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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三年局勢

2023-12-22 01:30:42 作者: 尚書台
  趙募忙站起身,衝著眾人施禮,復對著李鳳道:「李君侯還請恕下官無禮,待下官為君侯講解一二。昔年陶侃兵精糧足實力強盛,楚公尚且不懼,而今陶侃龜縮南隅,難道還有顧忌他的道理不成?之所以暫留不討,非是不能也,實是不為也。」

  「當今放眼大江以南,諸路軍閥山頭盡皆消亡,唯有楚公代我皇上統轄荊湘,與蘇峻的吳國分治江東。蘇峻,梟雄也,吾料他無力北伐中原,但必有混一南方、欲與我大秦劃江而治的思想。而我聖天子以掃蕩天下為己任,驅逐胡虜自不必說,但難道就坐視一衣帶水的南方萬千黎庶不歸王化麼?故而,我與吳國之戰,勢必難免,雖然暫時互不侵犯,但雙方都是心知肚明,在等待時機也。」

  「但眼下呢,我軍亟待休養,無力發動大規模的戰役。且最新一批軍資至今還未運來,已是遲了月余了,曹大司農說很有壓力。而蘇峻一隻手在鎮壓山越人的叛亂,一隻手打算去徹底剿滅陶侃。而陶侃與蘇峻亦有大仇,必會竭盡全力攻擊吳國,故而我又何必在他兩家決鬥之前節外生枝?留著陶侃,實在是留他做一個緩衝地,不至於使我軍猝然面對吳國。等到過得幾年,時機成熟之後,楚公當上請聖旨,再發大兵東討蘇峻,未知君侯以為然否?」

  李鳳恍然,琢磨片刻,又道:「公帥坐山觀虎鬥,欲做得利漁翁。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公帥之意,難道我等此後便是數年按兵不動?」

  謝艾擺擺手道:「也不盡然。大戰有些力不從心,局部的攻伐還是可以的。如今,潁、許及西豫州一帶,還有郭默李矩等前晉遺臣,各稱刺史將軍,特別是祖約,以壽春降了石虎,又自稱淮南王。這些大小軍頭割據地方,仍未歸順我大秦。本公之意,可先將彼等逐一掃除,為陛下奪取潁川淮北之地。李使君!此乃是今後用兵的側重點,你來聽本公細說。」

  於是秦國攻略河南,掃蕩各路軍閥。李矩乃是前晉驍將,亦有心滅胡,便以汝南歸順了秦國,被高岳賜為上黨太守,劃在盛公胡崧麾下聽命。盤踞潁川的郭默也降了高岳,在求取豫州刺史而不見允後,郭默再復反叛,又向石虎去表臣服。高岳大怒,命安東將軍任闓率部前往征討。軍行半路,已有楚公謝艾遣軍掃平並擒斬郭默的好消息傳來,任闓急趕至潁川,與謝艾部下平南將軍杜宣會師交接後,共同發捷報回洛陽。

  西豫州次第蕩平,秦軍勢盛。前晉豫州刺史祖約,見李矩郭默相繼敗亡,聽聞任闓、杜宣奉旨合兵而來,氣勢洶洶直指壽春,不禁心中悚然,更且畏戰,於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連夜北上走奔襄國,於是豫州之地,便歸秦國所有。

  祖約向趙帝石虎當面泣求,但石虎當下正在對幽州的段部鮮卑人用兵,大有不收幽州決不回頭的氣勢,哪裡有心思去救一個窮蹙失勢之人。石虎先幾次還算勉強撫慰,後來祖約不懂收斂屢次來絮叨,連石虎淫樂宴飲時也被打斷數次,不禁怒起,勃然下令將祖約一門百十口人,盡數殺斃了事。

  隨後近三年時間,秦國忙於收治安撫新土,而趙國也已占據了幽州全境。在滅了幽州以北的宇文鮮卑後,趙軍大舉進攻遼西,並逐漸吞食了遼西土地。段部鮮卑人敗退孤城令支城,拼死負隅頑抗,在城池將破之時,首領段遼狡猾,一面向趙軍統帥麻秋表示願降,一面暗中向遼東的慕容燕國求助。

  慕容部與段部,本來也是對頭,但見段部確實到了亡國滅族的緊要關頭,便難免起了兔死狐悲唇亡齒寒的心思,燕王慕容皝,遣遼東名將、庶兄慕容翰統兵二萬疾行東向。趙軍統帥麻秋,自認為大兵壓境,段部再掀不起什麼風浪,正等著段遼肉袒出降,孰料燕軍大至,凌厲無比,倉促間趙軍大敗,又抵不住段家兵出城搏命,死傷者十之七八,麻秋棄馬翻山,好歹保住性命倉惶逃回了襄國。

  事情至此,石虎暴跳如雷無法忍耐,再發健卒五萬,東伐鮮卑。燕王慕容皝早已有備,聞警毫不慌張,調兵遣將進入遼西準備迎戰。他本就是雄心勃勃不甘寂寞的角色,早已不耐僅局限於區區遼東一地。他的如意算盤乃是,如果坐視段部被趙國侵占,將來從石虎手裡謀奪遼西就比較困難。若是當前出兵相救,可以與段部人一起共同攻擊趙軍,再將來相對平穩時,便可一舉吞併遼西,收得大片土地與人口,成為東方強國。

  遼西一帶打得雞飛狗跳的時候,秦國當然便見機而動。北方軍團的統帥并州牧盛公胡崧,立即親率強兵兩萬,急行軍從雁門郡南下,直擊趙國邊境重鎮、常山郡首府真定城。并州軍方動,盛州刺史裴詵又繼發兩萬精銳為後援,四萬秦軍浩浩蕩蕩兼程倍道,必欲要取常山郡,打開進擊冀州乃至整個河北的緊要門戶。

  秦天聖九年十二月。

  戰火沖天,各路軍報緊急飛往洛陽,朝廷各部忙的不可開交之時,御書房內卻寂靜無聲。高岳仰靠在大椅上,他面無表情地望著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照著屋內紛紛揚揚的浮灰,又混合了香爐悠悠的輕煙,那肉眼幾難察覺的微塵,時而翻卷時而靜滯,也像諸色人等在世間浮浮沉沉,奔勞一生。

  腦海中又再次回想起從前一位故人的讖語。高岳心口一緊,泛空的眼神不禁望向了門口處。那個角落空蕩蕩的,幽暗無聲。多少年來,曾無時不刻陪伴他、守護他的那個雄壯身影,而今,再也不見了。

  過了不知多少時候,外面的衛卒低聲稟道:「陛下,鄒太醫奉旨來謁。」

  仿佛從從沉夢中驚醒相似,高岳雙目中陡然射出一陣強烈的期冀光亮,他呼得一下彈直了身子,竟忍不住拍著桌案,急道:「快!快進來!」

  門開處,太醫令鄒郁輕輕地走了進來,意氣蕭索的跪倒,慢慢地磕了頭,見他如此模樣,高岳帶些熱切的表情,一下子便僵在了臉上。

  「回稟陛下。周將軍自前時受傷後,身上十餘處舊瘡統皆復發,近來又有寒毒侵入,傷了心肺經脈,致使病情急轉直下。據臣,」鄒郁微微抬頭,快速的瞥了眼高岳愈發陰暗的臉,咬咬牙還是據實道:「據臣及諸位太醫館同仁會診後,認為周將軍病體沉重,恐,恐將難以救治了。」

  砰的一聲擂桌巨響,鄒郁縱使有心理準備,還是被嚇得一個哆嗦。高岳瘋狂地拍著桌面,探出身子憤怒地咆哮道:「寒毒?朕不是早讓他們送去了三大箱上等蜀地白炭麼!還受得哪門子寒毒!爾等技藝不精巧言令色,敢來欺朕麼!」

  鄒郁垂首輕聲道:「陛下請息怒,恕臣直言。病體虛弱,極易受寒毒侵染,本源不正,非是多燒白炭便能解決的呀……」

  高岳仰著頭,死死盯著天花板,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繼而忽然沉靜下來。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無力地復又坐倒,一瞬間,疲態盡顯。

  「罷了。朕知道非是爾等干係,只是朕不願相信而已。」高岳忽然覺得鼻頭似乎被那翻卷的浮塵刺激的發酸,他深深吸著氣,看著鄒郁,緩緩道:「卿與朕明說吧。還有多少時候?」

  鄒郁深深叩首,無奈嘆道:「總之請陛下保重聖體為要。據臣等意見,周將軍恐難,難過年關了。」

  「什麼!還有不足半月便是除夕,他竟然!……」

  仿佛當頭炸雷,又似心頭被重錘猛擊。高岳失聲叫出口來,但立時便覺得喉頭被什麼堵住。默然良久,高岳呼的站起,決然道:「既然命數無可挽回,朕便去親自送送他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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