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分寸

2023-12-22 21:12:30 作者: 沐鶴
  霍氏的眼睛瞪得牛眼大,已經貼在了花廳的牆壁上面卻還在拼了命地往後退去,一張臉皺的比剛出爐的包子更甚,渾身顫抖著,半張著嘴,發出幾聲嘶啞的驚叫。

  史清倏面上雲淡風輕,卻是步步緊逼,便是挺著個大肚子也渾身都帶了一股殺氣,許是同那殺伐果斷的沈夙在一起久了,發起恨來的臉色都與那個男人一個模子裡頭刻出來的似的。

  明晃晃、尖利利的瓷片抵在霍氏的脖頸上,她看了也覺得心臟幾乎要從胸口裡頭躍出來了似的,一時間竟覺著自己呼吸起來都不順暢了,眼前的景象愈發灰暗。

  「表嬸嬸,上路吧——」

  「別過來!別過來!走、走水啦——走水了快來人啊!」

  霍氏厲聲喊道,電光火石之間,只見到史清倏攥著瓷片的右手猛地朝著她的脖頸揮了下來,求救的聲音尚未來得及吐完,霍氏眼睛一翻,半張著口徹底昏死了過去。

  「哎呀!哎呀呀!」花廳的大門被外頭的鄭媽媽與薛應一腳踢開,入門便見史清倏將霍氏逼到了花廳一角,握成拳頭的右手汩汩流著鮮紅的血液,鄭媽媽心頭一慌,險些要一頭栽倒過去,但還是一口氣吊住了,與薛應二人一同衝上了前去,一把將史清倏從霍氏那兒拉了開來。

  「完了完了!王妃怎的如此魯莽!殺、殺了人怎麼成啊!」鄭媽媽哭喊道,別這頭不敢去看癱倒在地上的霍氏,「怎麼能做這樣的傻事兒?便是要殺也該奴婢們來!」

  史清倏面上依舊沒有任何的動容,只失了吊線的木偶似的叫薛應與鄭媽媽一把拎了起來,稍稍站定了後這才展開了自己的右手——

  只見那碎瓷片完完全全地被史清倏的小手包裹在手心裡頭,瓷片鋒利的邊緣兩側咧著兩條淌血的大口子,而那霍氏的脖頸上卻無半點傷痕,只有從史清倏手心兒裡頭淌出來的血淋了幾點。

  「呀!王妃您的手流血了!」薛應眼尖,一眼看到了她手上的傷痕,急吼吼地一把拍掉了那碎瓷片,卻是急得不知曉到底如何了,「鄭、鄭媽媽……」

  鄭媽媽臉上懵了,又仔細著去看了霍氏一眼,才發覺她著實沒有受傷。便也懂了史清倏說是要殺人,言辭嚴厲無比,卻終是沒有動手真的要了霍氏的命,手上發力,看似要拿尖利的瓷片割斷霍氏的喉嚨,實則不過將整個瓷片皆藏入了手中,看著下人,打在身上便只是軟踏踏的拳頭而已。

  「我原也沒準備真的殺了她。」什麼事兒能做,什麼事兒做不得,她還是清楚的。

  史清倏抿了抿嘴,輕輕掃了一眼已經昏迷的霍氏,「鄭媽媽,叫人將這女人綁了關到柴房裡頭去,還有……將舒大夫請來。」

  「是,奴婢這就去,應兒,你先將王妃帶回屋子裡頭去好好歇息,拿帕子將手先裹起來,莫叫血汩汩的往外流了。」

  昏死過去的霍氏叫人五花大綁關到了柴房裡去,也不知道這女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差,昏的實在是徹徹底底,許久都沒有醒過來。

  承福帶著舒子平匆匆跑了進來,史清倏懷了身孕後隔三差五叫他入府看診檢查,舒子平倒也是習慣了的,這次確實一入門便看到了史清倏搭在案几上面的右手,包裹著的帕子都殷紅一片,不僅蹙了蹙眉。

  「嘶——承福說你拿瓷片兒傷了自己,感情對自己下手也這麼狠了?」舒子平一貫往日的風格,坐下來解開帕子的動作無比輕柔,卻是嘴上分毫不肯饒人。

  見史清倏手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淌血,但依舊是觸目驚心,他從藥箱裡取出一包藥粉來,均勻撒上,片刻後叫薛應取來了沾濕了水的帕子,要她仔細著幫史清倏將手擦乾淨。

  原本血水流了一手都是,紅紅黑黑的十分可怖,但灑了藥粉過後血水便很快凝結起來,輕輕拿潮濕的帕子一擦便乾淨了。薛應動作十分仔細,沒過多久便都弄乾淨了。

  趁著她給史清倏擦手的功夫,舒子平已經命人去準備好了另一副藥膏,塗抹過後拿繃帶細細一纏,便也算是處理得妥善了。

  期間史清倏是一言不發,舒子平一開始的時候還會說道上幾句,但察覺到氛圍詭異,便也只好閉了嘴,直到收拾藥箱的時候才開口道:「小王爺不會有事兒的,你也莫要這般擔憂了。這段時間最忌諱的就是心中不平。」

  「我知道……」史清倏輕輕嘆息了一聲,用另一隻完好的手輕輕扶了扶額頭,「子平,你先走吧,我心中十分有數,是不會亂來的。」

  舒子平將信將疑地抬眼看去,只見史清倏眼中布滿血紅的血絲,眼下兩片烏青在白皙的臉頰上顯得格外明顯,整個人都沒有了往日的元氣與精神,就像一隻沒滿月便斷了奶的小貓仔子一樣打蔫兒,心中也有了幾分論斷。

  只見他扭身從一旁的藥箱裡面翻找出一隻藥包來,塞到了史清倏的手中:「我就怕你這幾日休息不好,特地出來之前抓了只安神的香囊,喏。」

  史清倏看著那根本稱不上是『香囊』的小包,鼻尖傳來清新的藥草香氣,這才覺得心中一暖,抬頭對他笑了笑:「多謝了。」

  舒子平點點頭,扭身跟著薛應一同離開了隱月居的正室。

  人走了過後史清倏這才拿著藥包走到了床榻一旁去,小蓮見狀急忙殷切地走上前來:「王妃,是要休息嗎?」

  「嗯,小蓮,你來替我卸了釵環首飾,我睡一會兒,」史清倏抬頭看了看面前的人,「對了,我聽聞這幾日爹爹那邊也頗有幾分壓力盯著,派人與侯府去說一聲我一切安好,叫他們千萬守住侯府就是了。」

  實則史清倏的心裡頭著實恐懼,萬一沈夙真的叫人擺了一道,她是斷斷不能將侯府也牽扯進來的。如今前路如何尚且不能有定斷,只能一切都小心謹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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