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窄巷遇難
2023-12-22 21:12:30 作者: 沐鶴
只是因為這麼一個混帳娘,累得婉舒這些年來也是艱難地討生計,若沒有陳老太太的庇佑,只怕早就要被陳老爺打死了。
陳氏心地善良,對陳婉舒既不過分上心,但也從未虧待過她,充其量只是不重視的程度,吃穿用度一定是足夠的,但肯定比不上嫡出的陳婉柔精美便是了。
婉舒從未埋怨過這些,陳老太太辭世,她這才覺得世界有些崩塌。老太太咽氣前最後一刻,竟然還在指著陳老爺逼他發誓,這輩子不會虧待了婉舒。
陳老爺指天發誓,陳老太太這才心滿意足地合上了眼睛,走的時候沒有一點痛苦。
聽完這些,沈南枝已經是熱淚盈眶,一面拿袖子胡亂擦拭自己面上的淚水,一面拍著面前的陳婉舒,要她莫太過傷心,抽泣了許久,這才緩了口氣,開口道:「那你就更不能辜負了老太太的心意了,這輩子沒了老太太的庇護,你自己總也要好好活出來的,日後咱們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兒,總能有自己的人生的。」
說來也奇怪,她一個嫡出的姑娘,竟對陳婉舒的境遇十分理解。
或許這就是二人能夠成為好友的一大原因罷。
二人又窩在小小的杌子上說了許久的話,眼看著過了不短的時間,沈南枝這才想起出發前母親的囑託——如今路上不太平,弔唁完了便快快回家。
於是慌忙結束了二人之間的談話,還不忘去堂中與陳氏道別、又叫香草去了藥枕來,這才肯離開。
陳婉舒送沈南枝出門,又氣又笑,直罵她不要臉,倒是不忘索要香枕帶回去。
沈南枝俏皮的對著陳婉舒笑著,二人在陳府門前道了別,這才各自分開。
沈家的馬車停在陳府另一側的巷子裡頭,沈南枝與丁香一同走了過去,卻嚇了一跳——方才停馬車的地方一片狼藉,自駕馬車顯然是受過什麼摧殘,一扇門都掉了下來,而車夫歪歪扭扭地躺在一旁,地上一片血色,幾個家丁都倒下了,卷碧也昏死在一旁。
「呀!劉叔!卷碧!這是怎麼了!?」劉叔抱著腹部齜牙咧嘴著,被丁香呼喚了幾聲,這才回過神來,他定神看了看眼前的沈南枝,咬著牙大聲道:「四大姑娘!快、快快離開!方才來了一夥子拿刀的流寇——也、也可能是難民,以為車中的江姑娘是咱們沈府的嫡女……便、便要擄走!」
依照劉叔所言,那伙人是想劫人換錢財的,沈南枝去陳府時有幾個家丁護在大門之外,餘下的四五個人抵抗不利,竟都遭遇了毒手。而江晚棠已尖叫著逃得不知道去了何處,也不知道此時有無被人捉了去。
丁香急得直跳腳,沈南枝倒還算是鎮靜,只與幾個尚且有理智的家丁吩咐了幾聲:「你們先在此裝死,若我能搬來救兵就派人來醫你們,若我傍晚還未回來,你們便自己去醫館。」
說著,還摘下了自己耳上的墜子,塞入了受了輕傷卻無法移動的那人懷中。這才與丁香一同起來扶起劉叔,也給了劉叔幾錢銀子,要他速速走小路回家去搬救兵。
沈南枝自己不能瞎跑——她心裡十分清楚,那伙人目的在自己身上,若是捉不住江晚棠還好,若是捉住她了——說不準江晚棠會把自己給供出來,且那伙人尚未走遠,自己與丁香都是女孩兒,哪裡跑得過亡命之徒?
思來想去,她決心先去陳家躲避,陳家好歹也是有高門大戶的,進去了便是安全。
卻不料二人沒來得及出那巷子,便有幾個高大的男人從窄巷一頭走了過來,影子黑壓壓的遮住了沈南枝的視線,二人挽著手後退幾步,便聽見了江晚棠的哭聲。
「咱們就說這女子不像是沈家的姑娘,果然!」提著江晚棠的漢子輕蔑地笑著,「咱、咱不要人,只要沈大小姐給咱幾個過冬的錢,活……活不下去了,只能找沈大小姐幫幫忙了!」
沈南枝聽不出這是哪裡的方言,但也將將聽懂了其中的大意,於是急匆匆地將自己頭上身上的首飾都給摘了下來,又從身上摸出幾錠散碎的銀兩來,統統朝著漢子們丟了過去,道:「大哥放了那姑娘吧!小小的人哪裡經得起這樣折磨?若我們能平安回家,事後比拿出幾百兩銀子來孝敬各位!」
大丈夫能伸能縮,莫怪她太沒用了些。
「你、你在騙誰!」那大漢顯然是不滿意,揮舞著手裡的刀刃便要走上前來,身後的江晚棠拼命地掙扎著,一不留神一腳踢上了其中一個漢子的……屁股。
這群人就像是火藥一般,一個火星子,瞬間點燃了所有的人,沈南枝面色一變,拉著丁香便大吼一聲:「快跑!」
說時遲,那時快,沈南枝死命向後跑去,不經意間回頭一瞥,只見漢子們凶神惡煞地沖了上來,她心中暗暗叫苦,卻沒看清前面的路。
電光火石中,也不知腳上踢到了什麼,有股風從身旁吹過,沈南枝身形不問,重重地摔倒在地……顧不上喊疼,沈南枝拼命地爬了起來,卻見到幾人擋在自己與漢子們的中間。
不知何處出現的三人,一時間便叫沸騰的小巷子安靜了下來,大漢們怔怔地愣了,沈南枝也有些發愣,只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為首的少年,十七八歲的年紀,身材高挑勻稱,並不是瘦弱如小雞仔的樣子,身穿一件宮錦月牙白遍地金十樣錦長衣,濃黑的長髮高高豎起,用一隻嵌著寶玉的頭巾箍起,只因少年頭髮又黑又長,這樣隨意的綰起並不公正,卻反倒多了幾分江湖氣息。
少年劍眉星目,面容俊朗,可表情確實十分的倨傲,帶著幾分嘲笑的意味,看著以狗吃屎的動作摔在地上的沈南枝。
他身後的兩人穿著便簡單了許多,年紀都與少年相仿,一人身上背著只氈包,二人面色都頗為和睦,相貌雖不是多麼讓人過目不忘,卻也是十足的乾淨。
沈南枝心下一陣苦澀——這三個,都是讀書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