝。

  這事情來得突兀又詭異,方才下山的魏臨淵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臉色一陣青白變化,捏著聖旨沖近衛道:「去,把這件事告訴秦將軍。」

  秦丞可還留在寨子裡面鎮守,聽到這個消息,臉色不會比他好看到哪裡去。

  朝廷派來宣旨的不是旁人,恰是處處都和魏臨淵過不去的德親王,對方正大剌剌的在主帳裡面坐著,偶爾詢問一番時間,再問一聲幕僚,臨王爺究竟還要處理到什麼時候。

  旁人不知,還以為他脾氣好,可魏臨淵瞧一眼就明白,這老頭就等著他踩過那條時間線,然後帶著這點小事又去參他一本。

  事情積少成多,據說德親王那一屋子的奏摺合起來,都夠說書先生將他說成一個罪大惡極的人了。

  所以魏臨淵非常識相的走了進去。

  德親王見著他的第一眼,不是打招呼,而上詢問身邊的人。

  「何時了?」

  「稟王爺,還未到辰時。」

  「還未到?」德親王再三確認。

  小廝不敢造假,拿著日晷跑了好幾圈,肯定道:「還未到。」

  德親王大失所望,對魏臨淵向來提不起什麼好臉色的他,鼻子裡發出一聲蔑視的冷哼,已經算得上十分克制了。

  過了一會,他又忍不住道:「臨王,這麼久你們都還不曾動身,莫不是想抗旨不尊?」

  老東西這純屬是不刺兩句心中不痛快,魏臨淵是被針對著過來的,皮糙肉厚,這點兒毛毛雨壓根是一點兒不在意,隨意道:「秦將軍如今還在善後,王爺大可親自去催一催。」

  德親王一噎,灌了兩口白開水,倒也不再多說半句話,只是哼哼唧唧的是免不了的,那眼神又時不時的往魏臨淵身上一紮。

  魏臨淵暗道,若這是刀子,指不定他身上現在是個破篩子。

  可此刻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聽得實在煩了,猛然起身往外走,德親王連問了幾聲去哪兒,也沒人回應,氣得對方又砸碎了個杯子。

  此刻那悶不吭聲的幕僚才探出個頭道:「王爺,現軍中軍餉都是節省著發的,這一個茶杯,也得是個銅板,這要是上面問起來,臨王爺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德親王不免惱火的怒道:「你是想讓本王賠你這十文錢不成?」

  幕僚連忙說著不敢不敢,忙不迭地的小跑了出去,可德親王分明見著他踢了自己那屬下一腳,好說歹說,連威脅帶恐嚇的要走了十文錢,登時氣得心中血氣翻湧,恨不得將那幕僚抓回來好好鞭笞一番,才能解心頭之恨。

  可正當他有了這個打算,外面卻傳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隱約能聽到什麼將軍之類的叫喊,緊接著就有人來通知他德親王,說是啟程了,要班師回朝。

  大軍不等人,他連忙催促著往馬車趕,走過去的時候,一人正同他擦肩而過,掀起的冷風之中都帶著一股血腥味。

  味道極濃,德親王轉頭去看,巧了,正是熟人,那人穿著紫衣,戴著一副染血的手套,沉鬱的顏色將手套完全浸濕,已經看不出本來是個什麼樣子,對方手中提著一把短刀,半尺長的樣子,那血就順著刀刃一直滴,在泥地上連成了一條血線。

  德親王問僕從:「這次剿匪,大理寺的人也來了?」

  僕從道:「皇上說讓大理寺的人輔助。」

  這樣嗎?

  德親王若有所思的望著紫衣人離去的背影,在這裡看見李慕歌,他倒也不算詫異,向來是魏臨淵有事,這女子多半都在,說是左右手也不為過,只是對方雙手沾染鮮血的冷漠樣子,實在詭異滲人。

  他只當李慕歌是有要事去找魏臨淵,吩咐小廝跟上去看看,徑直上了馬車。

  那小廝跑得飛快,很快追上了提刀的李慕歌,卻忽然見著女子回頭一看,血色眸子殺氣溢出,剎那之間,小廝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他像死人一樣屏住呼吸,再回神的時候,臉已經漲紫成了一根茄子,差點兒生生把自己憋死。

  而女子已經走到了那位臨王爺的跟前。

  率先發現她的是隔得近又無所事事的鎮南王世子,越星雙手揣在袖裡,避著寒風,恰巧碰見李慕歌出來,接連上前了幾步。

  越星:「你這是審問完了,咦,怎麼手也不洗的就過來了,怎麼樣,那人有沒有說什麼?」

  李慕歌目光在他的臉上掠過,腦海中的聲音說,這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便僵硬的笑了笑:「啊,那人……已經解決了。」

  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她邁著步子走向魏臨淵,利刃被捏在手中,固執,火熱的盯著那個高大的人。

  那就是她的目標。

  心裏面一直在叫囂著,她加快了步伐,越星瞥見那已經凝固的血手套,和她眼中的血色殺氣,心中警鈴大作,頭皮發麻的大喊:「秦將軍,臨王,小心。」

  聲音自然比李慕歌的速度快,正在商談的兩人迅速的扭頭,李慕歌不悅於那人壞事,足尖點地,直接衝著目標人物掠了過去。

  她必須儘快取下目標人物的項上人頭。

  簡單的刺,劈,砍幾個動作,她轉換得極快,刀刀致命,幸虧魏臨淵早有防備,長劍橫檔,在李慕歌耳邊低喝:「阿慕,你清醒點。」

  李慕歌恍若未聞,只覺得眼前是一個大好的機會,袖中另一把長刀脫手而出,直取對方脖子。

  因為面對的是她,魏臨淵手中的劍都像是上了枷鎖,只防守,不進攻,接連退後,只為尋求一點破綻,將人制服。

  可一刀砍下,他匆忙避開,鋒利的刀刃直接斷掉他的髮帶,長發垂落,魏臨淵直接翻身凌空一腳,踹在李慕歌肩頭,一用力,人直接砸在地上跟著滾出去兩三圈。

  秦丞總算找到插足的餘地,長劍橫在李慕歌脖子上,擰眉道:「李姑娘這是做什麼,為何好端端的,便要取人性命?」

  一開始本以為是兩人之間發生了爭執,可現如今看這樣子,更像是什麼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怨。

  李慕歌一邊眉毛高高揚起,卻並不說話,只是睨著魏臨淵的眼神,殺氣猶如實質。

  魏臨淵見長劍橫在她的脖子上,一顆心都跟著提了起來,緊張的伸手阻止:「秦將軍不要動手。」

  秦丞一怔。

  李慕歌趁著他的失神,兩根手指併攏格擋住長劍,貼在地上滾了三兩圈,縱身一躍,消失在軍營之中。

  上頭給她下的命令,是殺了魏臨淵,可是這個局勢早已於她不利,只能再尋機會。

  李慕歌在輕功上下了苦功夫,像是一隻鳥兒,撲進山林之後,很快就消失了蹤影,魏臨淵想追,卻被一頭霧水的秦丞攔住。

  秦丞飛快的詢問:「臨王爺,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這李姑娘又想要做什麼……這種情況,我們要怎麼回去交代?」

  一連串的問題劈頭蓋臉的砸下來,隱藏著秦丞的怒氣,魏臨淵頭痛不已,瞥了一眼走近欲言又止的越星,低聲道:「將軍可知道沈忱發瘋一事?」

  「沈忱?沈忱發瘋又……」秦丞的話驟然頓住,心下像懸了塊石頭,一直沉到了海底,「李大人為何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沈忱的事情,到現在仍舊是秦家人心底的一根刺,一道疤,和最可恨的,是那背後兇手,他們苦心追查,每每有跡可循,那兇手就像是一條滑溜溜的魚,溜進了水中。

  魏臨淵:「不過遭人暗算,今日之事,還請秦將軍代為保密。」

  秦丞擰著眉道:「再過幾日,便是大朝會,京中官員均要上朝,這就算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

  「我自然知道。」魏臨淵舌根都含著苦澀,環顧四周,一片茫然,竟是不知道到哪兒去尋人。

  良久他才嘆氣道:「總歸能拖一天,也是一天。」

  若真是到了那個地步,大不了,他以身做餌。

  阿慕已經不是第一次想對他下手了,同樣的身法,刀法,和那柄刀,甚至同樣的紫衣,上次在皇宮對他出手的那人,應該也是她。

  那背後之人,目的應該也在於他。

  說起來,竟是他牽連了對方。

  將滿地雞毛收拾乾淨,又打發走了幾個來打探消息的,一直門不啃聲的越星忽然拿著一串東西遞給魏臨淵。

  「臨王爺,你的東西掉了。」

  叮叮噹的宮鈴聲頗為單調,似是因為摔壞了的原因,魏臨淵接過,才發覺這不是自己的,而是李慕歌的。

  「鈴鐺?」秦丞恰巧看見,支了個腦袋過來,「這不是瞭然大師的雕刻的麼?」

  三顆宮鈴,一顆銅,一顆木,一顆玉,玉石的那一顆,便是上清寺瞭然大師親手雕刻。

  可若論以前,能夠拿到宮鈴的人,卻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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