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突發醜聞
2023-12-22 01:30:42 作者: 尚書台
不說秦州的官員、富戶屢屢奉迎,便是遠來的各色人等,途經襄武,也曉得汪長史的門頭,還是要來拜一拜。而汪楷性子,不僅強硬執拗,同時也頗為粗枝大葉不拘小節,雖然也曾刻意推辭了很多應酬,但不少歡愉宴請場合,還是能見到他的身影。
多日前,有一蜀地來的綢商,頗為富豪,又因綢商都是要和各地的達官貴人打交道,因為老百姓天天有飽飯吃就是幸事,哪裡還有餘錢去買絲綢錦緞?故而這位蜀商,託了人交際到汪楷面前,言道要在襄武駐留一兩個月銷售採辦等等,請汪長史多多關照。
幾天交往下來,汪楷對他也有了幾分好印象。蜀商出手闊綽,為人爽朗,每每相邀汪楷各種宴飲,招待得無微不至。又兼生性詼諧大方,大事小情思慮周至,曲意逢迎之下,讓汪楷舒心慰貼,漸漸地,汪楷幾乎將其引為圈外良友,三五日便相聚,小酌大飲幾番。
半月前,汪楷又接了蜀商的邀約,到了傍晚後,便欣然赴宴。席間還有幾位當地名流鄉紳等被蜀商請來作陪。好在都是熟面孔,等汪楷在主位坐定,繼而觥籌交錯談笑風生自然歡暢,不多時,店家專門安排的歌姬進了雅間,奉獻絲竹之音,用以助興。
汪楷半酣,眯著眼睛聽得搖頭晃腦,情緒頗高。極為鄉紳見他模樣,也順著他意跟著歡呼叫好,一片興致勃勃的時候,汪楷卻發現,唯有那蜀商,一言不發,強裝笑意。
汪楷奇怪不已,當即便出口問詢蜀商,為何面色不對。蜀商各種婉言推脫,愈發使汪楷窮究之心大起,無論如何要蜀商說出個所以然出來。
蜀商便道,既然汪長史垂詢,不敢不直言相告。他說這些歌姬,縱然是聲色俱優,但在他看來,也只不過是中人之姿。要論才貌雙絕,他的妹妹,可以稱得上是名副其實。
汪楷面上便有期望神色。蜀商微微一笑,便喚了他的妹子前來。汪楷抬頭一看,果然是有閉月羞花之貌,不由多看幾眼。那蜀商的妹子,身段婷婷娜娜,言行舉止間,倒少了商戶人家的銅臭氣息,而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端莊優雅。
更難能可貴的是,妹子琵琶、羌笛、長簫、琴瑟等諸般樂器,無不精通,此外還有一副天籟之音的好嗓子。那嬌聲間或高亢清越,間或婉轉低吟,幾首曲子唱下來,眾人一片真心讚嘆,汪楷簡直更是擊掌鳴和、拍案叫絕起來。
妹子陪了一陣,輕柔道聲獻醜,便聽從兄長的吩咐,禮拜後退出去了。汪楷思有所念,宴席間便有些心不在焉。蜀商看在眼裡,微微一笑也不做聲,又觥籌交錯了小半個時辰,眼見天色早已黑透,眾人便歡愉散席。
眾人陪著汪楷略說幾句,蜀商便偕同妹子向幾位當面告辭而去。汪楷醺醺然,想到那般才貌雙全的極品佳人,竟有些悵然若失。一路亂七八糟想著,等回了府,進了內室,他霍然發現,那蜀商的妹子,竟然坐在床邊等他!
眼見妹子一雙剪水美瞳含情脈脈,嬌艷檀口中吐出如蘭氣息,柔聲道心慕長史氣度不凡,一見傾心,故而兄長願意成人之美,從此謹愿奉以枕席。汪楷的心瞬間幾乎都要停止,哪裡還管得許多,趁著酒性未散,立時便將那半推半就的美人推倒在榻,聊發了一回少年狂。
一夜顛鸞*倒鳳,數度溫存。天未明時,美人便推醒了汪楷,卻言道昨夜情難自已前來私會,傳將出去總是不好,白白壞了女子名聲。現在趁著外面行人稀少,打算速速潛回家中,再請兄長來當面商議婚配之事。並向汪楷求取貼身玉佩以作信物。汪楷連忙應允,親自送美人悄悄出了門。
未及天光大亮,汪楷起床洗漱完畢,便就用餐。正高興地浮想聯翩時候,府門外喧譁聲大起,且愈發吵嚷不堪。汪楷心中奇怪,便就擬叫人出去打探,還未張口,門卒便一溜煙跑了進來,高叫不好,說那蜀商在門外大聲哭罵,非要汪楷出去。
汪楷一時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便問那蜀商何事哭罵。門卒卻低下頭去,囁囁嚅嚅欲言又止,最後卻道小人不敢說,請老爺自己出去一問便知。
汪楷大惑不解,當下又有些微微動怒,心道一介商人,竟敢前來長史府門前吵鬧,可謂是膽大妄為。於是便昂然出門,欲要當面責問。孰料剛剛跨出門檻,愕然發現門外那蜀商竟然帶了妹子,並及一大家子眷屬,堵在門前,口口聲聲怒叫著,說他的親妹子,昨夜被汪楷遣人綁架而去奸*淫,今晨逃回家中,不堪忍受恥辱,差點投繯自盡了,叫汪楷還他公道!
汪楷乍聞此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夜的才子佳人,纏綿繾綣,無邊的綿綿情意,怎麼一轉眼就成了逼奸?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眼見汪楷這樣的高官,表面上冠冕堂皇以夫子自居,暗地裡竟然將良家女子擄去逼奸,這種禽獸不如的惡行,當然引起百姓們各種義憤,皆紛紛言道,如今秦王以法律綱紀治國,汪楷身為長史,不能以身作則,反而帶頭違反,且看他如何自處。
蜀商激憤難耐,向圍觀的人訴道,說自己只有這麼一個妹子,父母逝去後,兄妹二人相依為命。妹子乖巧聰慧,才藝雙全,正要給她選個良善人家託付終身時候,萬萬想不到,昨日萬宴,只是因為顧著客氣禮貌,將妹子喚出使她拜見汪楷一面,到了晚間竟被汪楷這種衣冠禽獸恃強奪去,壞了貞潔又害了名聲。可憐她一個孤苦的女子,跟著兄長四方經商曆經風霜,卻遭到這樣悲慘的厄運。
妹子聲聲哭罵不絕,親自舉著汪楷的貼身玉佩,並竟提及汪楷身上胎記等隱私佐證,表示本當該以死洗刷恥辱,但情願從此不要顏面,今日也要當眾揭發汪楷的禽獸嘴臉。
蜀商向圍觀民眾求證,公道是否自在人心。並激昂地大聲道,他也知道汪楷非是等閒官員,但如今他便是拼了性命,也必須要為可憐的妹子討個公道,就算汪楷能夠一手遮天,他也無所畏懼,定要與其鬥爭到底,大不了以死抗爭。百姓們非常同情他,紛紛應和,各種訾議之聲紛紛,長史府前,一度喧囂雜亂,成為是非之地。
情況的巨大反差,使汪楷瞠目結舌,又急又氣,渾身都發起抖來。他平日裡素來以言辭犀利自矜,但現在關心則亂,竟然辯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強迫自己冷靜,仔細一想,隱隱感覺自己是被人設了圈套陷害,但具體的原因,以及關鍵的證據,又完全拿不出來。而蜀商一口咬定妹子是被汪楷擄去的,再說當天宴會結束後,蜀商在眾目睽睽之下,確實是將他妹子給同車帶了回去,現在自己的貼身玉佩為什麼會出現在苦主的手中,而身上的胎記為什麼又會被對方知曉,這種種不合理處,都讓汪楷極為被動和理虧。
事情越鬧越大,並由內衙迅速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匯報給了高岳。高岳聞聽這般荒謬且惡劣的事,當然發怒,認為汪楷身為國家高官,卻深陷這種桃色案件中,最後還鬧出了人命,不僅顏面盡失,還有公然觸犯律法的很大嫌疑。於是高岳公開下令,將汪楷的秦州長史一職,就地免去,並勒令他立即回長安,當面辯述,同時為了早日弄清真相不至有所冤枉,高岳命有司將汪楷及蜀商等相關人等,都發來長安,詳細斷案。
這些時間,經常有人在長史府前指指點點。汪楷深陷漩渦中心,已經開始心力交瘁,連門都不敢出,常常懊惱悵恨,覺得本來情緣佳話,竟然是用心險惡的飛來橫禍。他愈發的認為是有人在害他,但究竟什麼真相,他根本摸不清頭腦。越想越鑽牛角尖,他已經變得神經高度緊繃,在接到高岳的令旨後,汪楷氣恨交加,又深深畏懼,索性一根繩子自己了斷,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含恨死去。
高岳也曾想到過,汪楷之事有些蹊蹺。憑他對汪楷的了解,此人雖然強勢愛使性子,但總還算是人品端正的人,小錯也許會犯,但公然擄掠逼奸民女的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禽獸事,汪楷應是不會、也不敢為之,且依他的身份,更應是不屑為之。那麼為什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不可思議的事,莫非其中有何見不得人的陰暗隱情?
高岳正在考慮是否親自去襄武一趟時候,愕然獲悉汪楷自殺身亡。得報後,高岳自然認為汪楷竟敢如此強橫,寧死也不願向他低頭,乃是赤裸裸的示威。高岳當即勃然大怒,便公開斥責汪楷不但行為失常,且乖張悖逆,執拗偏激,大失人臣之禮。隨即下令黜汪楷為庶人,革去一切功名,禁止以官身厚葬。同時嚴令將蜀商等捕獲歸案,但那蜀商一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襄武甚至秦州悄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