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章 瘋狂
2023-12-22 15:33:34 作者: 浮沉的命運
忽然,新來的犯人們紛紛站了起來,人人眼神猙獰,他們個個從懷中掏出利刃,向著張橫和王倫,慢慢圍了過來。
「最後再忠告你們一句,千萬不要做傻事,否則後悔也來不及!」
「直娘賊的,嘴倒會說! 還是到下面,和閻王爺去說吧!」
當先的胖大漢子眼神陰冷,如惡狼一般,持刀撲了上來。
張橫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側身一閃,一刀刺入了那人的脖頸。
「要讓一個人明白道理,怎麼這麼難呀!」
張橫拔出刀來,嘴裡冒出一句王松的口頭禪。
胖大漢子喉嚨處血箭噴出,眼睛睜的老大。張橫輕輕一推,胖大漢子轟然倒地。
王倫一刀刺穿了另外一名牢犯的胳膊。那人發出一聲慘叫,手中的利刃也掉在了地上。
王倫跟上,短刀狠狠刺進漢子的喉部,鮮血淋漓,噴了王倫一臉。
性命攸關之計,人人都是猙獰,下手毫不留情。
「宰了這些狗日的!」
亡命之徒們並沒有退縮,同夥的被殺,反而激起了他們身上的戾氣。
「兄弟們,剁了這兩個雜碎,為田二報仇!」
「想要老子的命,你們也配!」
張橫一個打滾,短刀狠狠插入一名壯漢的前胸,推翻那人,趁著眾人躲開的機會,短刀又刺在了一人的胸口。
雙方你來我往,刀刀見血,張橫短刀霍霍,陰狠毒辣,毫不留情,王倫在旁撿漏。一場惡戰下來,對面的犯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死者悄無聲息,傷者在血泊里呻吟慘叫。
油燈火光搖弋,牢中晦暗不明,滿地的鮮血,十來具屍體,讓人頭皮發麻,懼意頓生。
王倫忍著痛上前,添了幾刀,牢房裡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說吧,是誰派你們來的?」
張橫的刀架在最後一名犯人的脖子上,眼中的寒意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好漢饒命,是許固安排的!」
牢犯嚇得面無人色,不斷發抖。
「果然是許固這廝! 不過,今日裡卻留你不得!」
張橫連續猛刺,在牢犯胸前刺出幾個血洞,這才放開了他的身子。
「王兄,一會許固來了,殺了他,搶了鑰匙,殺出去!」
二人把幾具屍體扶好,打扮成昏昏欲睡的樣子,然後靠牆坐好。
夜色中,大理寺衙牢門外,許固帶人在外駐守,臉色陰沉。他周圍的幾個公人,以及皇城司的幾十個禁軍,個個神色緊張。
牢中悽慘的喊叫聲不斷傳來,許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要是殺張橫、王倫,怎麼會有如此持久的慘叫。看來,田大、田二這些人,肯定是失手了。
「下去準備火油,這些傢伙,今夜必須死!」
許固揮揮手,手下匆匆離開,一會拿了幾個圓滾滾的木桶出來。
許固正要帶領手下進入牢房,獄門大開,一個頂盔披甲的禁軍將領走了進來,在十幾步外站住。
「李彥仙,你如今已經閒置,跑到這裡作甚,還不快快退去!」
許固大聲呵斥,看了看大門,怒道:
「是誰狗膽包天,打開了牢獄的外門?」
今夜要是殺不了張橫二人,以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他又如何向那些達官貴人們交代?
「許固,你不要一錯再錯。陛下下旨放了張橫二人,你們卻在這裡趁夜行兇,公報私仇。你難道不知律法森嚴嗎?」
許固面色猙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正好李彥仙在這,一併除去,也好嫁禍於人。
「兄弟們,李彥仙前來劫獄,射殺此賊,我擔保你們無事!」
公人們拔出刀來,皇城司的禁軍張弓拔箭,就要對李彥仙痛下殺手。
突然,無數人影從牢獄大門湧入,迅速在李彥仙身前布陣,豎起了盾牌,形成了一道盾牆。
跟著,盾牆後的軍士們紛紛站直了身子,羽箭齊發,直奔許固一干人等。
「噗噗」,羽箭破體聲不絕,公人和皇城司的禁軍們紛紛被射翻在地,栽倒一片。
「你們這是要……」
許固大驚失色,話音未落,已經被射翻在地,慘叫聲隨即響起。
羽箭呼嘯不絕,直到對面人人如刺蝟一般,沒有站著的人,李彥仙才擺了擺手,眾軍停止了射擊。
「上去查看,不留活口!」
李彥仙冷冷下了軍令。一群油滑的胥吏羸軍,又怎會是自己部下這些虎狼之士的對手!
軍士們上前,無一例外,人人都補了幾下。
許固奄奄一息,眼看著對方眼神冰冷,揮刀猛刺自己的胸口,卻是發不出聲來。
「就憑你這狗屎一樣的腌臢玩意,也敢害我忠義軍兄弟的性命!」
孟二鋼刀狠狠在許固胸口刺了幾下,這才站起身來,走到李彥仙身邊。
「李將軍,這下咱們可以安心去河北投奔王相公了!」
「張橫、王倫二位兄弟無事,咱們也算對相公有個交代。」
李彥仙長出了一口氣。若是張橫二人有個好歹,他那有面目去見王松。
「馬上清理現場,屍體全都用火油燒了!」
李彥仙擺擺手,一群軍士立刻忙活了起來。這些人,都是他部下的骨幹,忠義軍的老人。如今王松整裝待發,他自然要把這些軍官,儘量都帶回去。
「孟二,你和弟兄們先撤出城去,三日後,咱們在黃河邊的白馬渡口碰面。到時候和張橫他們一起,設法過河,再圖大事。」
大門「咣當」一下打開,幾個人走了進來,張橫、王倫抓刀在手,剛要暴起,卻聽到一人喊道。
「兩位哥哥,你們還在嗎?」
火光亮起,二人抬頭一看,都是站了起來。
王倫上前,顫聲喜道:「李兄弟,你終於來了,哥哥們想得你好苦! 」
張橫也是放下了一顆心,喜道:「兄弟,賢妹,你們都來了。」
李彥仙進來,看了看牢房裡的一堆屍體,大吃了一驚。
「兩位哥哥,這是誰幹的?」
王倫搖頭道:「兄弟,這都是派來殺我二人的牢犯。幸虧我二人早有準備,否則就見不到兩位了。」
李彥仙出了一身冷汗,怒火中燒,上前在屍體上狠狠踢了幾腳。
「狗日的雜碎! 讓兩位哥哥受苦了。小弟殺了獄門外的許固等人,沒想到還是晚了。幸虧吉人天相,兩位哥哥才保得周全。」
張橫和王倫都是大吃一驚。看來今夜,註定有許多人無眠了。
「兩位哥哥,你們好像受傷了?」
趙若瀾上來,借著火光,看到二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由得驚叫了起來。
「賢妹,不必大驚小怪,沒有致命傷。你以為我二人是王相公,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我二人可是差得遠呀!」
張橫苦笑道。剛才緊張沒有發覺,現在放鬆下來,才覺得身上幾處傷口火辣辣地痛,血流不止。
王倫也是疼痛難忍,自嘲道:「若不是張橫兄弟,哥哥我這身上,非多幾個洞不可!」
「兄弟,賢妹,這可是大理寺的牢獄,你二人大開殺戒,不會是劫牢砸獄吧?」
「兩位哥哥,此事回頭再說。」
趙若瀾輕聲一笑,上前給二人包紮傷口。
「我和李將軍去求了柔福公主,托她的面子,朝廷下了聖旨,大理寺也下了公文,你二人可以出獄了。」
二人都是精神一振,終於可以重見天日。
「兩位哥哥,你二人出去後,又會在王相公手下做事,縱橫天下,為國為民。你們兄弟,又可以團聚一處了。」
二人目瞪口呆,熱血上涌,心臟猛跳,都是愣在了當場。
王倫顫聲道:「賢妹,你是說……王相公未死?」
看到涕淚交加的張橫二人進了大理寺後堂,趙若瀾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她轉過身來,對旁邊椅子上端坐的四旬儒雅官員道:「女兒多謝爹爹了。」
新任的開封府尹、大理寺卿趙鼎捋著鬍鬚,溫聲道:「三十六娘,以前爹爹總是擔心你在江湖上胡鬧,現在看來,你總算是做了件大好事。爹爹代大宋的百姓,謝謝你了。」
靖康元年,女真大軍南下侵宋,金軍攻陷太原時,朝廷商議割讓太原府、中山府、河間府三鎮土地,時任開封府士曹的趙鼎上奏朝廷,言道:「祖宗之地不可以給人。」
真實的歷史上,趙鼎也是被稱為南宋中興賢相之首,與李綱、胡銓、李光並稱為南宋四名臣。
趙鼎是解州聞喜人,巨富豪族,名滿河東,這也是趙若瀾一直在河東出沒江湖,梁興、趙雲等人肯買她面子的緣故。
聽到父親的讚賞,趙若瀾臉上一紅,不好意思道:「女兒讓爹爹費心了。」
「想不到張橫這等縱橫沙場的鐵漢,也會痛哭流涕,勸都勸不住。王松深諳用人之術,果真是一代梟雄啊!」
想起剛才張橫、王倫哭的死去活來,像婦人一般,趙鼎也是好奇。這王松到底有什麼辦法,能讓這些桀驁不馴、憤世嫉俗的倔強倨傲之輩,如此俯首帖耳?
驚嘆之餘,趙鼎又對朝廷不能重用這些沙場宿將失望至極。如此做法,朝廷又何以服眾,何以捲土重來?
也許南遷以後,中原之地,再也別想回來了。
「爹爹,王相公不是梟雄,而是實實在在的大英雄! 他赤誠相對,以國士待之,這些猛將賢人,又怎不會甘為驅馳!」
趙若瀾不滿道,隨即又皺起了眉頭,開始為父親的處境擔心。
「爹,李將軍他們殺了許固和皇城司的禁軍,不會牽連你吧?」
「此事只會不了了之,女兒不用擔心。」
趙鼎微微搖了搖頭。且不說牢犯是怎麼進入牢中刺殺張橫二人,就是皇城司的禁軍無故進入大理寺獄房,某些人也是脫不了干係。
「奸邪之徒,還真以為這大理寺是他們家的後園,可以任意妄為!」
趙鼎冷笑了一下,目光中儘是不屑。朝廷就要南遷,割地賠款之下,丟土舍民之際,不思國家危難,挾私報復,卻對幾個無關緊要的囚犯明槍暗箭,這難道就是這些皇親國戚、國家重臣的胸懷?
如此朝臣,怪不得國事艱難至此。如今看來,不過是最後的瘋狂罷了。
「孩兒,你要盯著王相公,讓他一心一意,驅除北虜,不要和朝廷為敵。」
趙若瀾瞪大了眼睛,低聲道:「爹爹,王相公若是恢復了兩河、燕雲失地,你是奉他做天子,還是奉南逃的宋皇?」
趙鼎一時語塞,苦笑道:「你這孩子,淨說些傻話。不過,爹倒是想看看,他王松有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河東趙氏一門名族世家,子弟繁多。若不是事關王松餘部,女兒和王松糾纏不清,他才不會施以援手。
宋室孱弱,王松練兵,獨步天下。他是不是奇貨可居,甚至登臨大寶,日後自知。
亂世之中,人人都有私心,人人審時度勢,持壁上觀。
他上下打量著女兒,輕聲問道:
「孩兒,你就打算這樣,一直跟著王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