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生死之間·上
2023-12-22 21:12:30 作者: 沐鶴
馬蹄快如陣風一般從郊外荒涼的土地上飛速略過,騎馬的各個穿著朝廷禁軍的衣裳輕甲,唯有為首的人一襲玄衣,身上披了一件濃黑的斗篷,隨風飛揚起來如獵獵戰旗般英氣十足。
「寧王私藏一隊人馬已經盡數被剿,您的計策還真是厲害,咱們這麼點人馬竟也能將那麼多人困死在營地裡頭,」一人騎馬走到黑斗篷旁邊來,滿意的笑道,「小王爺,還有什麼旁的吩咐嗎?」
帶頭之人,正是沈夙。只見他在一襲黑衣的掩蓋之下顯得身形無比高大,幽黑的雙目堅定的目視著前方。
寧王自帶兵回京過後,沈謐早早發現了他所帶回的兵馬人數由差錯,詢問時他也只是含糊不清,要麼便說留在了西南邊陲。前些日子才剛剛有了這隊人馬的消息,那日沈謐假意將其留在宮中審訊,實則二人偷天換日、暗度陳倉,將沈夙悄悄送出皇宮,帶著一隊人馬直搗情報上所寫的寧王藏匿兵馬的營地,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暫時沒有了,整頓好人馬清點人數,咱們回去!」
「是!」
沈夙騎在馬上勒了勒韁繩。
這次行動太過隱秘,且幾乎決定下來過後便立馬被偷偷送了出來,他根本沒有機會也不可能與任何人通信一聲,調兵遣將的時候又要全身心的投入進去,所幸時間不過兩日,但心中還是有些隱隱擔憂史清倏的。
他騎馬站在山坡上眺望燕王府的方向,忽然之間雙眼捕捉到了在黑暗之中的一片明光,不僅身子一顫。
身旁的副將似也察覺到了什麼不妥之處:「王爺……那邊兒是不是走水了?」
那一刻,沈夙忽然察覺不到時間的存在了,只能聽到耳畔有什麼爆炸一般的轟鳴聲音,一顆心臟在胸膛之中幾乎要爆炸開來。他什麼都再也顧不上了,揚起韁繩來拼命一甩:「駕——」
騎馬飛快地朝著火光的方向沖了過去。
燕王府已經亂作一片,本在南苑救火的梵三爺被承福一把拖走,匆匆派人去了宮中和御街上請太醫與舒子平來,先前安置在後頭的產婆被人匆忙拍起,瘋跑著趕到了隱月居前,隱月居的女使們又是熬熱水又是煎藥湯、洗絲帕,進進出出,連摔跤到底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爬起來抓著木盆便繼續不要命似的瘋跑。
小蓮薛應哭得眼前一片模糊,史清倏忽然大血崩,身下開始汩汩往外冒血,上頭的傷口更是如猙獰的深淵一般,拿來壓著傷口堵血的絲帕都已經染透了好幾塊,卻一直都無法完全止住。
史清倏眼神有些許迷離,只強迫自己死死盯著床榻上面的雕花,拼命集中精神數著圖案上面有幾朵花、幾片花瓣,祈求以此來抵擋惡獸席捲而來般的困意……
作為一個有學醫、從醫經驗的人,她清楚的知道如若閉眼睡了,怕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所以哪怕能夠明顯感知到身上的力道正在緩緩流失,她也不肯放鬆一刻。太醫和舒大夫還沒來救治呢,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撐下去,至少……不能死的這樣不明不白的,好歹也要給人家一個努力的機會才是啊!
呼……到底多久了啊?古代就是節奏太慢,這麼長時間換做現代,救護車怕是都要帶著人趕到醫院去了吧?
「不成!不成啊,王妃受了驚嚇,這孩子得此刻生下來才行,否則弄不好便一屍兩命了!」史清倏聽到有人這麼說。
心中有些無語,這個時候了她也很想生,可身上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忽然又覺得有些對不起肚子裡面的孩子,安安穩穩的在肚子裡頭活了八個多月了,便是就差最後這麼一哆嗦,竟又落得這樣的下場。
難道我的孩子每一個都得從閻王爺手裡搶過來嗎?史清倏心道,惡狠狠地咒罵了閻王爺一番。
「嗚嗚嗚……我不管別的,我們姑娘的命你必須得給我保下來!」
鄭媽媽,到底還是向著自己的,這個年代能有這樣的覺悟,實在是難得又難得。史清倏心頭一暖,眼角滲出一滴眼淚來。
「舒大夫來了!舒大夫來了!」承福拽著舒子平瘋狂地跑了過來,一路上跑的幾要將血沫子從口中噴出。
薛應急忙爬起來幫史清倏整理衣裳,男女授受不親,這個年代的女人從醫多有不便,是以被傷到胸口腹部都無從可看,但好在史清倏傷到的位置不算十分隱秘,全靠那時綠葉在外頭的大喊,讓史清倏身子一閃,匕首刺入了右側胸膛上方的位置上。
下身蓋著被子,上頭薛應用褻衣裹著史清倏的胸口和另一隻肩膀,只將那受了傷的地方露了出來。
危急關頭,舒子平也顧不得那麼多,悶著頭跑過來往床邊一坐,便開始緊急地止血包紮。
虧得他也是十分有經驗的好醫師,金瘡藥與十灰粉大量灑在傷口處,便肉眼可見的血液凝固起來。他一面目色嚴肅地包紮著,一面抬眼看了看干瞪著眼睛的史清倏。
「王妃,困了嗎?」
史清倏艱難的點了點頭,目光並沒有從上面的雕花上移開。
「止了血得將孩子先生下來,路上我已經讓人用西洋參吊了一鍋枸杞烏雞湯,待會兒吃了過後還得努力一番才是。」舒子平又道。
其實史清倏很懂,舒子平一定也是害怕自己就這樣睡了過去,才不斷地與自己搭著話,可恕她實在是無力氣好生回答,只好輕輕瞥了瞥頭表示不滿,開口輕聲嘶啞著道:「我不想生。」
「不想生可不成啊王妃,羊水已經破了,拖著不生您也有生命危險的!」婆子苦聲道,「您忍著些痛,待能生了也就是一下子的事兒,小公子出生時您不也是這麼過來的?有經驗了,這次一定更加順遂!」
史清倏無奈的偏了偏頭,舒子平的動作既麻利又乾脆,很快便幫忙將她身上的傷口收拾得妥帖,血液不再往外涌,讓史清倏覺得意識好像回來了一些。
緊接著舒子平又起身往她的手臂上扎了幾處穴道,每一根針下來便叫她覺得身上有一股氣息竄動一般。
力道似回復了些許,史清倏動了動喉嚨,啞聲道:「沈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