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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意外之客

2023-12-22 01:30:42 作者: 尚書台
  帳外兩列迎風飄揚的玄色秦旗下,雙排全副武裝的赳赳武卒,掣刀挺矛,虎視眈眈,厲聲應和。中間甬道上,早被搜身去刃、剝去甲冑的白衣石生,低頭趨步,快速來到帳里,不待周盤龍喝止,石生便已在七步之外停住,繼而立時下拜頓首。

  「罪臣石生,拜見大秦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岳坐著一動未動,聲音沉冷:「石生,你到了走投無路的窘境,才想到來投朕,莫不是將朕當做你的孤注不成?」

  石生應聲道:「正因為是無路可走,罪臣才想到歸順明主,方為正道。罪臣從前雖然屢有冒犯,但而今願意將功贖罪,陛下乃是氣度恢弘的聖君,當能體諒罪臣的苦衷。」

  繼而石生痛訴起石虎的種種暴行惡端,表示與這種篡國的逆賊不共戴天,只要高岳能留他性命,他從此便將與石虎死斗到底。石生說著說著,又不免想起自己如今被迫縮在從前對手的屋檐下,低三下四的哀求乞憐,自己也是堂堂藩王,曾縱橫天下睥睨四方的豪雄,卻落到眼下這般淒涼境地,觸景生情感觸頗多,竟至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對這個從前屢次作對、曾造過不少麻煩的宿敵大將,高岳心中仍然沒有釋去疑慮和警惕。不過時機使然,於今而論,不管厭不厭惡、提不提防,接納石生的請降,結果利益肯定遠遠大過於弊端。

  當前聽他說的都是實話,又見他滿臉沉痛憤懣,被石虎逼迫到有國難歸,連石勒的喪都奔不成,也確實有幾分可憐。

  高岳不禁略緩了緩口氣,道:「你勢窮來投朕,朕也能理解。從前的事便就罷了,而今你既然歸順,朕便當既往不咎的待你,你也當誠心誠意的謹守臣節。若是再首鼠兩端甚至心懷歹意,上天也不會容你,朕更有的是辦法要你性命,可知道麼?」

  石生重重叩首,含著眼淚顫聲道:「陛下但請寬心!罪臣走投無路,幸而有陛下寬宥收容,若再心生反覆,豈不是禽獸麼?罪臣定當竭盡全力,敬效犬馬,早日剿除石虎,上助陛下坐擁中原,下也能報得國恨家仇於萬一了。」

  隨後,高岳便仍留石生河東王的名號,駐兵滎陽,充當攻打石虎的頂頭先鋒。同時特許他立石勒神主,私下祭祀,以保石氏宗廟不絕。到這地步,石生如何還不感激涕零,同時因為後顧無憂,便大力搜羅聚集舊部,並向趙國內屢屢煽風點火招降納叛,一門心思對付石虎。

  隨著石生的倒戈,秦國兵不血刃的占領了虎牢關及滎陽郡,將兵鋒推至了趙國的兗州邊境。而且除了強大善戰的秦軍,此番又多了個急欲報仇的石生,直欲將石虎食肉啖血而後快,更是不遺餘力的要反攻趙國而後快。另外,并州的趙國彭城王石堪,聽聞石生降秦而得到厚待,心中很是意動,但終究心存猶疑沒有付諸行動。不過他也向高岳上表稱藩,使自己不至於兩面受敵,並與石生再度取得聯繫,相約無論將來如何,總之首先要將石虎除掉才是共同目標。

  金秋一至,塞外糧谷大熟。秦軍後備無憂,開始大張旗鼓的秣馬厲兵,開展軍事戰備,為即將到來的征伐做足充分準備。而與此同時,石虎一面忙著鎮壓殺戮內外反對勢力,一面亦是鼓足勁部署兵力,同樣準備進攻秦國。

  洛陽,左丞相府。

  天光仍然未明,不過是五更時分。清幽的別室內,楊軻披著寬大的裾袍,隨意的挽著個髮髻,不加修飾的正盤腿打坐在蒲團上,閉著雙目,呼吸吐納。乍眼望去,他神色平靜安寧,雖然紋絲不動宛如石像,呼吸之間也微不可聞,但細細觀察,卻綿延悠長,富有節奏。

  此時此刻,天地間仿佛一切都靜止了,所有的聲音和異動,都被他非常敏銳地用耳朵捕捉到。驀地,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望向了門口,果然,不過片刻,外面便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接著便傳來了探詢似的敲門聲。

  「進來罷。」

  楊軻淡淡的答道。半年來,他以辟穀之法修道,兼且修身養性。道家認為,烏龜之所以長壽,是因為它「食氣」。氣在人體內循環不止,不可或缺。故而精修之人,仿龜息服氣,久而久之,不僅毫無飢餓難耐之感,反而時時神清氣爽,身心康健。

  每日的四更時分,楊軻便就已經起床,先是在院中深吸清氣,繼而靜坐一個時辰,澄清思慮,舒緩經脈,同時將特殊的重要政事,在腦海中推敲斟酌,通過自己獨特的法門,他能夠做到修道與治國,兩相融合,俱不延誤。

  府上的侍衛、婢女等,在他清修時候,沒有人敢來打攪,今日打坐還不足半個時辰,便有人來,倒是有些奇怪。隨著他的應允,房門被輕輕推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背著光線,楊軻凝目細看,當即吃了一驚,忙不迭從蒲團上站起身來,接著又重新拜伏在地,鄭重叩首。

  「臣不知是陛下駕臨,未曾恭迎,有失禮儀,請陛下治罪!」

  來者正是高岳,身後跟隨的乃是韓雍。今日裡未及五更,他便再無睡意,索性起身,想了想便帶了周盤龍,踱去了右相府。正好韓雍亦是早起之人,高岳與他略說幾句,便又出門,徑直來找楊軻。

  楊軻直起身來,轉過頭對著門外垂首恭立的一幫府中侍衛正色道:「我平日裡寬鬆治府,爾等便逐漸懈怠麼?至尊駕臨,也不來報與我知,難道必要我用嚴法管束麼!」

  侍衛們把頭垂得更低。高岳擺擺手笑道:「是朕不要他們奔走,相國不可錯怪彼等。朕睡不著覺,便不請自來叨擾。相國有何罪?都不須如此,總是朕冒然的很。」

  楊軻忙遜謝,又與韓雍及周盤龍互相見了禮,便忙將高岳請出,君臣自去書房安坐。不多時,廚間便端了噴香的紅棗黍米粥,並配了清新可口的佐飯小菜,高岳走了些路,到此時腹中也有些飢了,見此不禁食指大動,先端了一碗喝了幾口,又招呼韓雍和周盤龍快些吃。

  「朕聽說相國連日辟穀,今日看來,果然是真的。放著人間美食不用,卻甘於吸風引露,相國當真是脫俗高士了,但就這份毅力,朕實在是佩服的很。」

  見楊軻只管熱情招待,自己卻並沒有用任何食物,高岳一面連吃帶喝,舒服地直點頭,一面對著楊軻感嘆道。

  韓雍及周盤龍也連聲稱讚,說楊軻乃是一手軍國大事、一手道法精深的奇才。楊軻的性子本就沉靜內斂,雖然如今已經是群臣之首,但當下被三人不停誇說,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用罷了早飯,又閒說幾句,周盤龍自去門外侍立等候。高岳便道:「朕冒然造訪,其實說來也沒有什麼特定的要事。自從虎牢班師回京以來,朕念及大小軍國事,也是紛紛然,便想著咱們先私下議一議,等上朝會的時候,心中也有個主調。」

  他看看楊軻,頓了頓又道:「朕先透露個消息。據昨夜的急報,成國國主李雄,已經病至垂危,據稱已經撐不了幾天了。他因為自己諸子皆不賢,便立了侄子李班做儲君,但李雄有十個兒子,眼睜睜看著皇位落到堂家手中,難道都甘心俯首稱臣?屆時李雄一死,成國朝中必然內鬥動盪。朕想請問相國,若是伐喪,趁勢收取蜀地,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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