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正八品

2023-12-22 01:48:38 作者: 芸姝
  在場之人,誰都沒有想到襄王會提出這個要求。

  包括李慕歌,她甚至覺得這位襄王大概是被自己女兒的死刺激得狠了。

  然而襄王卻信誓旦旦的繼續說:「皇上,南越需要這樣人才。」

  李慕歌覺得朝中的人都帶著一雙紅外線眼睛開始來回的探照自己。

  那一道道的,仿佛要將她戳成篩子一樣。

  隨後他就聽到皇帝問穆長鴛:「穆少卿覺得如何?」

  穆長鴛也真敢說,沒有什麼猶豫的就道:「李仵作在大理寺,經她手的案子,都完美解決,如今細數下來,大大小小的也有了十來起,按理,當是該晉升了。」

  皇帝臉皮一抽,他的本意並不是這個。

  「大理寺有這麼個好苗子,是該好好栽培,皇上,這麼多年,仵作一直在官員之外徘徊,如今是該好好的入籍了。」穆長鴛裝瞎繼續道。

  入籍,說的是將士農工商,還有下九等的奴籍,娼籍分化,而仵作,雖然是九品官員,卻並沒有入士籍,這也是一些官員瞧不起仵作的原因。

  然而這麼多年,這一行的改革,早就已經被記在了有些人的心裡。

  李慕歌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引子罷了。

  高坐上的皇帝十分不順心,覺得所有人都在和自己作對,本想怒喝穆長鴛,結果瞥眼看到神色淡淡的站在那裡的九卿大人,還沒起來的氣焰頓時就「滋」的一下——滅了。

  九卿地位崇高,又是三朝元老,手裡握著打龍鞭也跟著歷經了三代朝堂,朝廷中人,都要讓他幾分薄面。

  這位像來不怎麼在朝堂上出聲的九卿大人,輕哼了一聲,淡淡道:「仵作的確該入籍了。」

  皇帝憋屈的順著他的話道:「既然九卿都這般說了,那以後,仵作便正式入士籍,依舊是大理寺的九品官,晉升同大理寺正,至於李仵作……現封正八品,同評事。」

  說完這段話,皇帝實在不想在這個地方再待下去,同大太監揮揮手,直接就甩袖離去。

  大太監望著皇帝離去的身影,面不改色的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聲音拉長,等到徹底落下,皇帝已經沒了影子。

  大臣們拿著玉板面面相覷,隨後三兩個並肩離去。

  襄王從跪著的地上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輕輕的冷哼了一聲。

  而這時,德親王直接擠開人群,衝到了李慕歌的面前,嗜人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她:「李慕歌是吧?你真當是好大的膽子,不要以為,有臨王護著你,你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我告訴你,這京城,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八品芝麻官能夠肆意妄為的地方。」

  他此時此刻,真是恨透了李慕歌。

  周圍有不少還沒走的官員,都抱著一副看好戲的神態。

  李慕歌神色的不悲不喜不驚慌,只是淡淡道:「王爺,過譽了。」說著她還拱拱手。

  這簡直就是莫大的諷刺。

  德親王腦袋一陣眩暈,差點沒有被氣得厥過去。

  他踉蹌著往後倒,幸好一個官員扶住了他,高喊:「王爺,您沒事吧?王爺,王爺?」

  德親王撫著自己的心臟順了幾口氣,顫顫巍巍的指著李慕歌:「你,你休要太過猖狂……」

  李慕歌撩開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道:「王爺若是沒有其他的話要說,下官就先行離開了。」

  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個詞,對她來說實在是沒什麼傷害。

  反倒是她怕把這人給氣死了,然後有些人給她扣上一頂高帽子。

  同她一起離開的,還有襄王和穆長鴛。

  襄王大仇得報,看起來要冷靜了許多,頗有趣味的調侃她:「你如此氣煞慕容德那老東西,就不怕他報復?」

  李慕歌:「反正我得罪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還是那句話,虱子多了不怕癢,債多了不愁。

  總而言之,她和德親王是徹底槓上了。

  襄王:「你這個丫頭……你也算是幫了我,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他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背負著手率先離開了,從背後看,他的背佝僂了許多,步子不急,像是一個平常的失孤老人,寂寞,孤單。

  青玉郡主的死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等他走遠了,穆長鴛才道:「有了襄王這個保證,你在大理寺小心一些,莫要被人抓住了把柄。」

  李慕歌點點頭,又聽他憂心忡忡的嘆氣道:「你這個性子,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若是明君,愛惜人才,倒也罷了,可當今皇帝,倒還真算不上什麼明君。

  李慕歌輕笑道:「那些阿諛奉承,我也學不來,想想還是算了。」

  她也只能算了。

  穆長鴛也知道,不強求她改過來,只是走著走著,忍不住道:「你覺得,讓我當你的老師怎麼樣?」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李慕歌。

  他太想雕琢這一塊璞玉了。

  李慕歌眨了眨眼睛,道:「你就不怕我給你惹什麼麻煩?」

  穆長鴛:「只要不是什麼謀逆大罪。」

  李慕歌笑了笑道:「還是算了,我已經有老師了。」

  穆長鴛:「你是說臨王爺?」

  李慕歌點點頭。

  迄今為止,她還沒有叛師的打算,古代注重拜師這一方面,四處拜師,那可是對老師的一種極為不尊重的表現。

  雖然說,魏臨淵並沒有真的收她為徒。

  穆長鴛有些不高興的道:「他一介武夫,能夠教給你些什麼?」

  「我這一身保命的功夫,可都是王爺教出來的。」李慕歌道。

  穆長鴛頓時無話可說。

  他有些氣悶,但是找不到任何辯駁的理由。

  在這一點兒上,他確實沒法兒去教授對方。

  這個年近三十的男人開始像個孩子一樣生氣,悶著腦袋一個勁兒的往前走。

  眼見著他一頭就要撞上宮門,李慕歌連忙拉住他的衣服,好笑的遞過去一本冊子,「咱們的少卿大人,您要是再不看路,旁人問起來我可不好答話。」

  這位少卿的性格可真是詭譎多變。

  穆長鴛回神,接過冊子,翻開一看,正是李慕歌答應他的催眠術的方法。

  他將冊子合上,不死心的再次問了一句:「你真的不準備做我的徒弟。」

  「抱歉。」

  李慕歌再一次拒絕。

  兩人一路出宮,回到大理寺,進行交接。

  沐休的長澤在聽到消息之後,急沖沖的就抱著一匣子東西找到了李慕歌。

  「慕歌……」他氣喘而臉紅的喊了一聲。

  自從李慕歌瘦了之後,他每次看到對方,心臟都會不爭氣的跳快許多。

  「怎麼了?」李慕歌頭也不抬的繼續整理交接的事物。

  長澤將匣子放過去:「這是,送給你的。」

  李慕歌:「什麼東西?」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長澤忍不住催促,「快看看。」

  絮絮叨叨的生意在耳邊實在有些煩,李慕歌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打開了匣子,結果那金燦燦的一下子東西差點兒閃瞎了她的眼睛。

  「這是……」她眉頭輕輕擰起,看著那些五光十色的寶石,瑪瑙,珠釵,步搖,咔的一聲合上了蓋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送,送你的啊。」長澤結結巴巴的道,「你,你能不能收我為徒?」

  李慕歌頓了頓,反問了一句:「受傷者有意識障礙,偏癱,嘔吐,後期瞳孔不等大,這個人可能是怎麼了?」

  長澤一愣,吶吶道:「這,這……是不是,有人給他下了毒?」

  李慕歌手指下意識的動了動,強忍住沒有抽出戒尺的去打對方,反而是把匣子推開,繼續整理手中的東西。

  「你走吧。」她有些失望。

  給長澤的那一本書冊,是她自己親手編纂的,其中有些東西十分簡單,就比如她問的這個,簡簡單單的腦出血,摔了磕了碰了,或者是被人打腦袋都有可能出現,和那什麼勞什子的中毒壓根扯不上關係。

  長澤這個表現,根本就是沒有放在心上。

  這種學生要來做什麼,氣死自己嘛?

  李慕歌覺得自己還想多活幾年。

  「慕歌,你,你這是怎麼了,我……我是不是回答得不好,我回去一定看書,一定看書。」長澤慌忙的道。

  「夠了,長澤。」李慕歌歪過腦袋看他,非常失望的道:「不要光說不做,如果你所謂的看書就是看成這種情況的話,那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現在,我要做事了,帶著你的東西離開。」

  長澤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而李慕歌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

  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她現在根本忙不過來,而同樣的,也不知道自己作為第一個八品仵作,在京中還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金庭,二樓雅間。

  紫衣青年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扇子,繞有趣味聽著下屬稟報的消息,「那丫頭真的有這麼厲害?」

  女子依偎在他懷中,將酒杯遞到他的嘴邊,嬌聲道:「再厲害,還不是逃不過公子的手掌。」

  紫衣青年哈哈大笑,摸了一把女子的下巴,目光閃爍。

  「既然這樣,那咱們就去會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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