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燭影搖曳
2023-12-22 23:45:26 作者: 三木一江
「那什麼,兩位夥計不玩就算了,再會!」瘦猴說完趕緊拉著超兒回到了賭桌上。
朱祁鎮與樊忠對視一眼,迅速離開了這個賭場,因為他們要找的人已經離開了這裡。
兩人面色都不好看,朱祁鎮帶著對樊忠的不滿,時不時還埋怨幾句。
樊忠臉色窘迫好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看了個精光,在一眾打手的目送中離開了這家豪華賭場。
出門後,朱祁鎮放聲說:「你就等著回家被我爹辭退吧!」
樊忠則帶著哭腔說:「少爺,您可不能跟老爺說啊,我全家都靠這份工吃飯了!」
朱祁鎮沒搭理樊忠,自顧自的向著那人的方向悶頭趕路,樊忠在後面吊著,又不敢靠的太近,邊走邊哀求朱祁鎮再給他一次機會。
這一幕看的門口幾個漢子忍不住哈哈笑,賭場門口每天都有相似的場景,輸了錢的人在這裡醜態百出。至於說贏錢的人,那就只見過老闆一個了。
一鏡到底離開了打手的視線,樊忠本想讓朱祁鎮先回去,跟蹤的工作太過危險,皇上不能冒險。可朱祁鎮不願意,諜戰片一般的經歷,是每個男人都渴望嘗試的。
賭場內賭客們還在肆意揮灑著自己的貪婪,哪怕是輸了也一樣,他們更加渴望贏下賭局。
超兒就是這樣,他眼神饑渴的夠頭,往賭桌上看去,時不時用力握緊拳頭。
每當檯面上的結果是他想要的,就會跟著贏了錢的人一起歡呼,好像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怎麼樣超兒?再借點玩吧!這次一定贏!我現在就去借錢!」瘦猴嘴上說著,腳下卻沒有動作。
自從借來的錢輸完,瘦猴已經勸了他多次,每次他看到別人贏錢就忍不住想再試一把。
萬一!萬一下把就贏了呢?一把將以前輸的都贏回來。自己家的麥種,那些贏得的田產,只要大贏一手,只一手!
可每次瘦猴勸他的時候,他也會想到:要是再輸了怎麼辦?一貫錢甚至兩貫錢,哪怕自己回家挨打,家裡還能拿的出來,可要是再玩,那可能不止是挨打能解決的事了,他莫名的打一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
瘦猴在一邊看的著急,既然拉著超兒出來玩,他就知道對方家底還能再掏一掏。可今天好像用力過猛,超兒給輸怕了,可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猴子!」
就在瘦猴心亂如麻的時候,突然一聲天籟傳來,瘦猴心裡一喜臉上蕩漾著笑意。
「超兒,走!再搞一把,我就不信了,今天點子就這麼背!」瘦猴拉著超兒說。
超兒也很配合的跟著瘦猴走,不過他的方向卻是門外,對上了瘦猴的目光後,超兒向自己的髮小搖了搖頭。
「瘦猴,我回家跟我爹坦白去了,你也回去吧!」
超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堅定,這種堅定讓瘦猴心裡發慌,他僵硬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後擠出一張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
「超兒,你現在回去你爹不得打死你?要不這,我借錢你玩,到時候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你的,怎麼樣?好兄弟我怎麼也不能看你回家挨板子不是!」瘦猴說的義正言辭。
超兒還是堅定的搖搖頭,依然朝著門口走去。
他回頭跟瘦猴說:「我想好了,人能錯一時但是不能一直錯下去,我錯了我就得為這事承擔相應的後果。瘦猴,你也別玩了,在這贏不了的!」
可這話落在瘦猴的耳朵里,他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一張臉變得通紅扭曲。
瘦猴歇斯底里的大叫:「去你 媽的!你少在爺爺面前裝大爺,說什麼晦氣話,你他 媽才贏不了,一輩子都贏不了,你就是個受窮的命!臭傻 逼!」
可是人已經出了大門,在這個扭曲的世界裡,聲音傳到外面只剩一陣嘈雜。
「賤骨頭!走吧,去被你爹打,被你婆娘罵你是個廢物,滾!」語氣中甚至有一絲嫉妒。
賭客自然沒有人管另一個賭徒的癲狂,被吵到的都是不耐煩的看上一眼,然後聚精會神自己面前的牌桌。
可賭場裡還有另一類人,一個手盤鐵核桃,大拇指頂著金燦燦的大扳指,脖子裡掛著一條碩大無比的金項鍊,長的黑胖的一個中年人,走經到瘦猴的背後。
厚厚的手掌啪的一聲落在瘦猴的肩膀上,直打的他膝蓋一彎就要跪在地上。
瘦猴臉上冷汗歘的下來,僵硬的把頭扭回去,顫巍巍的叫了聲:「潘五爺!」
「今天可是最後一天了,你還記得吧?半個月了,這小子輸的也不夠你利息啊,你還有朋友嗎?」
瘦猴張張嘴想接話,可潘五爺沒給他機會。
「行了,你也別掙扎了,你還能有什麼有錢的朋友,乖乖去要飯吧。帶走!」
「潘五爺,五爺!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指定能給你帶人過來,保證連本帶利的把錢還上!五爺!別、別,求你了五爺!爺爺!爺爺!您放我一馬行嗎?我保證給您做牛做馬,您讓我幹什麼都行!潘五!我草你姥姥!」
「讓他把嘴給我閉上。」潘五爺一聲令下,瘦猴嘴裡再也沒發出任何聲音,拉著進了賭坊後院。
等超兒渾渾噩噩的到家,天已經全黑,他媳婦等在門口,隔著大老遠還是一眼認出了自己的男人。
「他爹,走快點,趕緊。飯都快涼了,爹他們還沒吃飯,一家子都等你呢。哎,沒買著種子嗎?」兩人接近,媳婦這才發現自己男人什麼也沒拿。
超兒自始至終都沒說話,哪怕是自己兒子迎上來喊爹爹,他徑直走到堂屋,砰的跪在爹娘面前。
媳婦嚇住了,拉著兒子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
當爹的只是掃了一眼就知道個大概,沒著急問話,而是說:「你們娘仨去廚房待一會。」
等到人都走完了之後,當爹的問:「說吧,咋回事。」
超兒跪在那,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所作所為講了出來,可他以為的暴風驟雨並沒有來到,他爹雖然喘息聲逐漸粗重,但是連話也沒插一句。
靜靜地等他說完,默默起身走到床頭,那裡有一個紅木盒子,是他娘的嫁妝,房間裡靜悄悄一片。
片刻後隨著一聲咳啪聲,昏黃的燭光映著一個稍微佝僂的身影,與超兒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拿去,把帳平了!」父親威嚴的聲音響起。
超兒的眼淚止不住從眼眶中湧出,他壓抑的嗚咽聲在屋內響起。
夜色中的萬家燈火柔和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