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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章 婦人心

2023-12-22 15:33:34 作者: 浮沉的命運
  經歷了半個多月的南下狂潮之後,東京城慢慢安靜了下來。那些個市井小民,普通百姓,也是無奈地接受了現實。朝廷南遷已是定居,可自己,還得在這地方活下去。

  東京城亂糟糟一團,朝中的這些官員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隔三差五地呆在家府中,等候最後的啟程日期。有些官員,則是跑前跑後,為自己的前程奔波。一旦去了江南,能不能依舊錦衣玉食,就看這些日子的跑官結果了。

  秦檜處理完一日的正事,其實是幫鄆王趙楷安排裝載省部的圖冊文書。他剛一進府門,沒走幾步,就看見幾個下人扛著一個布袋,向府外而去。

  「秦壽,裡面裝的是什麼?」

  秦檜莫名地心裡一跳,攔住了下人。

  「相公,是……」

  秦壽臉色難看,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秦檜眼睛一瞪,秦壽馬上跪了下來,後面的下人也都紛紛跪下。

  「相公,這是小菊的屍體,是夫人讓這麼做的,不關小的事啊!」

  秦檜眼前一黑,勉強定住身子,上前顫抖著手解開了袋子。

  「小菊,我……」

  袋子裡面的少女雙眼緊閉,只有十五六歲,青春貌美,只是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

  「心疼了吧,誰讓你和這狐狸精私通!」

  王氏從正堂裡面出來,神色冰冷。

  「你這是何苦,和她一個奴婢計較什麼。」

  秦檜收起了痛苦的表情。他站起身來,擺了擺手,秦壽和下人趕緊綁好袋子,抬起屍體,匆匆向府外而去。

  「我要是不計較,野種就該生出來了吧。秦檜,你要自重,管好你褲襠里的玩意,不要再沾花惹草,否則我和你沒完!」

  秦檜嘆了口氣,王氏一門權勢煊赫,自己還要藉助王門在朝堂的勢力。

  只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王氏不能生育,自己沒有辦法,身邊的婢女近水樓台,有些已經有了身孕,卻被王氏一個個弄死。

  到了今天,他還是無子無女,不得不過繼自己的侄子,實在讓他鬱悶難消。

  「夫人,趕出去就算了,何必要下次狠手。這馬上就要南下,身邊沒有個貼己人,總是不太方便。」

  看到丈夫服了軟,王氏也不再像剛才那般強勢和不留情面。注意到秦檜滿頭的汗水,王氏臉色一變,對周圍的下人道:

  「趕快服侍相公去洗洗,馬上備好酒菜,讓相公也解解乏。」

  秦檜洗了手臉,來到房中,王氏已經備好了舊菜和冷飲。

  「官人,這幾日看你忙前忙後,到底所謂何事?」

  「還不是幫著鄆王,朝廷南遷在即,諸事繁忙,又要安排裝載貨物,又要幫著安排船隻,一天下來,累的要死要活。」

  夫妻二人淺斟慢飲,吃吃喝喝,剛才的不快,早已忘到了九霄雲外。

  「相公,鄆王如今炙手可熱,不日就會成為東宮之主。你可要把握住機會,不要被其他人搶了先。」

  王氏輕聲說道,臉色緋紅,笑靨如花。

  「誰說不是! 若不是太上皇重新登位,恐怕我早已經貶官丟職。」

  秦檜搖了搖頭,低聲道:「趙佶刻薄寡恩,喜怒無常,讓人難以揣測。如今之計,只有抓住了鄆王趙楷和康王趙構,才能保住以後的前程。」

  秦檜聲音細小,王氏卻聽了個清清楚楚。她柳眉一豎,話里透露出幾絲殺氣。

  「相公,你做的不錯,剪除了王松這廝,把罪責推到張叔夜身上,又獲得了鄆王和朝中大臣的好感,可謂一舉多得。我敬你一杯。」

  夫妻二人酒杯一碰,都是各自一笑,然後一飲而盡。

  王氏指了指屋子裡已經打包裝箱的一箱箱東西,正色道:「官人,你作為南遷的副使,得給咱們留條好船,不然這麼多的東西,恐怕裝不下。」

  秦檜看了看那些箱子,搖搖頭道:「娘子,帶些金銀細軟就好。只要我還是朝廷重臣,奇珍異寶還不是唾手可得。太上皇喜怒無常,若是給他瞧見,恐怕……」

  王氏一愣,不由得看著秦檜。

  「夫人不知,南下的船隻本就緊張。茂德帝姬府上,就要了一條大船,光是那鷹犬,就有四五百隻,足夠裝半條船。」

  秦檜搖搖頭,低聲道:「那些個皇親國戚,人人都如守財奴一般,家具、屏風、甚至假山都要帶在,難免要出岔子。咱們還是低調些,少帶些東西,少操心,睡覺也安穩些。」

  王氏連連點頭,嘴裡道:「還是官人想的周到。」

  秦檜輕輕一笑,低下頭來,若有所思。

  王氏眼珠一轉,放下酒杯,湊上前來,低聲說道:

  「官人,那個杜雄昨日來過,想要拜會你,被我找了個藉口,搪塞了出去。」

  秦檜心裡一驚,馬上抬起頭來,也是壓低了聲音回道:「娘子,你這樣一來,這廝要是心裡怨恨,把事情泄露出去,為夫麻煩可就大了。」

  「官人,杜雄此人,貪鄙好色,早晚這件事要因他而起波瀾。」

  秦檜站了起來,不安地在屋內走來走去,卻看見王氏臉帶微笑,不動聲色,馬上醒悟了過來。

  「娘子,你莫非已經有了對策?」

  看到秦檜的焦急,王氏輕輕戳了一下他的額頭,笑道:

  「整日裡就記得和女人廝混,這些事情,我已經幫你解決了。」

  秦檜長出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娘子,你是怎麼解決的,許了什麼好處,還是給了多少銀子?」

  「官人,京城這麼亂,丟一兩個人,相信也沒有人知道,你說是不是?」

  秦檜重重點了點頭,輕聲笑道:

  「娘子,多虧了你,我這才心裡安穩。」

  「官人,無毒不丈夫。要想一勞永逸,就得讓知道的人都閉上嘴。」

  王氏笑吟吟地說道:「官人,我替你做了這麼多事,你怎麼報答我啊?」

  秦檜尬笑道:「娘子,你喜歡什麼金銀首飾,為夫這就差人去給你買。」

  王氏卻是搖了搖頭,臉上的春色撩人心弦,她嬌聲吟道:

  「官人,你諸日公務繁忙,今日難得閒暇,既然咱們已經酒足飯飽,不如讓妾身服侍你休息吧。」

  秦檜見王氏眉目傳情,臉色紅彤彤的,顯然已經動情,不由得暗暗心驚。想要拒絕,卻又找不出理由。

  二人半推半就,正要共度良宵,門外下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相公,耿老相公來訪,正在堂中等候。」

  秦檜看了看面色不豫的王氏,為難道:

  「夫人,耿老相公來訪,你看這……」

  王氏按住了想要起身的秦檜,對著外面的下人大聲道:「出去告訴耿老相公,就說秦相公不勝酒力,已經就寢了。秦相公改日自會登門拜謝。」

  秦檜一驚,低聲道:「娘子,恐怕不妥!」

  王氏不管不顧,對著門外,斬釘截鐵地說道。

  「大膽,還不快去,難道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下人慌忙稱是,一溜煙跑開。

  「官人,到了今時今刻,你難道還要和耿南仲攪和在一起嗎?」

  秦檜一愣,不由得脫口而出。

  「耿老相公乃是鄆王老師,鄆王成為東宮之主,也是指日可待。慢待了耿老相公,為夫以後在朝中如何行走,你好糊塗呀!」

  王氏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沉聲道:

  「官人,當局者迷,道君皇帝會讓耿南仲害了自己的一個兒子,再去害第二個嗎?」

  秦檜心頭巨震,不由自主地靠在床邊,瞪大了眼睛,看著妻子。

  耿南仲不忠於趙桓,已經犯了大忌。他連自己的弟子都能背叛,還有什麼他不能背叛的。趙佶豈會讓他宰執天下,難道他就不怕,耿南仲會背叛自己的第二個弟子嗎?

  「官人,依我看,鄆王也是人頭豬腦,耿南仲這樣的臣子,道君皇帝都不敢用,他還整日裡和耿南仲呆在一起,簡直是愚不可及。恐怕你要另作打算了。」

  王氏一字一句,全都敲在了秦檜的心扉上。

  秦檜有如醍醐灌頂,大汗淋漓,他直起身來,施了一禮。

  「娘子,還是你洞悉其奸,為夫謝過了。」

  他話頭一轉,低聲道:「其實從一開始,為夫便覺得鄆王做學問好些。要想登上九五至尊,恐怕是略有不足。」

  王氏一聲輕笑:「看來官人早已有了打算。若是我所料不錯,官人心裡的人選,應該是康王趙構吧。」

  這次輪到秦檜吃了一驚。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王氏,迎來對方的一句輕哼。

  「鄆王浮躁,謀略不足,其他皇子或年齡大小,或平庸不堪,康王青春正少,文武雙全,不是他,還能是誰!」

  她看著秦檜,輕聲道:「官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就寢吧。」

  秦檜心裡一聲嘆息,今日,終於逃脫不了魔爪。

  「娘子,且看為夫今夜,如何以振夫綱!」

  耿南仲坐在堂中,白髮蒼蒼,已經有些瞌睡。他強忍著倦意,獨自等待。

  王松戰死,朝中大臣已經對他議論紛紛。而自從趙桓被黜,新皇登基,他在朝中的聲望,降到了極點。

  等弄明白了眾人嫌棄他的原因,耿南仲才回過神來,他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且不說趙佶商議朝事,從不與他商量,都是獨斷乾坤,即便有事相商,也是他的近臣曹勛,以及新晉的秦檜、張浚、呂頤浩之輩。

  他和唐恪,已經被無情地拋到了一旁,閒置起來。

  這也是他今晚屈尊來找秦檜的原因。要是以前,都是秦檜親自登門拜他,就像他今天這樣低三下四,忍氣吞聲,只是為了見秦檜一面。

  見秦檜,自然是想改善眼前的窘境,讓自己處於主動的位置。

  等了半天昏昏欲睡之時,秦府的下人終於跑了出來。

  「耿相公,秦相公不勝酒力,和夫人已經就寢了。你還是先回去吧,改日再來。」

  耿南仲心頭黯然,他搖了搖蒼白的頭顱,站了起來,向秦府外走去。

  看著他蕭索離去的背影,下人臉色難看,輕輕吐出一句話來。

  「皓首匹夫,嫉賢妒能,禍亂朝廷,十惡不赦,有何面目活於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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