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代國被平
2023-12-22 01:30:42 作者: 尚書台
不多時,秦軍鋪天蓋地疾速而來,聲勢驚人。陣中主將旗席捲舒展,上有『平東將軍』的軍號,旗下一員黑面濃髯、烏盔鐵甲的上將,縱馬舞刀,嗔目厲呼卻叫石生留下頭來!蒲洪仔細看去,那秦兵主將,竟是雷七指。
雷七指本來就任秦州都護,晉升為平東將軍。但考慮到今後可能將持續地對東方用兵,高岳便使彭俊替任秦州都護,將雷七指與楊堅頭兩名驍勇冠絕一時的悍將,都調到長安來,隨時出征軍事。此番高岳因李大眼敗死,弘農丟失,局勢一時緊張,便委派雷七指去反擊,指望他旗開得勝,振奮軍心。
雷七指揮兵大進時,抬眼便瞧見了迎面而來的蒲洪。雖然詫異此人消失許久,如何又出現了,但因為從前每次打蒲洪,雷七指幾乎都是得心應手鮮有敗績,時間久了便有種能專門克制他的傲然感覺。眼下見是蒲洪來迎戰,雷七指很是不屑,拍著馬狂叫道:「蒲洪!你被老子攆得像狗一樣跑沒了影,眼下竟然還有膽子來與我戰麼?老子今天一定殺了你,省得你再東躲西藏到處亂竄!」
而蒲洪亡國敗家,到了如今寄人籬下,都是拜雷七指從前屢次予他重創所賜。當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又仗著石生在後督陣為援,蒲洪羞怒交加,也不答話立時便與秦軍戰做一處。
廝殺一陣,蒲洪果然仍是不敵。但他的反應速度與保命的本領,經過多年的歷練,早已是純熟無比,見勢不妙當即便將馬轡扭轉,親自去向石生告急。
石生雖然已經貴為王公將相,但他從年少時便真刀實槍的在戰場上廝殺,也掙下了猛銳的勇名。當下聽聞來者乃是久有耳聞的秦將雷七指,還口口聲聲叫著要來取自己的性命,石生當即便躍躍欲試,起了不忿之心,便策動全軍攻擊,自己在親兵護衛下,直奔雷七指而來。
「本公便是石生!無名之將怎敢猖狂,速來受死!」
千軍萬馬之中,飛矢如蝗刀槍並舉。石生面無懼色,一行縱橫似電,所向披靡。臨到近前,石生嗔目攘臂,整個人探出身去,奮起丈八鋼矛,惡狠狠便往雷七指胸前刺來。
見他來勢非同小可,雷七指也不敢托大,扭身便閃過的同時,大刀早已換到左手,逆著方向便往石生脖項處橫斬而去。石生果然武技精良,在上身前探、衝刺之勢未消時,竟然能夠在馬背上硬生生地立時收手,將鋼矛斜刺里迅速回護,堪堪架住了雷七指的大刀,只聽『鐺』的一聲巨響,那刀從鋼矛上直溜溜得滑開,擦起了一串刺眼的火星。
手下各自親兵護衛隊,也急促地相互一陣亂砍亂刺。兩人將馬撥開,同時將轡頭連縱,又復撞在一處。刀來矛去,兩人便戰過了百餘合。雷七指刀勢照舊,嘴裡卻一直在不停地辱罵石生,從祖宗十八代問候到親生父母,囉里囉嗦毫不間斷。那粗魯刺耳的聒噪聲,終於擾得石生心煩意亂氣急敗壞,有心回嘴又罵不過雷七指那般行雲流水,當下分了心,被雷七指一刀照頭砍來,石生慌忙縮起腦袋,森寒的刀鋒立時削掉一塊頭皮,將那盔帽砍落在地,像個人頭般滴溜溜滾出老遠。石生嚇得一個激靈,顧不上揩去流了滿面的鮮血,披散著亂發,急忙撥馬便走。
雷七指立時便揮兵追擊,追出百餘里,趁勢搶回了弘農郡西的湖縣,方才罷手得勝而歸,倒俘獲了兩千多後趙兵卒,連帶著一批數目客觀的軍械物資。
石生失利而回,石勒無奈,便寫了封親筆信給高岳,言道只要能交出傳國寶璽,那麼不要說弘農郡,便是洛陽都可以割讓給高岳,甚至虎牢關以西,都可以轉贈給秦國。不多時高岳便回信,只有十個字:足下本無天命,強求何用?
石勒恚怒,發兵數次西去攻打,秦軍毫無畏懼,頻頻反擊,後趙兵將占不得什麼便宜,兩軍相持了小半年,石勒覺得沒有益處,便就下令暫且作罷,讓司州牧石生鎮守洛陽,自己率了大軍,回到了闊別已久的襄國。
趙軍方退,北方代國已被秦軍略定。北伐軍主帥樊勝,自率軍圍攻代國都城盛樂以來,不僅屢次強攻,更且斷水斷糧斷絕一切援助,使盛樂成為孤城。惟氏也曾派死士潛出,四方求助,但代國曾經得罪近鄰遠邦太多,值此危急關頭,竟沒有一家願意來救他,都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看起熱鬧。趙王石勒雖然已與高岳敵對,但更厭憎代人,情願看著他亡國,也不想派出一兵半卒。
城中驚惶動盪不堪。太后惟氏沒有辦法,再投書於樊勝,言道自去王號,遠避東北,哀求放一條生路。樊勝拒絕。惟氏又覥顏道,自己雖然年過四十,但容顏及身體都保持良好,只要樊勝饒恕她,她願意以身侍奉。樊勝此番遠涉而來,眼見大功即將告成,更不容半點疏忽紕漏,此番發了狠必欲要拿住城中代王等宗室以奏功勞,故而見此信,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嚴詞斥責再度拒絕,要求惟氏以下拓跋王族,只有獻城投降,去向秦王當面請求,才是唯一的生路。
惟氏連連答應,但到了約定時日,又首鼠兩端起來,找出種種藉口,不願就降。樊勝當然憤怒不已,於是再不與她囉嗦,下了死令,只管讓大軍猛烈攻城,並傳令回朔州夏州,再發糧秣援兵過來,樊勝決絕地與楊韜以下各級將領立誓,不破盛樂城,便情願死在這裡。
盛樂滿城絕望。在巨大的壓力下,各種情緒終於爆發。某夜,拓跋屈之弟、宗室拓跋孤率同黨等發動政變,直闖禁宮,將衣衫不整的惟氏從暖帳中揪起,令眾人淫辱後便一刀砍死,又將代王拓跋賀縟也殺斃,繼而索性將王宮洗劫一空,再放起火來焚燒。亂兵失去控制,開始在城中肆意劫掠燒殺,奸*淫擄掠,盛樂城火光沖天,哭喊嘶叫聲響徹夜空。
秦軍警醒,嚴陣以待,並推斷城中必然是出了重大變故,或者有暴動而起。到了五更時分,拓跋孤果然派了使者出來,獻上惟氏及代王的人頭,向秦軍請降,並求饒恕。
樊勝進占盛樂,並飭令軍隊迅速控制住城中局勢,並隨時撲滅余火。天明時,樊勝知曉了具體情況,以拓跋孤殘暴無義、殺戮過甚為由,嚴詞斥責一番,下令綁縛城中,公開問罪斬首示眾。又為收買及安撫民心,秦軍貼出告示,三令五申嚴禁再有各種暴行發生,並派出大量兵卒巡視,一旦有不良份子,立時捕獲處死,於是城中反而因秦軍入駐而穩定下來,居民不恃代兵,反而皆以秦軍為安全屏障。
惟氏本來就不得人心,身死之後,國家跟著覆亡。很多從前的反對派,畏懼秦軍強大,有的遠遠逃走代地終身不返,有的便向樊勝請降,只要保住部落首領的富貴,管他誰做主子也無所謂。樊勝順勢申明只罪主犯,余者不問,並飛書報捷長安。
代地平定,使高岳歡慰不已。連番征戰,其實他已經捉襟見肘難以支持。從前,河套地區立州之後,能手曹莫替他全權負責農糧之事,仗著河套水土豐美,資源豐富,又大力招攬四方流民以充戶口。仗著西涼的不斷貢獻與曹莫的竭盡所能,才保證了秦軍與前趙的經年廝殺中後勤基本無憂,並隨後源源不斷的供應荊湘、河洛、代北等多處連續的大小戰爭,秦國國庫中的錢糧積蓄,已經開始所剩無幾。不久前,曹莫終於來信,直截了當的向高岳訴求,屢屢這般入不敷出,無論如何也得暫且緩上一兩年,否則將要坐吃山空無以為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