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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4:24:56 作者: 樓蘭七七
高律說的啟明星……
黎肅說的雛菊……
真像呢……都象徵著希望。
明明高律身體傳來的溫度像正午的陽光一樣溫暖,說的話也帶著無盡溫柔,可始終破不開遮住他心的霧霾,也暖不到他的心裡,更拾不起他早已遍體鱗傷的心。
高律是第二個人跟他說這些話的,他心不是石頭做的,更何況這些話還是在他最狼狽的時候聽見的,聽見高律說沒有光我給你照亮的時候他的頭心還是有一刻能感受到那種久違的溫暖的。
他承認他那一刻感動了,不過僅是一刻便沒了,與感動同時來的還有數不清的罪惡感。
曾經黎肅也跟他說這些話,那些話不過是黎肅隨口一說的話,他卻當成了信仰,信了很久……
久到他現在還在信他,久到他對高律的話除了一刻的感動就麻木的沒了感覺,久到那些人拿著刀架在他脖子上時他還覺得是自己對不起他。
久到在占據他心裡動憾不得的人還是他黎肅,還是那個無可代替獨一無二的黎肅。
說到底那一刻的感動大概是因為太久沒有聽見這些話,太久沒有感受到在他狼狽的時候別人給的擁抱,僅僅如此而已。
許之聲把高律推開的時候,高律看見許之聲暗淡無光的眼裡全是一片悲涼,蓄滿眼淚的的眼眶倒影出他模糊的樣子,
「川江的星空…滿山遍野的花……」
許之聲看著高律突然就笑了出來,嘴唇在上下打顫,滾燙的眼淚糊了他滿臉,眼眶的模糊讓他看不清高律臉上的表情。
他的眼淚落在的不只是他的臉上還有他破碎不堪的心裡,那些人眼裡微不足道的傷害擊碎他一個又一個的幻想。
他已經不敢奢望那萬千星光的景象,也不再期待晨起的陽光。
川江的星空,滿山遍野的花這些詞對於他來說是那麼的陌生,自父親去世後他對這些東西已經沒了嚮往,久到他甚至想不起這是些什麼東西。
有的人永遠感受不到這世界的殘酷,就像他永遠感受不到世界的好一樣。
讓他每天都如同生活在獨孤遙遠的雪地從頭涼到腳。
他有在努力的壓制著見不得光的病情,他有好好的在吃藥治療,他理智也沒有被壓垮,他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們說是他病了,他認,說是他錯了,他也認……
明明已經儘可能的去原諒他們所有人,為什麼還是不放過他?為什麼總是把他的喜歡當成玩笑一樣去取笑?為什麼非要放大他的傷痛?
有時候他真的很恨病情為什麼還要給他留一絲信念?為什麼不徹底摧垮他的理智?
如果他上輩子真的罪大惡極能不能別用那麼殘忍的刑法了?
他寧願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上沉淪在黑暗的深淵裡永生永世不得輪迴,或者是一次性削掉他所有的魂讓他灰飛煙滅他都不想面接受面對人性這種刑法。
狠起來就像是地獄爬出來的人皮厲鬼,面上人臉心如蛇蠍。
許之聲用手抹掉自己臉上的眼淚,抹掉自己那狼狽窘態的樣子,說出了藏在心裡很久的話:
「真的很羨慕你們。」
羨慕你們可以和朋友一起談笑風生,一起上課下課,一起打打鬧鬧。
羨慕你們在花一樣的年紀用最好的自己去喜歡一個人。
羨慕你們可以站在陽光下無憂無慮的生活。
羨慕你們可以不用強顏歡笑在眾目睽睽之下像怪物一樣活著,羨慕你們什麼都沒經歷過的人生,羨慕你們所有我都沒有的東西。
許之聲低著頭語氣有些哽咽,手中緊緊握著一袋子的藥,終於還是敗下了陣。
「高律這次求你……帶我走吧……去哪都好……這次我不想再看見他們了。」
一個都不想看見了。
「我帶你走,許之聲我們去一個不會看見他們的地方。」
高律的話總是很神奇,每句都如晨起的陽光一樣溫暖。
高律沒有把許之聲從校門帶出去,而是帶著許之聲翻牆出去,許之聲也很配合的翻牆跑了出去。
高律帶著許之聲穿過川江的大街小巷漫無目的的走著,想走哪就走哪,沒有規划過路線。
路過一個熱鬧陌生的小街道的時候高律買了串糖葫蘆送給許之聲,許之聲雖然拿著糖葫蘆可連敷衍他的話都沒有了。
「我不喜歡吃糖……」
太甜了……真的不喜歡。
高律順著許之聲拿著糖葫蘆的手的又看見了許之聲沒有任何遮掩琳琅滿目的傷痕,深深淺淺大小不一縱橫交錯的出現在許之聲白淨又漂亮的手腕上,看起來是那麼的刺眼。
就像一張白紙突然就沾上了墨水,明顯又格格不入。
高律沒來過這種地方,左顧右盼都沒瞧見這附近有什麼診所,不管三七二十一從小攤上買了個護腕就給許之聲戴上,嚴嚴實實的把他手上的傷痕都蓋住了。
許之聲竟然你不想讓別人看見這些傷痕,沒事,那我們就不讓別人看。
高律還是習慣的問了一句:「疼嗎?」
「不疼。」
許之聲的回答他一點都不意外,不用想就知道許之聲會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