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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趙使來謁

2023-12-22 01:30:42 作者: 尚書台
  張賓遜謝,於是說做就做,當下便就命人研墨鋪紙,石勒口述,張賓潤色,寫了一篇信文,其中闡明形勢,剖析利害自不用說,此外言辭也是懇切謙遜。又命備了金銀厚禮,挑選精幹之人,北上繞道,直奔襄武而去。」

  秦公府里,高岳正在和中散大夫靳沖說著話。屠各部自從降附秦國以來,直到目前,都是被安置在夏州以北、朔州以南的交界處。而當前的族長靳沖,在襄武城中,被高岳授了個中散大夫的閒職,雖然悠遊,但也百無聊賴。今日一早,得蒙高岳見召,忙不迭趕來拜見。

  「靳大夫,你的族人,現在生活可還好麼?」

  靳沖不曉得高岳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立即恭恭敬敬答道:「臣的族人,曾來信告知,如今在主公的護翼下,衣食無憂生活安定,較之從前,那是天壤之別了,實在是再好不過,再好不過!」

  高岳失笑道:「卿的言語,也屬太過。從前你的兄長靳准在位時候,屠各族一度威風顯赫。如今在寡人這裡,便算是生活安定些,但和從前比,也定是大大不如了,又怎可能是天壤之別呢?」

  靳准也笑,不過卻是訕笑:「物質上或是稍有欠缺,但心理上當真是愉悅闊達。能夠重新回到邊塞草原上,過起祖先們代代相傳的遊牧生活,臣也能感受到族人們的衷心喜悅。這是臣及族人們的肺腑之言,實不敢欺瞞主公。」

  高岳點點頭,便將鐵弗部消亡、朔州之北的漠南地帶,眼下空曠無主的情況,據實告訴了靳沖,末了言道自己想將屠各部遷徙過去,問靳沖可有什麼想法,並叫他不要有顧慮,實話實說便是。

  靳沖乍聞此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他的角度出發,這當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族人當下所處之草場,相對狹小,又位於夏朔交界處,雖無居中監視之實,總有居中監視之形。但想到故國覆亡,靳准等人身死,難得高岳首肯,願意給一塊避難所,正是寄人籬下,能夠安穩下來就屬不錯,便不敢再奢望許多。

  但眼下聽聞可以遷徙至漠南,簡直有驚喜之感。漠南一帶,天高雲闊,草場廣袤豐美,對於遊牧的屠各人,不啻是人間天堂。雖說比起祖居故土,要更加寒冷些,而族人們從前也過了好一段養尊處優的生活,但此一時彼一時,對於現在的屠各人來說,可以脫離了束縛羈絆,從此世世代代無憂無慮的遊牧馳騁,這根本不是什麼多大問題。

  高岳望著靳沖,在捕捉他的神情,等著他有所回復。靳沖有些愣怔,一度懷疑這是不是高岳在出言試探,或者有什麼針對性的陰謀。在腦子裡迅速過來一遍,初步判斷應該不會,高岳要滅他易如反掌,早不就殺了還拖到現在。

  「臣,臣的族人,都是流著遊牧的血。若是能夠遷徙至漠南,實在是樁愜意的事。果真如此,臣敢斷言,族人們必將對主公感激涕零,世代效忠不敢忘懷。」

  高岳本來還擔心那幫子人,過慣了貴族的生活,不願意遠遷至苦寒荒冷之地。但眼見靳沖雙目中透出來的喜悅之色,明顯是發自肺腑的真情流露,微感意外之餘,不由也放下了心,進一步直言相告。

  「卿既然擔保族人無有不願,那自然是好的。既如此,這幾日卿便先北上回去一趟,將部屬中揀選些材質優良的宗族子弟,再復帶回襄武,先進國學館學習,將來寡人會擇優授官。還有,卿雖為族長,但既在襄武任職,再去漠南總有不妥,可指派一人,充任副族長,處理族中實際事務,卿在襄武遙控便是。以後,這正副二長的制度,便就長遠定下來吧。」

  靳沖歷經官場,也算經驗豐富。這話一聽,哪裡還不明白乃是『質子』二字。但高岳既然願意當面公開告知,總好過其他主子假裝大度,實則猜忌防備,最後殺你個措手不及。靳沖忙下拜,連連應允道自己心中有數,必然按照主公吩咐去做,請主公放心便是。

  高岳曉得他完全懂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講,於是屠各族遷徙漠南的事情,便就這麼定了下來。告退前,高岳直言警誡靳沖,漠南廣闊,屠各部族可以縱情馳騁。但若是將來自認為羽翼漸豐,實力漸長,便開始生出反叛之心,劉虎的鐵弗部,便是前車之鑑。靳沖惶恐,頓首叩拜,再三強調自己及族人,對高岳感恩戴德之心,發誓將永遠忠於高岳。鑑於恩威並施,高岳也好言撫慰了幾句,道既然誠心歸附於我,絕不背叛,那從此以後便會視為一家,讓他及族人不要擔憂驚懼就是。靳沖拜辭而去。

  不及數日,有司便來稟報,石趙有使者前來請求拜見。高岳乍聞,頗為吃驚,實未料到石勒竟主動遣使遠來通訊交好,當即便就應允傳召。

  石趙使者上殿拜見的時候,秦國文武早已分列兩班,眾目睽睽。使者恭敬趨步上前,禮儀之間一絲不苟,口稱代替石勒,誠摯地致意秦公,敬祝安康。隨即便獻上冗長厚重的禮單,並石勒書信兩封。

  高岳命人將禮單收下,自取石勒書信來看。第一封便是將三家的現狀及將來興亡的利害關係,都詳細的陳述出來,請求與他聯兵共滅劉曜,平分其土的內容。信中言辭懇切,並沒有什麼虛飾詐滑的意味。高岳心中波動,微微頷首,面上也沒有什麼顏色,又去看第二封信。

  「蓋聞天生萬民,樹之以君;帝王寄世,實撫四海。崇替繫於勛德,升降存乎其人,故而國有必亡,代謝無常,聖哲應運其符,此天道循環昭彰如斯,毋庸多言。

  司馬氏德運衰微,自喪中土,蹙國江表,幾傾宗祀。囊者天下億兆黎庶,惶惑驚懼,無所適從。幸賴秦公大節宏發,兼資文武,內紓國難,外播弘略。誅凶藩於秦雍,齏僭盜於巴蜀,澄氛西岷,肅清北境,再定涼州,拓平塞漠。非惟國內人民仰如父母,境外鄰邦亦敬且戴。

  孤本羯人,亂世之中為保命計,不得已附身劉漢,用兵河北,倏忽經年累遇艱難,方致建基丕業。常論及四海英雄,實屬秦公與孤。今樂見閣下威隆德盛,便願謹奉誠摯,請上王號,踐位秦王,可教名以副實,統御國土,使秦之德,澤被教化西方。

  希與閣下同相共擊,早滅偽趙劉氏。此後潼關以西,盡歸於秦;河洛之東,孤自領之。惟願兩家睦鄰,東西並立永熄兵火。但若心有不願,孤當明言:來日再與閣下一決勝負,各憑實力,垂問鼎之輕重。

  至心至真之意,皆所具言,亟待佳音。」

  高岳嗯了一聲,又看了兩遍,將信收起,先是自言自語笑道:「要勸寡人稱王麼……呵呵。亂世梟雄,畢竟心機不同凡人,」便又對那趙使道:「貴主之意,寡人已知曉了。稱王事宜,且容後議;聯兵攻劉,倒可商榷。不過,如今爾國北有代人,南有大晉朝廷,都與劉曜深有仇怨,皆可與約夾擊。為何卻遠涉山川江湖,單單來找寡人呢?」

  趙使也是石勒精挑細選的人,聞言便不假思索道:「外臣啟稟秦公:代人粗蠻,不知規劃。戰勝時便蜂擁而至,挫敗時便落荒而逃,我主素來鄙之。若選此輩無智的野人來作為襄助,實在是自找累贅。且數年前,代國慘敗於秦公手下,至今尚未完全恢復,無能為也。至於晉廷,偏隅江東,畏懼劉曜,自保尚嫌不足,豈有餘力與我呼應?再者,司馬氏本就非常仇視鄙國,我主亦曾多次予其重創,兩家彼此嫌隙極深,還如何能夠心平氣和的坐到一處?」

  高岳儼然道:「既然如此,貴我兩家,也是份屬敵國,貴主豈不知道寡人驅逐胡寇的初衷麼?」

  趙使施了一禮,不慌不忙卻道:「有所不同。我家主上,說貴國如今已是天下屈指可數的強國,而秦公更是見識不凡的英雄,眼光超卓,必然能知曉常人參不透的道理。又說名義上雖為敵對,但並不妨礙兩家一時合作。只要能夠將共同的敵人消滅掉,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畢竟近憂不除,哪裡還有精力思考遠慮呢?」

  高岳微微笑了笑,把頭稍許點了點,「貴使也算對答如流了。好吧!卿下去暫做休憩洗塵。且等寡人深思,再做最後定奪。」

  趙使舞蹈告退。殿中文武群臣便隨即議論開來。絕大多數人,都贊成與石趙聯手,言道此乃權宜之計,借假其勢,迅速消滅劉曜在關中的力量,便可以心無旁騖的規劃中原,省得數年間與其對峙徒然困頓,導致局面僵滯。

  高岳本來心中也已活泛,聽聞眾議,更是頗以為然。於是傳召趙使,當面首肯了石趙的邀約,又也寫了封回信,使其轉交石勒,進一步確定了兩家聯兵共擊劉曜的軍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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