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夠狠
2023-12-22 07:25:19 作者: 月涓如水
「臨危不懼,腦子也夠用,醫術精湛,哪裡像傳聞中俗不可耐,又大字不識一個的花府嫡女?」秦九劭雙眸微閉,說著她對花重錦最中肯的評價,「模樣也不錯,至少看起來沒讓本王倒胃口。」
本來聽著前半段還有點欣喜,可後一句怎麼這麼「難聽」?
「秦九劭,你長的還好像個人,不然本小姐真不會和你做買賣。」
聽著花重錦氣呼呼的話,輕笑一聲:「你很有趣。」
在秦九劭心裡,花重錦確實是個有趣的人,在懸崖下救了自己,又孤身爬上懸崖,一次又一次見她化險為夷,和傳聞中的花重錦完全不同。
他以為,花重錦這麼多年來只是在忍辱負重,迷惑眾人罷了。
「廢話,睡覺!」花重錦憤憤的開口回應,隔著屏風都好像能把秦九劭撕碎了一般。
秦九劭也沒有言語,只是靜靜的閉上了眼睛,不知道看似沉睡的心裡再想些什麼。
花重錦就不一樣了,里三層外三的裹了一天,鬆了束縛,有飽餐一頓,很快就入了夢。
她睡得很沉,入了夢。
恍惚之中瞧見一女子站在扁舟上,朝著她歡喜的笑著,又招手讓她過去,猛然間一回頭,又瞧見桃林里秦九劭挽著一女子談笑風生,那女子生的天人之姿,媚眼含羞,她看的正痴,一不小心就落了水,剛想呼救,女子的船已經到了她跟前,那女子也變了模樣,帶著一臉的傷疤,驚慌之中花重錦也認得出,那是楚含玥。
「你……你怎麼……」花重錦已經開始感到不安,夢裡的她已經又回到了昨日的廢棄宅院裡。
本就睡的輕的秦九劭,被對頭傳來極為不平穩的呼吸聲驚醒,越發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含糊不清的音節,讓秦九劭瞬間翻身下床。
「別過來,滾,都滾。」花重錦額頭上早已經滲出了汗水,滴在了素色枕頭上,氤氳出了一片霞。
死死地抓著被子,不停的扭動著身體想要逃離,可又睜不開眼睛。
只能陷在夢裡,眼睜睜的看著那幾雙髒手附上自己的身體。
「花重錦,你醒醒。」秦九劭緊緊的抓著花重錦的肩膀,搖晃著她的身體。
可花重錦依舊不停的求救,淚水混合著汗水,砸在枕頭上,因為秦九劭燃了蠟燭,把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這會的花重錦,就像一隻受了傷的兔子一樣,哆哆嗦嗦,不知所措。
伴隨著啊的一聲,花重錦在秦九劭懷裡睜開了眼,「你,怎麼在這?」
說著就要逃離秦九劭,卻又被秦九劭結結實實的攬住,拿著冰涼的帕子,卻動作輕柔的擦著花重錦額頭上的汗珠,「聽著你聲音不對勁,本王就來看看。」
無奈的歪在秦九劭懷裡的花重錦,有點驚魂未定,可此時聽著秦九劭有力的心跳聲,又似乎沒有那麼怕了。
「就是做了個夢罷了,不要緊。」花重錦順其自然的從秦九劭手裡拿了帕子,坐直了身子胡亂的擦了擦臉。
「喝點水壓壓驚。」秦九劭遞給花重錦一杯同樣涼透了的茶水,「在夢裡,你很害怕。」
花重錦一飲而盡,喝乾淨了那杯茶,帶著一抹苦笑,把方才的夢,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秦九劭。
雖然已經過去了,可對於她而言,這比上輩子面對著傷的不像人的病人,還要可怕,還要難以忘卻。
秦九劭眼眸里的光亮,一點點下沉,直到消失不見,卻極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有那麼兇狠:「別想了,都過去了,睡吧,本王守著你。」
話音落下,也不管花重錦同意不同意,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就已經落在了花重錦肩頭,按著她往被窩裡鑽。
「閉上眼,別害怕,本王在。」
花重錦看著一臉認真的秦九劭,緩緩開口道:「沒那麼矯情,你去睡吧,明日還要進宮見皇上,今日須得好好睡一覺。」
「本王已經睡好了。」秦九劭聲音極為溫柔,又為花重錦拉了拉被子。
花重錦確實也不是矯情的姑娘,自詡沒什麼事能夠難倒她,可方才的夢真實的可怕,而有秦九劭陪著,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份安心,也就不在推脫,再次閉了眼睛,烏黑卷翹的睫毛像是停在枝頭的蝴蝶一般。
這一夜,花重錦睡得極為安穩,有秦九劭在,竟比聞著沉香都睡得踏實。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摟著秦九劭的胳膊睡了一宿。
直到卯時二刻,花重錦才緩緩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了,透過窗欞的光灑在秦九劭身上,宛若天神一般。
「醒了?」
「你在這坐了一夜?」花重錦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問道,聲音還帶著困意。
秦九劭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可眼底卻不經意的閃過一絲笑意。
「真是對你不起,日後請你喝酒。」花重錦揉著腦袋從被窩裡坐了起來,極為仗義的開口,倒是灑脫。
「醒了就先出來,躺本王床上去。」秦九劭唇角一勾,說完自顧轉身離開。
花重錦披了件外袍,跟著秦九劭的腳步出了屏風,剛站穩了腳就瞧見秦九劭的被子敞開著,正中央多了點不可言喻的東西,實在是太顯眼。
「這……你堂堂攝政王還搞這些?」花重錦帶著一言難盡的表情,看了看秦九劭,又指了指大紅床單那帶著一塊殷紅,有點不解,他十二歲就已經從宮裡出來立了府,素來都是獨身一人,怎麼還會在意這些?
秦九劭不以為意,淡淡道:「宮裡來了傳事嬤嬤,如此一來,也算是給她個交代,她回宮也個說辭。」
「皇上不信你?」
「從未信過本王。」秦九劭清冷的開口回應,又恢復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花重錦起先吃驚,可一瞬間又明白了,生在帝王家,最是無情,猜疑嫉妒才是最常見的戲碼,想要得到帝王的真心,談何容易,更何況秦九劭在琅月的頗負盛名,皇帝自然要防。
不自覺的往秦九劭手上瞥了兩眼,卻被秦九劭無情嘲笑,和昨夜言語溫柔的秦九劭判若兩人。
「本王不像你,不是傻子,還沒有笨到用自己的血。」
花重錦這才回過神來,自己這思想都停留在上輩子的「常識」上了,「是挺聰明,還知道提前弄上,更合理一些,這會血跡早已經干透了。」
不過她還沒有坐到床上,就聽到門外妙雲清脆的嗓音:「王爺,王妃,該起了。」
得了秦九劭的示意,花重錦異常配合的躺進了被窩,當然,她格外遠離那點血跡。
門被推開,花重錦微閉著眼,果真瞧見和妙雲妙雨一起來的,還有個身著深紫對襟衫子的嬤嬤,耳朵上的銀耳墜隨著身影晃動,格外顯眼。
「王爺,該進宮裡,奴婢伺候您更衣。」妙雨硬著頭皮開口。
秦九劭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毫無溫度,看了看那老嬤嬤。
「那就有勞孟嬤嬤給王妃梳妝了。」
「王爺言重了。」孟嬤嬤臉上堆笑的看著秦九劭,又轉而看向了準備下床的花重錦。
花重錦溫柔一笑,卻不動聲色的把被子從新蓋的嚴嚴實實,孟嬤嬤卻瞅準時機上前掀被子角,瞧見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印記,這才心滿意足的扶著花重錦坐在了銅鏡前。
說到底孟嬤嬤也是宮裡來的老人,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已經為花重錦從新盤了發,梳了個隨雲髻,已為人婦,就不能再梳姑娘家的髮髻了。
「王妃不喜繁瑣,別給她帶太多頭飾。」秦九劭盯著忙碌的孟嬤嬤開口提醒著。
話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除了花重錦,都在這話里聽出來了不一樣的意味來。
最後,花重錦頭上只多了一隻梅花纏枝鑲紅寶石的簪子,一隻鏤空蘭花步搖。
花重錦今日的玉粉霞錦絲羅裙,繡著大朵的芍藥和瑞草,卻也不顯得雜亂,反倒是更襯得人靈動不少,也更為白皙。
「王爺,馬車已經備好了。」尚兀衝著秦九劭行了一禮,還不忘了對著花重錦表示一番。
秦九劭又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給尚兀回應,極為自然的握上花重錦那雙細嫩的柔荑,兩人並肩出了門。
秦九劭的手是溫熱的,花重錦卻指尖冰涼,被秦九劭握在手心暖著,花重錦感受著從手掌中傳來的溫熱,還有些許的粗糙,他常年習武帶兵打仗,哪怕已經修整了兩年,可有手上帶著淡淡的一層繭。
昨日進府花重錦蒙著蓋頭,只看到了自己腳下這一小塊地,今日才算是見了真容。
花重錦收回心思,目不斜視的盯著前頭的涼亭道:「王爺果然財大氣粗,三進三出的院子,恐怕也只占不到你這府邸的一半。」
「銀子太多,院子小了沒地方放。」秦九劭淡定自若的開口回應著花重錦,不過也是句玩笑話罷了。
只是這一路,王府里的景象讓她咂舌,大理石砌的石階,屋檐上的琉璃垂脊獸,涼亭下的松木柱子都雕了花。
好一會的功夫,他們二人才站在攝政王府門前,這兒不在鬧市,人也並不算多,倒是清淨。
「上車。」
「妙雲今日不同咱們一起?」花重錦扶著秦九劭有力的臂膀,鑽進那依舊豪華舒適的馬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