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我也很委屈
2023-12-22 23:45:26 作者: 三木一江
雖然在後宮的待的時間比以前長了許多,可每天上午雷打不動的總要在乾清宮暖閣中批閱奏疏。
「請徙內地……請徙內地?請徙內地!」朱祁鎮拿著慶王的那本奏疏,嘴裡不斷的複述四字,語氣也越來越重。
「金英!」朱祁鎮叫了一聲。
「奴婢在。」
「那王誠的事有結論了嗎?」朱祁鎮臉上神情微妙。
金英一愣,他早就回復過朱祁鎮。
確實是那個王誠的勞什子老鄉托他辦事,那個老鄉也被抓了。
在東廠里待了幾天也只說是自己想在王爺面前表現,沒受誰指使。
皇上當時又正因為京城糧價奇高煩惱,沒工夫搭理這種微末小事,也就直接打殺了事。
皇上怎麼今天又想起來這茬子了?
金英百思不得其解的心念急轉,片刻後恭敬答道:「皇上,找了那王誠的同鄉。
人嘴倒是挺硬,只說自己貪功私下找了王誠的門路,跟其他人沒關係。
後來熬不住審問,人就沒了,再然後京城中出現了那些個枉法的商人,奴婢就忘了繼續追查,奴婢有罪。」
「王誠那個同鄉嘴倒是嚴實,算是個硬骨頭。」
朱祁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金英輕聲道:「查沒查通政司?」
金英這回嘴皮子倒是利索,「奴婢沒來的及向您請旨,還未著手清查通政司。」
「去叫李錫來一趟。」
跟朱祁鎮所料不差,他倒也不惱,誰讓自己老爹死前將東廠權利削了不少。
雖然在王振的努力下已經大大提高了職權範圍,不過還是由錦衣衛主外朝,東廠主內朝,這也是他平衡司禮監權利的手段之一。
通政使是三品大員,也屬九卿之一。
各地官員的奏疏或者是百姓的民情反饋,都必須經過通政司處理。
由通政司匯集各地奏報之後,負責核對內容,抄錄副本,然後這些奏疏和民情才會出現在他的案頭上。
也就是說,這通政司是第一道關卡。
通政使還有一項重要權力,就是人事權!朝廷每逢議大政、大獄及會推文武大臣,通政使必參預。
至於這位通政使李錫,之前不管是胡濙在時還是後來的金濂二人,每次參加各項朝廷決議,幾乎都沒有明確表態支持。
朱祁鎮今天再看到慶王的奏疏,才猛然發覺,自己差點就將這個通政使給忽略了。(作者忘了跟豬腳沒關係……)
雖說王爺上的遷徙摺子不犯什麼忌諱,可大明對藩王的問題本來就很敏感,就算是為了自己的烏沙,這位李錫李大人也應該先上奏自己,再行定奪。、
本也不是什麼著急的事,不應該這麼莽撞的讓奏疏直接出現在自己眼前,甚至還能牽扯出內官受請託這麼檔子事。
朱祁鎮就是想看看這位通政使李錫,對現在的朝政是個什麼態度,也好確定自己下一步的走向。
朱祁鎮坐等李錫的當口,自己也沒閒著,命人找來最近的兩份邸報。
現在的邸報就是由通政使司衙門專辦,也就是現在報紙的前身。
邸就是官邸的意思,指招待外賓和地方官員的招待所,也就相當於現在的某某駐京辦,那邸報顧名思義就是官邸的報紙。
本來呢就是為了讓各級官員掌握皇帝跟朝廷的政策所辦,最早的記錄可以追溯到漢代,明確的文字記載則是起源於唐。
到了宋代正式稱為邸報,在明朝就已經不再是以官員為主的小範圍傳播品,而是影響全國的刊物。
朱祁鎮張開邸報,上面最重要的消息還是朝廷此前對於哄抬糧價之人的處理。
因為物質條件的限制,現在的邸報還不能做到後世一般每天都有,除重大事項外,都是相隔幾天左右一發,
再加上也確實沒有大事,最新的邸報也就止於此了。
翻過第二份,上面還是倭寇的消息,兩份都只是將情況講了個大概,文字稍顯枯燥,朱祁鎮只是草草看了幾眼便放在了手邊。
看來有必要做一份自己的報紙了,不僅可以讓百姓知道朝廷的政策,還能有效監督外地官員,最低也能增加朝廷收入,簡直不要太好。
朱祁鎮就這麼思量了片刻,李錫卻是已經到了,等金英通傳過後,李錫行大禮參拜,朱祁鎮賞了個繡墩坐著。
李錫畢竟是考中的進士,長相倒也不差,只是眼窩深陷,身形消瘦,看起來多少有些陰翳之感。
可能是沒怎麼被朱祁鎮傳召,這位通政使看起來有些拘謹。
「李錫,你是永樂時考取的進士是吧?朕記得你跟于謙好像是同年?」朱祁鎮開口問道。
李錫話不多,就算朱祁鎮主動相問也是一個是字了解,然後就眼巴巴的看著朱祁鎮,再沒有下文。
朱祁鎮見狀也不好再繞彎子,單刀直入的問:「早先卿與先生交好,又是九卿之一朝中重臣,怎麼現在談論朝政一言不發呢?」
李錫似乎是沒想到朱祁鎮問這個問題,臉色有些難看的說:「皇上英明如此,又有於首輔輔佐,所定之策都已完美,臣也認為沒有什麼可更改的地方,請皇上明鑑!」
哦!
一聽這朱祁鎮明白了,李錫是王振的人,之前王振跟于謙有過節,他幫著下場動手了。
現在朝政以于謙為主,雖有曹鼐,可這麼直接的仇怨,就算是曹鼐也不想過多牽扯。
也是于謙為人大度,沒有為難李錫,他也就樂得龜縮,但是不敢言語了。
「朝廷上的事就沒有完美的,朕讓你做通政使可不是讓你過來混日子的。」朱祁鎮面上不滿之色頓顯。
李錫看著木訥,人卻機靈,一聽朱祁鎮話里有怒氣趕緊就跪在地上,請皇帝陛下諒解。
朱祁鎮無奈的看著這個裝傻充楞的李錫,一個臣子膽小怕事到這個地步,他這個皇帝又能怎麼辦……
「聽說你們通政司跟慶王有來往?甚至甘當外臣耳目?」朱祁鎮臉一板。
李錫愣了一下,噗通跪在地上,頭磕的嘭嘭直響,「皇上明鑑!這是誣告!
臣從沒有接觸任何外臣,更何況是藩王,給臣一百個膽子臣也不敢這麼做啊!」
「看看這個奏疏,你們通政司是不是也覺得要給慶王遷徙封地?」朱祁鎮冷哼一聲將摺子扔到李錫面前。
李錫迅速撿起奏疏,一目十行看完後背已經濕透,「皇上,這、這、這,臣不知道啊!
所有涉及宗室的奏疏,臣無不交代下去要再三謹慎,一定要臣看過才能呈於皇上,可這,臣絕沒有見過這份奏疏!」
這麼一說倒是輪到朱祁鎮納悶了,「早先秦王、慶王為伊王求情的奏疏你也沒見過?」
李錫矢口否認:「那個臣以為是宗師親情外臣不便干預,所以沒有阻攔。
可這份慶王殿下的請徙奏疏不同,國朝開國定下藩王之策開始,幾乎沒有藩王封地改動。
慶王更是九邊藩王之一,臣就算再昏頭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
即使要呈奏皇上,也要先行奏報才是,絕不會這樣就呈上來,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請皇上明察!」
看著激動的李錫,朱祁鎮表情依舊,他李錫想當個鴕鳥,也得看自己答應不答應,不想摻和朝中事務,就不要在這個位子上待下去。
「你說你不知情,就算是真的,那朕問你,你這個通政使是幹什麼吃的?手下人都把你架空了,你還不知道?」朱祁鎮懟了一句。
李錫急紅了的眼圈裡頓時擠出兩滴眼淚,一時間聲淚俱下,「皇上,自從王振公公戰死土木之後,臣就受人排擠,出門都是夾著尾巴做人,許多事臣也是有心無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