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何方神聖
2023-12-22 01:30:42 作者: 尚書台
當下,雷七指正在和部下自誇,不遠處一個聲音傳來:「老七,你慧眼識貨的好本事。」
整個隴西,能叫他老七的沒有幾個。雷七指慌忙回頭,果然見是高岳,正獨自一人大步流星的走過來。
一眾騎兵登時肅立,大氣也不敢出。雷七指也收了顧盼自雄的面目,恭恭敬敬道:「末將雷七指,參見主公。」
「罷了。我手中事暫時忙完,便惦記著這裡,一心要來看看。老七啊。」高岳走近群馬,將這匹拍拍,那匹摸摸,滿意的點點頭,順口道:「昨日我去看彭俊,他手下的弓兵,如今操演的有模有樣,不僅準頭上有所提升,便是三班輪番攢射的本事,也大有長進,配合的越來越默契了。你這班騎兵,可不能輸給他啊。」
「彭俊?就憑他?」雷七指一下來了勁,又有些狂態上臉,撇了撇嘴,「不怕主公責怪,若是我和他兩軍對壘,我能把他打到爹娘都不認識。」
高岳哈哈大笑起來。這個部下的脾性,他很是清楚,也並不以為忤悖,相反很是讚賞的擂了雷七指一拳,「你雷七指素來驕狂的很。好,有大話總比自愧不如的好,你放手去做,儘快把隊伍帶出來,一切有我支持。」
雷七指卻曉得見好就收,千萬不能順杆子往上爬,將話說的太滿太死。他嘿嘿一笑,自然而然的轉了話題道:「主公,聽說上午有上邽的信使來,是不是司馬保又羅嗦什麼?」
高岳瞥他一眼,「誒。不可這樣無禮,南陽王的名諱,還是不可直呼的好。」他語氣中卻毫無責怪之意,雷七指也心照不宣假模假式的大聲稱是。
「我方才就是處理此事,才作結束。」高岳不緊不慢走近一匹白色的高大戰馬,拍了拍健壯強勁的馬腿,帶些輕鬆意味道:「信使說,南陽王對上個月陰平羌人兵變一事的處置結果,還是不怎麼滿意,一定要我抓住為首之人,押赴上邽才罷休。」
「嗬,這司馬……這南陽王,沒完沒了。」雷七指跟在高岳身側,不屑道:「不是說和他講過了嗎,羌人兵變,事出意外,也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再說,當初咱們也說了要他多注意,現在吃了虧又來羅嗦。」
高岳輕輕一笑,擺擺手道:「其實我知道,南陽王一幫人,也不是傻子,不會不懷疑我。只不過苦於沒有證據罷了。如今非要我去抓捕匪首,無非是想多尋找一處突破口或者看我有沒有破綻罷了。無所謂,他既然要我去抓人,奉命就是,我始終姿態低,他也拿捏不了我,只不過,陰平之事線索稀少,什麼時候抓得到,難說得准。」
雷七指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主公這番話的味道,倒有幾分像出自楊長史之口。」
高岳大笑,「好你個老七,難道我就想不出這般主意嗎?不錯,這對策正是楊長史說的。」雷七指也陪笑幾句,便讓一眾騎兵自去訓練。
說著話,卻見馮亮遠遠地走過來。如今馮亮早已適應了內衙主官的位置,日常言談及調度處置事情來,愈發有板有眼,嚴絲合縫,內衙在他的主持下,遍布耳目,效率卓絕。
馮亮的個頭,比起當初長高了大半個頭,並不顯得十分矮了,但卻仍然還是偏瘦。此外,高岳的有意扶持和放手委任,及內衙刺探刑偵拷虐等手段,這內因外果將他內心的陰森尖刻本性激發的噴薄而出,展露無遺。
如今的馮亮,挺直的鼻子在光線下顯得更加硬朗,漆黑的雙眸似兩個深不見底的深潭,瞳孔中不時散發著令人不可捉摸的黑色流影,神秘莫測。薄薄的嘴唇勾勒出冷酷的弧線,還特意留了些鬍鬚在頜上,襯出不少老氣橫秋的感覺。大多時間他面上總像是罩上一層暗郁霧影,透出令人不寒而慄的陰冷。他已經絕不是當初那個有些懵懂的少年了。
但在高岳面前,馮亮還是知道主從曉得輕重的。他急忙上前幾步,施禮道:「主公,屬下到處尋你,後來想多半會是在雷校尉這裡,果不其然。」檯面上,馮亮也稱呼高岳做主公,只有私下場合,他才一口一個大哥不停。
「嗯。是什麼最新情報?」高岳曉得馮亮必然是有事,否則不會巴巴的到處趕著找尋自己。
馮亮假裝不經意地掃了兩眼,見高岳並沒有讓雷七指迴避的意思,當下便開口道:「有兩件新探知的情報。第一件,據說上邽那邊有些內訌,討逆將軍楊韜逃回去後,平西將軍張春,以喪師辱國這樣大的罪名,強烈要求司馬保將楊韜斬首示眾。」
「楊韜大怒,當場便和張春爭吵起來,還說要不是因為張春的好親信任華自亂軍規又臨陣脫逃壞了士氣,全軍也不至於落到此般境地。有些暗裡不忿張春跋扈的,也趁機聯合起來堅決反對處斬楊韜。」
高岳哂笑一聲,「平西將軍張春的大名,我都是久聞,據說此人陰險刻薄,心胸狹窄,近來更是囂張跋扈的很。那任華,不說是張春的小舅子嗎?咱們也打過交道,不是忠厚之輩,真可謂物以類聚。聽說任華逃跑未成,死在亂軍中。如今張春公報私仇,藉機打擊異己,也是正常的很。」
馮亮應和幾句,接著說道:「南陽王司馬保,對楊韜素來也不錯,當下便左右為難。最後還是做了和事佬,免了楊韜死罪,將他褫奪職位,囚入監牢一年以作懲處。不過,據探報講,張春根本不滿意這樣的結果,恨恨不平,私下裡對司馬保也是有所怨言。」
「這樣專橫跋扈的屬下,早就應該撲殺,南陽王本末倒置,太阿倒持,日後若是控制不了局面,演出什麼禍端,也怨不得別人。」高岳若有所思,淡淡言道。不過話聽在馮亮和雷七指耳中,便有些警醒告誡的意味。
馮亮頓了頓,又道:「楊韜那邊,也是怨氣衝天,當場叫道主昏臣奸,早知如此,就不該冒死歸來。這話卻引得南陽王大怒,將楊韜重打了二十大板後,扔到監牢里去了。從事中郎裴詵仗義直言,也被南陽王呵斥了出去,不少官員都很是抱不平。」
高岳想了想,對馮亮招招手道:「讓你手下人,多多潛入上邽,在官方和民間都大力製造輿論,嗯,就說南陽王聽信奸佞,壓迫忠良,加速他們的內訌分化程度。」
馮亮忙應承下來,瞥了眼雷七指,接口道:「第二件事,乃是此前意欲搶奪我軍馬匹,和雷校尉當面交手的那個馬匪頭子陳都尉,底細已經被內衙探查到,居然還有些來歷背景。」
雷七指本來在旁默然無聲。他總暗覺馮亮此人陰鬱,自己又性情粗狂,極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會在某處得罪了馮亮,不好相處,於是不如話少為妙。但聽得內衙打探到了陳都尉底細,不由精神一振,急急搶問道:「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