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天下父母心

  藍鬧從北平趕到杭州，起碼需要十幾天時間。當自己趕到杭州時，恐怕那些奶牛都已經感染上天花病毒了。

  藍鬧乃是通航二年（1405年）正月初十，從北平出發。帶著三千武魂軍，一路南下。杭州的於長海在正月十三得到藍鬧的手令，開始收購奶牛，並且當天就將第一批十八隻奶牛，裝船起運至寧波港。高價之下，收購奶牛非常順利，一共購得三百九十八隻，在三天時間內，全部裝上船，起運。

  正月十三，清晨。

  「回稟大人，東北兀良哈使者已經到了城外！」沈萬三應藍鬧的要求，將女真帶到北平了，可是藍鬧自己卻不見了。

  「兀良哈使者來做什麼？」楊士奇一臉糊塗狀。

  「根據商人沈萬三所說，他們是奉了太子的旨意，前來會見的。」

  藍鬧的確給了沈萬三旨意，那是藍鬧自己加蓋玉璽，並沒有在內閣備案，內閣全然不知。

  「兀良哈使者在哪裡？」楊士奇不知道藍鬧的用意，但也不能隨便處理。

  「就在城外！」

  「讓禮部的人去接待，同時向沈萬三詢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楊士奇看不上東北兀良哈這些人，藍鬧也沒有交代過。

  正月十五，大朝。

  大朝所謂就是，在京五品以上官員，必須在卯時之前趕到奉天閣。在宮中值班太監敲響卯時鐘後，各大臣分文武兩排，先是藩王，再內閣，最後以官級為順序，依次進入奉天殿。能進入奉天殿的官員人數不多，大部分都站在外面，甚至還看不到皇帝的模樣。每月的初一十五為大朝，這是靖難之後，藍鬧定下的，沿用至今。

  「開朝！」

  眾大臣依次進入，各自站上屬於自己的位置，然後皇帝藍玉從後面屏風中走出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在眾人高喊中，藍玉才坐下龍椅。

  通常，當藍玉坐下龍椅的時候，差不多就沒他什麼事情了。反正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藍鬧決定了。那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小事情，聽了就煩心，不管不問為好。

  「啟稟皇上，兀良哈使者前來，怎麼處理？」禮部尚書第一個匯報。

  上朝的時候，都是藍鬧處理政務。藍玉本然就當作沒聽見，最後藍鬧就會替自己回答，作出合理的部署。

  「咦——！」

  突然，藍玉感到大殿非常安靜，自己一杯茶都喝光了，為什麼還沒人出聲。

  「太子呢？」此時，藍玉才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不在大殿之中。

  「回稟皇上，太子不在宮中！」楊士奇知道藍鬧去了哪裡，所以回答了一句。

  「去將太子找回來，堂堂一個儲君，竟然不參加大朝，成何體統！」藍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數落藍鬧的機會。

  「太子不在北平，而是去了南方！」楊士奇再次回答。

  「南方，太子去南方做什麼？帶了什麼人？」

  「回稟皇上，三天前太子帶著三千武魂軍南下了！」兵部尚書鐵鉉出列回答到。

  「楊士奇，你跟太子走得近告訴我，太子去南方做什麼？而且帶了三千武魂軍？」藍玉戎馬出生，對軍隊非常敏感。

  「回稟皇上，正月初八，太子得到寧波港爆發天花的消息，連夜部署調動太醫院的人手前去控制。正月初十的時候，太子翻越皇宮醫書，找到一個方子，所以他去了南方！」

  「楊士奇，你給我說清楚。你是說，南方爆發了天花，鬧兒親自去南方，消滅天花？」藍玉已經從龍椅上站起了。

  「是的！」楊士奇老老實實地應下，不敢有絲毫欺瞞。

  「楊士奇，你也是四朝元老了，也是鬧兒一手將你從一個小小編纂官，提拔到現在。雖無宰相之名，卻行宰相之權，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也念一個知遇之恩吧！鬧兒是什麼人？他是我藍玉唯一的兒子，是大中華的儲君。天花是什麼？那是會死人的。萬一鬧兒出了意外，你覺得大中華還能安穩幾年？將會有多少老百姓死於兵禍，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藍玉雖然是一介武夫，可對朝局把握的也是有分寸的。

  「臣有罪！」楊士奇沒有任何辯解的話語，只能跪下認罪。

  「你沒有罪，以為我還真的不知道，你們這幫舊臣是怎麼想的嗎？這天下是屬於朱家的，你們都是朱家舊臣。我藍玉坐上這張龍椅，你們心中不服。想著法子，將我們趕下來，然後迎回朱家人。告訴你們，休想！老子一聲令下，你們都得人頭落地。我藍玉有義子幾十，各個能征善戰，還怕你們這些人？」藍玉坐在龍椅上，雷霆震怒。

  「皇上請息怒，容臣說幾句！」楊士奇真的找不到好話，直接為自己辯解的，上面的藍玉剛才的話說的非常難聽，可是在邏輯上的確站得住腳。哪有改了國號，不換舊臣的道理。

  「說，我讓你說，我讓你這個百官之首說！我看你，能否說出花來！」藍玉內心非常憤怒，還好能夠堅持下來。至少在憤怒到極點的時候，反而不急著殺人了。

  「太子是儲君，臣讓君冒險，是臣的罪過，此罪當誅！」楊士奇也不想辯解了，也無法辯解了。

  「知道是死罪就好了。來人，拖出去斬了！」藍玉心平氣和地下達了誅殺令！

  「皇上，臣也有罪！」

  楊溥和楊榮一起跪倒在地。

  「你們怎麼了？」藍玉的心情似乎好了一點。

  「太子離京之前，是交代了我們三人，所以這罪不應該由士奇一人承擔！」

  「楊士奇殺得，加上你們，就殺不得嗎？來人，一起拖下去斬了！」藍玉毫不猶豫地加上他們兩個。

  「皇上，法外開恩！」

  ……

  「法外開恩！笑話，你們這幫舊臣，全都該死。」藍玉指著這下面的大臣罵到。

  「啟稟皇上，現在是正月不宜殺人，要不將他們關入死牢，過正月再行處決！」外面的進來幾個禁衛軍，將內閣三楊壓下，其中的隊長開口說到。

  「皇上息怒！現在不是殺人的時候。」天雄軍主帥開口說到。

  「那是做什麼？」藍玉對自己老部下還是非常信任的。

  「太子是正月十一才走的，而且帶了三千武魂軍，沒那麼快到達寧波。我們應該，派人將太子截回，那麼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鬧兒走的是水路還是陸路？」藍玉仿佛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陸路！昨天收到太子來信，他已經到了天津，現在應該到了滄州。」楊士奇仿佛想了什麼。

  「楊士奇，我不管鬧兒跟你說了什麼，也不管他有千萬條理由。現在，我給你下一道聖旨，將太子給我追回來。禁衛軍，將手中的佩刀給他，讓他給我帶著。你必須在太子達到寧波之前，面見太子，讓太子回來。如若太子不回來，你就在太子面前，當面自裁。」藍玉的語氣緩和了許多，至少不像剛才那樣，以咆哮的口吻喊話罵人。

  「臣領旨！」楊士奇從禁衛隊長手中接過佩刀後，恭恭敬敬地磕頭謝恩。

  「你們兩個也一起去！」就在此時，旁邊的禁衛軍放鬆了楊榮和楊溥，剛好引起藍玉的注意。

  「臣領旨！」

  楊榮和楊溥一起磕頭。

  「楊士奇，同朝為官也好，君臣之別也罷，我見你辦事穩穩噹噹，是個有才之人，真的不希望見到我殺你的一天。記住，你死不足惜，鬧兒一定得回來。我特別給你一個權力，你可以用矇騙的方法，將鬧兒騙回來。要不你就說，我藍玉突發疾病，一命嗚呼了，讓他回來給我辦後世。作為一個兒子，沒有比給父親後事還要重要的吧！」藍玉說的聲音，越來越低了，到最後都變調了。

  「臣…臣明白了！」

  楊士奇的眼圈已經紅了，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了。君與儲君自古不和，哪有皇帝為了太子安危，詛咒自己一命嗚呼的。有道是，自古無情帝皇家，可是今天的一幕，真是讓人聞著傷心聽著落淚，就是鐵石心腸之人，也得被融化。

  正月十九，五位太醫趕到寧波港，看到港中的接近四百頭奶牛，完全不理解。當他們知道是太子的意思，也沒當回事。

  太醫感到寧波港時，天花感染天花的人數，已經增加到十三人了。並且，根據藍鬧的指示，將感染天花患者的衣物，全都扔到牛圈中，甚至將他們的嘔吐物，都扔在牛圈中。

  五位太醫經過商量，實行二三制度。也就是說，五位太醫，兩個人疫區外，配合各種物資。三人進入疫區，指揮疫區內的工作。

  同時，封鎖了整個寧波地區人員的一切流通。疑似進過疫區之人，必須關禁閉二十天。在尚方寶劍的壓力下，寧波知府，以及浙江巡撫，極力配合。更何況，他們還知道太子已經南下，現在就在路上了，萬一被參奏一本，那可是完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