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送錢

  五指纖長，敲擊在桌面上也是自成一段韻律。

  半晌靜默，歐陽景臣眯著眼睛，目光渺然，像是陷入了思考當中，而一旁的暗影雖跪在一旁一動不動，但卻也像是陷入了某種悠長而寧靜的時空當中。

  以至於歐陽景臣突然間開口，他一時之間還有些恍然。

  「既然如此，給她便是。」歐陽景臣說道。

  暗影驚訝萬分的望著歐陽景臣。

  給她就是，這話說得倒是輕巧，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這是三個酒樓的錢啊！即便是歐陽景臣一個月的月例也沒有這些。

  更何況他家王爺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時而瘋癲時而清醒來著，即便是瘋癲的時候與王妃最近的關係有所緩和，但是清醒的時候可沒少得罪王妃，即便是他想給，王妃也不見得願意收啊。

  再者說，這件事他們是偷聽來的，若是貿貿然給王妃送錢，那他們不是完全暴露了嗎？到時候不光沒能讓這筆錢發揮它自己最大的作用，反倒惹了王妃和王爺一肚子的不快，這說句不好聽的……這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這王爺從前做事這么小心謹慎，怎麼如今說出這話倒像是玩笑似的？

  想著，暗影又偷瞄了歐陽景臣一眼，但這一瞄不要緊，卻望見他家王爺眼裡閃過一縷精光，雙眼也危險的眯了起來。這樣態很容易便讓他聯想到某種肉食動物在捕獵時的姿態……

  暗影默默咽了口水，他就知道事情不可能像他想的那麼簡單……

  歐陽景臣嘴角一勾，道：「別猜了，你覺得本王是那麼愚蠢的人嗎？」

  暗影搖了搖頭。

  「你跟了本王這麼多年，何時見過本王做過這樣的事情？」

  暗影又搖了搖頭。

  的確，他家王爺從小就是個不吃虧的，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兒，還真的從來沒有被人算計的份兒。

  暗影脫口問道：「請問王爺打算如何算計王妃呢？」

  空氣霎時間仿佛凝固般。

  歐陽景臣頗玩味的望著他。

  暗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他這嘴快的毛病怎麼就是改不了呢？！

  「咳咳……」暗影乾咳兩聲糾正道：「我是說，請問王爺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歐陽景臣粲然一笑：「於安……你最近這嘴快的毛病，好像又犯了啊——」

  暗影望著對方此刻已經是近在咫尺的臉，動了動嘴，最終還是沒敢說什麼。

  歐陽景臣見他這副樣子，自然是覺得自討沒趣，不由得撅了噘嘴，手指輕撫著桌面，繞了一圈又回到椅子上做好，恢復一貫清冷麵容。

  暗影努力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所看見的畫面。

  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歐陽景臣露出如此稚氣未脫的樣子了。

  他們自小一同長大，他自然應該是最知曉歐陽景臣脾氣秉性的了。他們從前一同習武，後來又陪同他讀書，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對方身邊。

  他看著歐陽景臣從瘦弱少年慢慢成長，仿佛永遠那樣無憂無慮，明朗歡快，縱情恣意。在他的記憶里，仿佛有歐陽景臣的地方，便永遠少不了歡笑聲。

  但是突然有那麼一天，這個從前如同春光般的少年臉上沒有了笑容，變得沉默不語，變得哀嘆終日。再到後來，這個少年的眼神開始變得凌厲，變得深不可測，從前稚嫩的面容，也仿佛忽然變得堅毅了起來。

  只是這樣的歐陽景臣，他再也沒有看透過。但自從這個叫做蘇小妹的姑娘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身邊，一切好像又變得有些不同了，但究竟是哪裡不同呢？

  但是剛剛歐陽景臣那或許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神態，完全能夠和他記憶當中的那個熟悉的歐陽景臣重合，以至於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場景究竟是真相還是幻覺。

  「還請王爺明示。」「暗影」於安一拱手，恭敬問道。

  歐陽景臣摸了摸下巴，問：「我私庫當中的銀兩呢？」

  這話猛一聽沒頭沒尾的，但於安自然而然的回答道：「您私庫的銀兩用來自然是綽綽有餘的。」

  笑話，他家王爺這些年過得如此清貧，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奢靡無度，實際上那只是做出來的表象罷了。每月扣扣搜搜省下來懂得錢全被他藏在了私庫當中，這些錢加起來別說是三個酒樓了，就算是三十個酒樓怕是也買得起。

  於安本想等著歐陽景臣的下文，誰知道他這句話問出口，便再沒了下文。於安不禁疑惑，抬頭卻望見歐陽景臣正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望著自己。

  於安：……

  他下次再也不想嘗試抬頭看他家王爺了，光是今日就已經被嚇到兩次了……他下次寧願一直低著頭……

  歐陽景臣勾勾手指：「你過來。」

  於安指指自己：「我？？」

  歐陽景晨走到衣櫃邊，對他點了點頭：「對，過來。」

  於安在他面前站定，歐陽景臣從衣櫥里順手拽了一套衣袍出來。

  歐陽景臣將衣袍抖摟開，對著於安比劃了兩下，頗為滿意的道：「果然很適合——」

  什麼玩意兒就很適合？？這樣富麗堂皇的衣服很明顯就不是他這種身份的人能穿得起的……等等……王爺這個眼神……他這是又想幹嘛……

  「王爺……您……」

  歐陽景臣笑了笑，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一會你就穿著這個去給蘇小妹送錢吧。」

  這方，蘇小妹連連打了幾個噴嚏，鼻尖紅紅的，猛一看倒像只小兔子。

  「小姐您沒事吧？」小蝶關心道。

  蘇小妹擺了擺手：「沒事沒事，大概是昨晚沒蓋好被子凍著了而已……」

  小蝶點了點頭，又接著問道：「那小姐您打算去哪籌這筆錢呢？」

  蘇小妹嘆了口氣，雙目迷茫。是啊，她要去哪搞到這麼多錢呢？以她現在的情況，估計賣首飾得來的錢已經是她能拿到的最多的錢了。而那個上著鎖的箱子又打不開……即便是她繼續在酒樓里做菜，也不見得能在兩個月之內拿到這麼多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