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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節外生枝

2023-12-22 01:30:42 作者: 尚書台
  支雄點頭表示贊同。桃豹微哂道:「你們不懂。為他人做奴僕,何如自己做帝王?河東王年少便在軍中磨礪,先帝向稱其優,說他的心胸和志向,遠邁常人。他若能即位為君,必能讓我大趙重振雄風。且他本是我大趙宗王,現卻寄人籬下,是不得已的心酸苦事,就算仍保有顯赫名爵,也必然是常覺淒涼。等我們廢黜了今上後,得知帝位空虛,吾等舊部老臣又誠心相迎,難道他還能夠無動於衷,反倒心甘情願棲身敵國、一輩子給高岳俯首稱臣麼?」

  桃豹直起身來,目光炯炯道:「你們聽我說。河東王費了近兩年的時間,總算在高岳的大力支持下,盡數略定了兗州。眼下據說奉了高岳令旨,在濮陽休整後將要東行,擬攻我青州。只要在此時說動了河東王,那麼兗州立時又變成我大趙領土,南冀州的秦軍立時便會腹背受敵而措手不及,襄國以西的壓力可以立時緩解,局面或可隨之扭轉,這可是好機會!」

  桃豹一番解說,合情合理,再者石生也遠遠不是石坤之流可以相比,擁他為君,於趙國、趙軍乃至他三個元老的私情上,都是益處多多。這個思路另闢蹊徑卻優之甚優,夔支二人先是驚奇繼而振奮,連連點頭稱讚。

  至於廢黜石虎後,能不能留他性命,三人老滑,皆知斬草除根的道理,都一致同意不但石虎,連他的一眾皇子都絕不可留。但說到究竟如何具體實行廢黜石虎的法子時候,有說帶兵上朝直接行廢黜之事,有說帶兵突襲皇宮,又有些意見不一。畢竟石虎乃是強橫之主,稍有不慎,三人必然落得滅族的下場,不由人不小心籌劃。

  爭論一陣,支雄卻道:「依我說,不如這樣,明日一早,夔兄便說突然病重,然後叫你兒子去宮裡哭拜,反正說得悽慘些,總之要請石虎在明日午時前來做最後探視。夔兄國家元老朝廷支柱,我料石虎不會不來,來也不會多帶兵卒。到時候,就在你府上動手,乾淨利落,必能事成!」

  這個法子雖然簡單,但仔細想想,可行性反倒很高。夔安年已六十有五,突然病重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他的身份擺在那裡,皇帝親臨府中探視,也在情理之中。又有誰能想到,正常的人情探視下,將會有措手不及的兵變之事呢?

  夔安興奮起來:「對,對對!支老五這個點子真不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凡事先入為主,他若願來,必是認為我病重將死了,哪會想到我在謀算他?好,明日只要能成功將石虎殺掉,依著我們三人的身份,局面便可以迅速穩定。朝中諸大臣,哪個還敢來多嘴?且石虎歷來殘暴妄殺,大失人心,我想也不會有人願意出頭替他復仇的。」

  支雄接口道:「明日石虎一死,我三人便立即帶頭率百官聯名修書,派精幹人手秘送濮陽,務必將河東王及時迎回來。等他即了大位,便就大赦天下,給前線將士增發兵餉以安軍心,然後撫恤民眾,升賞官員,再不計代價放低姿態力求與秦國暫且媾和,然後集中力量把燕國滅了,等幽州、平州皆入我手,人口財物便有增長,待努力休養個幾年,兵精糧足國力充足時,再與他高岳一較長短便是!」

  夔安被美好的前景感染,樂得直點頭,桃豹也笑了起來:「從前人都說老五是個只會廝殺的粗漢,你看,今天如何突然這般靈光,講的一條比一條好,還是開竅太晚了。」

  三人情緒甚好,又將細節處說了一通,眼看夜也深了,桃豹支雄便就準備先離去。就在此時,卻聽得外面噹啷一聲,似乎有瓦片摔落的聲音,接著便遠遠的好像有人大聲小聲叫喚,還夾著踏踏踏的奔跑聲,在靜夜中便顯得有些亂嘈嘈的。三人被擾亂了思路,莫名不知所以,桃豹警覺,不再往門口處走,便立時催促外面親衛趕緊出去探個究竟。

  衛卒方才應了一聲,便有夔府親將在外稟報求見,夔安連忙讓他進來說話。

  「稟告家主並太尉、太傅:方才乃是有人突然從屋頂躍下,然後趁著大家都嚇了一跳沒反應過來時,狂跑出府了。因事出突然,屬下等追之不及,不過卻看清了,逃犯竟是府上僕人張豚。大家都說這張豚恐是想趁夜從屋頂潛入室內偷盜行竊,但隨後要麼是被巡邏衛士偶然發現,要麼就是先沒料到家主及太尉太傅親身在此而覺得實在難以得手,方才倉惶逃走。」

  原來不過是一樁行竊未遂之事。夔安長舒一口氣,揮揮手便讓親將先出去。支雄也輕鬆下來,哂笑道:「夔兄,不是我老支說你,你這府上也太離譜了。一個狗奴才,竟敢這般膽大妄為偷到了你的頭上,這你是怎麼治家的?」

  夔安老臉微紅,恨恨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可惡的賤奴!待明日天一亮,我便要全城搜捕,料他急切間也走不脫,待捉住了我親自扒他的皮!」

  桃豹卻始終一言不發,緊緊皺著眉頭,眼珠子骨碌碌轉來轉去,面色卻愈來愈驚恐起來。突然,他瞪著突起的雙目,跺著腳低聲喊了起來:「糟了!此番休矣!那張豚哪裡是做賊的,我料他定是宮中的密探!彼潛伏於你府上多時臥底,今夜得知了我三人在此私會,暗忖必有不凡之事,故而便伏於屋頂,將方才我等欲舉大事的言語,半字不落都聽了去,然後不惜暴露,趁人不備一溜煙逃走,眼下必然是飛奔回宮,向今上告發去了!」

  這番急促促、驚乍乍的話,猶如當頭炸雷,將夔安及支雄二人,震得目瞪口呆愣在當場,猝不及防俱都嚇出了一身白毛冷汗。夔安本還想說桃豹是危言聳聽,但自己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卻在不斷高聲大喊:他說的沒錯!我們大禍臨頭、死在旦夕了!

  支雄不停乾咽著唾沫,已顧不得擦去鬢角流下的汗:「這,若是真的,這可如何是好?難道便坐以待斃,等著宿衛軍來,將我等一併捕殺麼!」

  「啪」得一聲,原來竟是桃豹伸出手來,照著他自己臉上,用力扇了一耳光,強迫自己迅速鎮定下來。他深吸了幾大口氣,梭視著二人,急促道:「但有一線希望,都要拼命爭取,怎可能坐以待斃?事已急了!聽我說!夔安在你府中,立即將家兵家將組織起來,然後往西城處潛去,要偃旗息鼓,對了,選人要可靠!」

  「支雄立即去北營找平北將軍毛鉞,我去南營找前將軍黃羊,此二人都是我昔年一手帶出來的、最忠實可靠的老部下,且都對石虎漸生不滿。今夜尋他二人為助手,領兵趁亂殺出城去,應是無虞。但記著!世上沒有十足十靠得住的人,萬一見勢頭不對,支雄你要立即尋機逃出來,不要做了他人功勞簿上的一筆重頭戲!」

  燈燭跳躍起來,搖搖曳曳,映著三張忽明忽暗的臉。支雄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囁嚅道:「我那四個兒子七個孫兒……可憐我府上還有滿門百二十口人,難道眼睜睜坐等他們被石虎盡數殺死?」

  夔安長嘆短吁,也淒聲道:「骨肉親人,攜走不及,棄又不忍,如之奈何?」

  桃豹探出身來,一把揪住了支雄的脖領。桃豹面上的驚恐之色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堅硬的冷酷和決絕:「大禍即將臨頭,能保住自己的命就算不錯。即便心如刀絞,但也只能放棄滿門老小。我再說一遍!雖然這裡離皇宮比較遠,但時間仍然極其緊迫,我們要和張豚比快!我們最多只有半炷香的時間,要趁著石虎還沒有採取一系列措施之前,然後在西城門處集合,一起殺出去!時間一到,無論誰沒有來,都不要再等,剩下的人及時暴起發難趕緊出城,免得最後被一網打盡,聽到了沒有!」

  倉啷一聲響,夔安拽出劍來,咬牙切齒地一劍砍落了桌角。三人搶出門去,決然的身影各自消失在了沉沉地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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