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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章 最後的倔強

2023-12-22 15:33:34 作者: 浮沉的命運
  對於王松來說,恐怕不會有比這句話更能貼切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完顏撒離喝兵進京兆府,攻破長安城,燒殺搶掠的消息剛剛傳來,大名府留守杜充的反常舉動,又讓他是坐臥不安。

  朝廷沒有旨意,他也不能回京,面見趙桓,自明心跡,否則口誅筆伐,他可是自取其辱。

  忠義社的兄弟們傳來消息。自金人東路軍攻略河北以來,大名府留守杜充就變得焦躁不安,每日除了醉酒以外,還整天鞭撻士卒,又殺了城中不少北地百姓,弄得大名府人心惶惶……

  結合歷史上此人決黃河,致使無數黎民百姓流離失所的壯舉,他肯定是要作妖了。

  忠義軍占領太原,河東形勢喜人,他卻不得不停了下來,作壁上觀。一方面他要等朝廷的聖旨,另一方面,他並沒有完顏婁室大軍的消息,想要發兵,也需朝廷的旨意許可。

  河北形勢依然糜爛,女真人到處攻城略地,燒殺擄掠,民不聊生,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大名府河北重鎮,東京城北國壁壘。一旦被攻破,河北糜爛,京畿失去遮護,其破壞力不言而喻。

  金人也是看準了這點,全力攻擊這座北國重鎮,想要早點拿下大名府,作為南侵的基地。

  「相公,圍攻大名府的番將叫完顏宗弼,金人皇室,乃是完顏阿骨打的四子,部下兵馬三萬餘人,騎兵萬人左右。」

  完顏宗弼,不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金兀朮嗎?

  想不到這位金朝的鷹派人物,已經登上了歷史的舞台。

  金兀朮對岳爺爺,倒不失為歷史上的一段佳話。

  如今河北半壁都被金人占領,完顏宗弼手下有三萬之眾,那就讓他好好付出點代價。

  「杜充啊杜充,你可讓人寢食難安啊!」

  王松站了起來,嘴裡邊輕輕念叨著,在房間裡開始踱起步來。

  「喜功名,殘忍好殺,短於謀略。有志而無才,好名而無實,驕蹇自用而得聲譽,以此當大任,鮮克有終矣。」

  一瞬間,史上關於此君的評價映入了他的腦海。

  歷史上,金人第二次伐宋攻破開封前夕,杜充鎮守北京大名府,自詡「帥臣不得坐運帷幄,當以冒矢石為事」,似乎是韓信再世,不但能運籌帷幄,還能親自帶兵上陣。但女真東路大軍一來,杜充不敢與之交鋒,唯一的對策是下令開決黃河大堤,使黃河水自泗水入淮,企圖以此阻擋身後追兵。

  杜充決河非但沒有阻止女真東路大軍,反而致使當地百姓被淹死二十萬以上,因流離失所和瘟疫而造成的死亡數倍於此。北宋時最為富饒繁華的兩淮地區毀於一旦,近千萬人無家可歸,淪為難民。

  前年王松進東京城,在東京城外大破金軍,汴京城得以倖免,黃河決堤的事情也最終沒有發生。

  但是從那以後,杜充這根刺,一直扎在王松的心上,一直讓他寢食難安。

  現在看起來,金兵南下,這廝又是大名府留守,肯定又要在黃河決堤上,整上一出故技重施!

  即便自己是宣撫使的相公,但杜充這樣的士大夫文臣,是絕對不會將自己放在眼裡。

  「讓忠義社的弟兄嚴密監視杜充,千萬不能讓他決了黃河。我會即可前往大名府,督促岳飛出兵。」

  「相公,番子在大名府攻城略地,其部下有三萬之數。河北忠義軍都是新兵,恐怕不是其對手。」

  「正因是新兵,沒有經過歷煉,所以才要帶他們好好見見血,知道什麼是戰場,什麼是鮮血,什麼是死亡。」

  王松看了看諸人,沉聲道:「溫室里的花朵,經不起風吹雨打。要想成為一支強軍,非得經過血與火的鍛造。馬上捎信給岳飛,讓他在洺州等候,本相公隨後就到。」

  岳飛部雖然作戰不錯。但一來忠義軍都是新兵,二來金兵勢大,騎兵眾多。忠義軍在機動能力上大打折扣。

  斬殺了一個完顏設和馬,已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但損兵折將數千,要是河東忠義軍,絕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他不能任由這樣的事情在河北忠義軍中繼續,一次小小的戰鬥,就損失兩千多人,再打幾次仗,河北忠義軍豈不是要損失殆盡?

  王松離去,馬擴和一眾將領都是面面相覷。王松去大名府,或許是他最後的倔強。

  「張相公,別來無恙?」

  王松和張浚,早已認識,雖然相處的不算太愉快,面子上倒還過得去。

  「王相公,你此番來河北,所為何事?」

  張浚微微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反應過來。

  王松是兩河宣撫使,河北忠義軍又為他一手所創,王松來軍中,倒也是理直氣壯。

  「大名府之事,恐怕你已經知曉。」

  王松語氣輕鬆,並沒有任何不滿的意味。

  「大名府是東京的屏障,如今被數萬番子圍城,危在旦夕。張相公,本官欲親率河北忠義軍,擊退完顏宗弼所部,不知你意向如何?」

  「這……」

  張浚不由得愣了片刻,捋須思量起來。

  正如王松所說,大名府是東京的屏障,一旦大名府失陷,東京城就將直面金兵的威脅。

  岳飛出兵洺州,雖然解了圍,斬殺敵首,但是死傷了兩千多名將士,讓他心底始終有些忐忑不安。

  大名府可是有三四萬金兵,由誰來統軍,勝算更大,似乎一目了然。

  「張相公放心,處理完大名府的戰事,本官還要回到河東,對付女真人的西路大軍,並無閒暇在此逗留。」

  張浚臉上微微一紅,瞬間做了決定。

  「河北忠義軍能由相公指揮,如虎添翼,下官就替朝廷多謝王相公了!」

  王松心裡鬆了一口氣,這張浚,還不像朝中其他的士大夫那般固執,知道事情輕重緩急。

  「岳飛帶部下眾將參見相公。」

  洺水旁的忠義軍大營帥帳之中,岳飛帶領河北忠義軍一眾將領上前,參見王松。

  「各位兄弟免禮。」

  王松看著岳飛,笑道:「岳兄弟,你首戰不錯,斬了完顏宗瀚的兒子,大破洺州金兵,解了洺州之危。你把報捷文書寫一下,回頭讓張相公上奏朝廷,各位兄弟論功行賞。」

  岳飛臉色一紅,肅拜道:「臨洺鎮戰事之後,朝廷不斷來催,小人已寫了報捷文書,奏與了朝廷。沒來得及稟報相公,望相公責罰。」

  王松點點頭,眼光掃了一了旁邊的張浚,見他面色平靜,似乎理所當然。

  王松也不在意此事,既然朝廷已經催促此事,張浚是河北忠義軍的監軍,自己又何必難為岳飛。

  「岳都統,剛才我和王相公商議了一下,大名府的戰事,就由王相公掛帥,由你輔佐,你可有話說?」

  岳飛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了,上前道:「一切都以兩位相公的軍令為先。」

  張浚微微點頭。原來以為岳飛不太願意,沒想到事情就這般容易地解決了。

  他不由得又擔心了起來,看來王松在河北忠義軍中,還是陰魂不散。

  下面的徐慶,王貴等人,臉上都是露出了失望之色。而董先、牛通等人,則是面露喜色。

  「各位兄弟,我今日前來,想必你已經知道所謂何事。」

  王松看了看下面心思各異的眾將,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大名府重鎮,千萬不可落入敵手。完顏宗弼乃金人名將,兵強馬壯,我這心裡實在不安。大名府留守杜充無能寡謀,若是金人強攻,此人必不能堅守,大名府或棄或投誠於金人。」

  他抬起頭來,鄭重道:「我欲率眾兄弟,殺退番賊,解大名府之危,確保東京城無虞。」

  王松的話語,讓下面眾將的臉色神態各異,徐慶和王貴等人則是暗自搖頭。更多的將領低頭不語。

  岳飛也是眉頭緊皺,低頭沉思,不知心裡想些什麼。

  「相公,小人以為此刻攻擊大名府的金兵,頗為不妥。」

  稍稍片刻,徐慶站了出來。

  王松微微笑了一下。河北忠義軍,裡面的水已經不淺。

  岳飛看了看王松,趕緊呵斥道:「徐慶,還不趕緊退下,在相公面前休得無禮!」

  「徐慶,但說無妨,這裡又沒有外人,有話就說出來,本官洗耳恭聽。」

  王松面色平靜,眼神里掛了一絲譏諷之色。

  「王相公,金人勢大,我軍大多都是新兵。金人只是搶掠,搶完了自會退兵。我軍和金人正面對抗,損失慘重不說,還有可能會全軍覆沒。」

  「我看你就是貪生怕死!」

  徐慶話音未落,董先已經黑臉站了出來,抱拳道:

  「相公,金人所到之處,百姓生靈塗炭,民不聊生。請相公下令,末將願為前鋒,和番子決一死戰。」

  牛通也站了出來,抱拳道:「相公儘管下令,末將願為前鋒,殺殺番子的威風!」

  王松看望帳下,大多數將領都是默然不語,看來自己這次是來對了。

  果不其然,王貴站了出來,肅拜道:「相公,敵強我弱,以步對騎,還望相公不要衝動,大局為重。」

  王松猛然站了起來,厲聲道:

  「什麼叫大局為重,什麼叫不要衝動,若你的父母妻兒正處在女真人的擄掠之下,你還有臉在這說這話嗎?」

  徐慶、王貴二人面上一紅,還欲上前爭辯,陳廣用眼色止住了二人。

  王松眼神冰冷,看著徐慶,厲聲呵斥道:「徐慶,是誰給你的狗膽,不等斥候回來就私自進軍,誰又讓你震天雷開道,以測敵情? 你致使近千軍士無辜死亡,還有臉在這裡當堂叫囂嗎?」

  徐慶漲紅了臉,還要爭辯,王松的話劈頭蓋臉下來。

  他眼光冷冷的掃過下面的諸人,讓人不寒而慄。

  「不要以為本官只會一味忍讓,不要以為本官不會痛下殺手! 告訴你們,本官要殺幾個無能之輩,誰也難不了本官!」

  他聲音猛然大了起來,雷霆萬鈞。

  「徐慶,你想試試嗎? 你們誰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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