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拜堂
2023-12-22 07:25:19 作者: 月涓如水
「怕嗎?」秦九劭握著花重錦,放柔了聲音問著。
「不怕,緊張罷了。」
她不怕,她只是緊張。
前世今生,第一次嫁人,哪怕兩人沒有感情,可依舊是場婚禮,任它只是一場交易,她都要開開心心。
兩隻手,十指緊扣。
他們並肩而行,頭頂的太陽今日也格外溫柔,兩人肩膀上落著金光,又步步踏的穩重,直到花重錦進了轎里,喜婆的一聲「起轎」,才讓花重錦沉沉的吐了口氣,她還是緊張。
兩面開道,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不知是不是頭頂上那鮮艷的紅蓋頭阻隔了空氣,還是花重錦坐不慣軟轎,一雙玉手緊扣,臉上也添了不少緋紅。
聽著耳邊路人的賀喜聲,花重錦突然笑了,似乎是為脫離了丞相府開心吧,又或者嫁入王府,她就能心無旁騖的鑽研醫術了。
隊伍走的並不算太慢,可轎里的花重錦依舊覺得好像過了很久很久,甚至有點急了,想要掀起蓋頭瞧瞧,可又支楞著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曾聽聞,若是自己揭了喜帕,兩人會生的不安穩,她是不在乎的,可又覺得另一個「她」在乎。
「新娘子,坐穩了,咱們啊快到王府了!」喜婆靠近了轎簾喜笑顏開的提醒著花重錦。
花重錦調整了呼吸,又整了整並不凌亂的裙擺,雙手迭放好,靜靜的等待著。
此時攝政王府前也已經是車馬盈門,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員,悉數到場,給足了秦九劭面子。
又或者說,秦九劭的喜酒,他們巴不得討要一杯。
就連皇上,也攜皇后一起來了,說到底,秦九劭終歸是他弟弟。
而楚昊蒼也當真帶著賀禮,領著楚含玥來請秦九劭高抬貴手,想讓秦九劭消消火,忘了昨日發生的事情。
「玥兒,今日,別讓父親難做。」
楚昊蒼聲音低沉,語氣像是商量,可更像是命令。
他不想功虧一簣,先惹上秦九劭這個難纏的麻煩。
楚含玥不語,袖子下的拳頭緊握著,粉嫩的指甲嵌進肉里,但是她感覺不到疼。
此時的楚含玥不光恨花重錦奪走了秦九劭,也惱自己的父親,明知自己的女兒心事,可卻非拉自己來賠禮道歉,讓自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愛慕的男子滿臉歡喜的娶了別人。
吹吹打打的樂器聲,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充斥在楚含玥耳邊,讓她心煩,街角處迎面而來的隊伍,迷了她的眼,更讓她心痛。
依稀瞧著高頭大馬上的新郎官,一臉如沐春風般的笑容,浩如星海的眸子裡都是笑,而他寬闊背影后的十里紅妝,八抬大轎,包括鳳冠霞帔的轎內之人,都該是她的,那是她做了六年的夢,如今卻生生碎在她面前。
可憐嗎?終是不可憐的。
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做了不該做的事,犯了不可彌補的錯,又怎麼會可憐呢。
自己盼星星盼月亮也等不到的人,被花重錦勾了勾手指就勾了魂,她怎能甘心。
「該死,她不配。」楚含玥咬牙切齒的開口,眼神兇狠的看著緊握著秦九劭那雙溫暖大手的花重錦。
雖然敲鑼打鼓,賀喜聲不斷,倒是如此惡狠狠的話,還是被一旁的楚昊蒼悉數聽了去,慌張的扯著楚含玥的衣袖道:「玥兒,別忘了今日是來做什麼的,不要無故再生事端。」
他怕了。
怕那個笑起來猶如三月桃花滿地的男人,會對自己的寶貝閨女下狠手。
那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早已經羽翼豐滿,當年率了十萬大軍出征,兩個月後回來的卻不足百人,少年雙眸猩紅,眼神兇狠,渾身是血的站在太和殿上,從那天起,他就成了琅月皇朝人人可敬又可畏的攝政王。
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又怎麼會有溫度呢?
「玥兒,別再去惹怒他。」楚昊蒼低聲呵斥,拽緊了楚含玥的手腕。
秦九劭已經翻身下馬,朝著已經落了地的花轎走去。
「重錦,咱們到了。」
他聲音依舊溫柔,眼角含笑。
這樣的秦九劭,是所有人都不曾見過的,他不苟言笑,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就算是笑,可是也透著三分寒意,不像今天這般。
一旁的小廝遞了把弓,秦九劭笑著接下,挽弓搭箭,三箭射乾坤,求圓滿。
轉而接過尚兀遞過來的牽手,兩人各持一頭,鮮艷的紅花落在兩人中間。
地上鋪子著紅氈,一直到大廳。
妙雲在一旁扶著花重錦垮了那熊熊燃燒的火盆,也算去了煞氣。
入了大廳,高堂上坐的是皇上和皇后,一身明黃的便服,沒了往日的威嚴,哪怕臉上帶著笑,可看起來也不溫和。
唯有皇后,坐在一旁,雙眼含笑,端莊大氣,好一副母儀天下的姿態。
秦九劭微笑著朝著他們點頭示意。
「吉時已到,新人拜堂。」
花重錦緊緊握著牽手,心撲通撲通的跳著,仿佛要越出心口似的。
最後一拜。
花重錦剛跪在那柔軟的蒲墊上,就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趴,虧著秦九劭眼疾手快,撐住了想要趴下來的花重錦,也虧著發覺的她的異常。
「重錦?」秦九劭焦急又小心的叫著。
「我沒事,就是太累了。」花重錦聲音極其細小。
她確實沒事,就是有點餓,有點累。
雖然今日起的早,可是折騰到現在,也早已經過了晌午,不知帶著這一身沉重的裝扮,還要再挨上許久。
秦九劭握著花重錦的手,支撐著她站好,「就快了。」
她在心裡無聲的應下,開口說了個好。
昨日受了驚,也沒有什麼胃口,就算有秦九劭陪著,也不過是草草吃了幾口。今日一早便起了身,折騰到現在滴水未進,她這身子骨,當真是還太弱。
只是她不知,大婚那日,是最累的,無關她身子薄弱。
隨著一聲禮成,花重錦沉沉的鬆了口氣。
折騰到現在,著實累。
「新人入洞房。」
又是高高的一聲吆喝,妙雲扶著花重錦,朝著新房走去。
秦九劭也在一旁跟著。
後院同樣張燈結彩,大紅燈籠高高掛著,紅燭已經燃上,因為天很快就要黑了。
好大一會功夫,才燈火通明的屋子裡,花重錦卻暗暗在心裡嘟囔著秦九劭,為何置辦了這麼大一座府邸,用盡了力氣才走到這來。
屋內站了好幾個丫鬟婆子,個個臉上掛著笑,雖然秦九劭的名聲清冷,但是對待下人卻不清冷,所以府上的人對他又怕,又喜。
「王爺,請和王妃同飲合卺酒。」
開口說話的,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她是宮裡出來的嬤嬤。
一個頭上帶著一隻緋紅色絨花的小丫鬟,小心翼翼端著托盤,停在了秦九劭跟前。
秦九劭端著斟滿了酒的白玉酒杯,遞到了花重錦手裡,花重錦一愣,隨即握著酒杯,兩人手腕扣著手腕的喝下那杯並不算辛辣的合卺酒,秦九劭也從新站直了身子。
花重錦個子不低,可秦九劭也不矮,若是手腕扣手腕的喝下那杯酒,也不是那麼板板正正的,所以秦九劭這才屈了膝。
杯子從新放在托盤上,小丫鬟撤下,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那嬤嬤又開了口:「王爺,外頭賓客還等著您去敬酒呢,先讓王妃歇著吧。」
秦九劭扣上花重錦的手腕,送著花重錦坐在了極為柔軟的床榻上,輕聲道:「去吧,我歇歇就好了,皇上也在,別落了口舌。」
秦九劭鬆了手,留下一個淡淡的好字就離開了。
那些丫鬟婆子也都一個個跟著離開,一時間屋子裡只剩下妙雲和花重錦二人。
嗅著屋子裡好聞的蘇合香,花重錦不解道:「王爺屋子裡怎麼會焚這么女氣的香?」
在她印象里,皇宮王府的香,不都應該是沉香,龍延香嗎?怎麼到了秦九劭就不一樣了?
「王爺院裡打掃的都是小廝,我們這些丫鬟一律不准進王爺院子,所以這香,奴婢也未可知。」妙雲輕輕的搖了搖頭,她說的確實不假。
花重錦晃了晃腦袋,想要緩解緩解脖子上的酸疼,只是這一個動作,就惹得頭上的流蘇相撞,叮噹作響。
妙雲見狀趕緊上前,輕輕的替花重錦揉捏著肩膀。
「小豆子來了嗎?」
妙雲手上一愣,又趕緊回過神來開口道:「咱們都來了。」
「我問你小豆子來了沒,若是留她自己在府上,那可真就要了命了。」花重錦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幾分。
妙雲收了手,退了一步跪在地上:「小姐……」,話音落下,又覺得自己的稱呼不對,趕緊換了稱呼,「王妃,奴婢也不知,奴婢一直跟在王妃身邊,但是以王爺的心思,他一定會把小豆子接來的。」
「罷了,一會我親自問他。」花重錦擺了擺手,不再說話。
一時間屋子裡安靜起來了。
而前院看起來熱鬧非凡,可卻也不平靜。
「皇叔,本宮敬皇叔一杯,祝皇叔和重錦百年好合,瑟瑟和鳴。」太子唇角勾起,端著酒杯衝著秦九劭道。
秦九劭眉毛一挑,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不見,眸子裡帶著一絲警告,看向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