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吃飯

  「跌了！真跌了！公子料事如神！」大哥嘴角茶水溢出，哈哈大笑起來。

  或許是百姓已經有了心裡準備，沒著急跑過去，幾乎沒等什麼時間，就見糧鋪夥計舉著一個大大的牌子出來，上面大寫一個八。

  百姓安心之餘，最前方那個人並沒有著急買，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廣德商行的方向。

  「哎！你買不買啊，都已經八文錢了還不快搶！」時間不長就傳來後面人不滿的聲音。

  當頭一人身子一側，讓出一個身位說了一個請字。

  後面的沒有多想，趕緊擠到前面，大聲嚷嚷一句：「快把你們店裡所有的米都給我打包！」

  「客官，那您錢帶夠了嗎？」

  「二百兩足足的！」那人驕傲一笑。

  夥計官方假笑，時間不長便將足額的糧食打包送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那人吃力的拖著一袋袋糧食，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第一，滿是輕蔑的送了兩個字：「傻 逼！」

  卻沒想到自己轉頭到廣德商行那邊，已是掛出一個七字，他咽了口唾沫，艱難的轉過頭，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邊已經到了六。

  只是不等他心痛，又見廣德商行再掛一個五，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扭頭就見一個四。

  然後是三、二、一，廣德商行的夥計歡呼起來，尤其是關德一臉的興奮，這個價格總沒有再低的可能了吧？我終究還是贏了。

  那人手中糧袋噗的一聲悶響扔在地上，他欲哭無淚的看著帶頭大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說：「你知道為什麼不說？」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大哥臉上滿是高深莫測的表情，他亦是深感自己的睿智。

  朱祁鈺笑看廣德商行門前的長長隊伍，嘴角一抹玩味笑容，身邊那人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直勾勾的盯著那個大大的一字。

  「喝口茶，壓壓火氣。」朱祁鈺親自給對方倒上茶。

  「真是見了鬼了，怎麼會比平時價格還要低的！」

  「因為他們走出幕後了，這種情況下，縱使是積年的老鬼，恐怕也受不了會失去理智吧？」朱祁鈺笑呵呵的說到。

  這就跟人上了賭桌一樣，都會不受控制的上頭。

  尤其是常年身處高位，驟然有人壓住了你的風頭， 從心底里就有一股子火氣在。

  再被人一撩撥，很容就被誘導做出什麼衝動的行為。

  不過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不賣又能怎麼樣？捂著下崽嗎？

  現在又不是像後世一樣，沒錢了可以貸款，可以拆解，哪怕是後世，也是將閒置的現金轉移，現在又有誰會趟渾水？

  沒有錢寸步難行，就算再少，只要有活水也頂多是病一場，如果是死水一潭那只能剩個死字。

  關德等人肉疼的看著來來往往的百姓，不知道為什麼即使全城都是一個價，百姓也還是願意來這總店買，就像後來的旅遊景點一樣，總有瞻仰遺蹟的後來人。

  「完了，全完了……」范安失魂落魄的呆坐在地上，猶如一個輸了遊戲的孩子。

  「站起來！別給咱們丟人！」 虞霞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算了，讓他發泄一下吧，老夫要不是年紀太大，舍不下這張老臉，恐怕，我也要跟著坐在地上了！」干鴻挪到椅子上，疲憊的坐下。

  剩餘眾人或坐或站，都是一副落魄樣，跟外面熱鬧完全是兩個世界。

  眼睜睜看著天色越來越暗，星光越來越盛，關德強撐的身子搖晃起來，被袁建業眼疾手快的拉住。

  「東家！您沒事吧！要不這讓我們看著，您去後院歇著吧！」袁建業擔心的說道。

  掌柜也湊了上來，一手抓著關德另一條胳膊，看著袁建業的眼中寒光閃爍。

  關德欣慰的是看著這個小伙子，平時不顯眼，關鍵時候真是讓人驚喜。

  「不用了，這些糧食不賣完我不放心，對了張掌柜，你去安排些飯食給各位老闆，這估計一時半刻的是結束不了了。」

  張掌柜趕緊點頭稱是，一揮手就將這事吩咐下去，滿含神情的看著東家說：「東家，這種時候還是要您親自坐鎮，是我們沒用。」

  「別說這些沒有的話了，咱們還剩多少？」

  「咱新買的剛買完，還有個三五十萬石的存貨，照這個架勢能一直下去，今天晚上就能賣完了。」掌柜思忖回話。

  「嗯，那就好，快些派人出去，在全城都散播出去這個消息，讓人都就近去買，這一個地方再大，接待的客人也有限。

  諸位老闆，你們也快去交代交代手下人，儘快將這些禍害都處理了。」

  沒人答應，只是沒多久，身邊的隨從都派了出去。

  大夏天的，街坊鄰居就喜歡趁著外面涼快，將桌子支到院裡，或者乾脆擺在街上吃飯。

  鄰裡間關係好的就拼著桌子一起，他家兩道菜，我家兩道菜，這麼一湊，一桌十個八個的就出來了。

  不是沒有重樣的，可是就算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土地手藝還天差地別的，更何況是家常菜的做法，也都不一樣，窮人家就算是多了一道新鮮了。

  「哎老張，你們這酸蘿蔔怎麼做的？這麼脆生呢！」東郭盛說著，又夾起一塊白嫩的蘿蔔，扔進嘴裡 嘎吱嘎吱的嚼著。

  「嗨，回頭我給您們子瑜小子說著，讓他抄一個配方，保你做出來一模一樣。」張經業豪爽的說道。

  「那敢情好！子瑜，快快快，趕緊去回屋拿文房來，還有蠟燭，別寫錯了！」東郭盛一拍大腿趕緊讓兒子回家拿東西。

  「你看你！我又跑不了，這會正吃飯呢，讓孩子跑啥啊！」張經業說著夾了一塊滷肉放進東郭子瑜的碗裡，「別聽你爹的，先吃吃飽了再走。」

  「哎，你看你老張，你這是幹什麼？子瑜，把肉放回去！」東郭盛面色一沉，在黑夜中很不明顯。

  也不能怪他見外，雖然是鄰居，平時關係很好，可還是不願意占人家便宜，自己沒做肉菜，就能對方的，不然讓人看了笑話。

  「你幹啥啊，讓孩子吃呢，又不是給你，少添亂啊！」張經業攔住東郭子瑜，「你要是跟我見外，那配方我就不跟你說了。」

  「老張！你！」東郭盛只得無奈接受，心裡已經盤算著明天做點什麼好還回去。

  「噹噹噹噹……」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從遠處街口傳來。

  「幹啥呢這時？天都黑了，要開業啊？」張經業抱著碗好奇的看過去。

  下一刻就聽見那人說：「諸位街坊鄰居，店裡糧價只限今晚，明天就統一漲到兩文錢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哎！」

  隨著一陣噹噹當的聲音過去，老張猛地起身，碗裡的飯還沒吃完就放下了。

  「幹什麼去啊老張！」東郭盛叫了一句。

  「趕緊買糧食啊，再不去就漲價了！他奶奶的早知道剛才就買完了，這會過去又要排隊了！」張經業回了一句，罵罵咧咧的跑開了。

  「他叔，就麻煩您幫忙看著點，我們買完回來。」張經業的妻子也不敢耽誤，帶著幾個孩子就跟了上去。

  東郭盛答應一聲，心裡也開始打起了小九九。

  「爹？您趕緊吃啊，等會就涼了。」東郭子瑜啃著大肉片子說道。

  東郭盛沒說話，趕緊把碗裡的剩飯吃完，回家之後沒多久就從院裡推著車出來了。

  「當家的你幹什麼去啊！」東郭劉氏不解的問了一聲，她當然知道東郭盛是去買糧的，但是他們家本來就是賣這個的，怎麼還要去搶購呢？

  「還是買點吧，這回不搶，這個價可比我們收的高不了多少，還不用出城。

  正好咱也該進貨了，你們倆先吃，子瑜等會回去做功課，給老張家飯菜都蓋好了，別落上灰了。」東郭盛交代一聲，推車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