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章 各人心思
2023-12-22 15:33:34 作者: 浮沉的命運
躲在關牆一角的李嗣本臉色煞白,渾身發抖個不停,縱橫馳騁的女真騎兵都不是宋軍的對手,更不用說寨里的漢兒了。
怪就怪自己壞事做絕,沒有任何後路。如今想起來,後悔莫及。
「李統制,宋軍勢大,火器犀利,弟兄們肯定是守不住!」
林風大聲喊道:「莫若退回太原城,再作打算!」
林風話音未落,臉上已經「啪」的一下,挨了一馬鞭。
「你這廝,若是再胡言亂語,老子馬上砍了你的狗頭!」
李嗣本面色猙獰,眼睛血紅,狂吼道:「回太原城,你是不是嫌老子死的不夠快!」
丟了盤陀關,回到太原城,不死也得脫層皮,還不如拼一把,等到太原城的援兵到達,也許能獲得片刻生機。
幾門火炮打來,李嗣本旁邊的幾個金兵被打的滿臉開花,慘叫著倒了下去。宋軍火炮兇猛,金兵們腦袋藏在寨牆之後,許久頭都不敢抬起來。
李嗣本砍翻了兩個倉皇逃竄的金兵,怒聲道:「兄弟們,好好殺宋狗。誰若是敢臨陣脫逃,別怪老子心狠!」
看著蜂擁攀爬的宋軍,林風眼珠一轉,提刀上前,一刀劈翻了李嗣本,李嗣本的幾個衛士一愣,上前圍住了林風。
「要死要活,自己選擇!」
林風不推開撲上來的幾人,上前割下了李嗣本的人頭,大聲道:「弟兄們,李嗣本想要咱們給他陪葬,你們答應嗎?」
「不答應!」
已經有金兵大聲喊了起來。
城牆上的金兵面面相覷,紛紛大聲喊道:「降了,降了!」
城牆上豎起了降旗,寨門緩緩打開,忠義軍諸軍緩緩進入,王松不由得一呆。
雄峻的盤陀關,就這樣給奪下了。
「自古帝王臨御天下,皆中國居內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國,未聞以夷狄居中國而制天下!」
看著跪拜在地的林風等一眾降將,王松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
「林通事,你身為漢人,甘為異族驅馳,屠殺自己同袍,糟蹋自己姐妹,無父無母,數典忘祖,不覺得羞愧嗎?」
「相公,小人只是個小小的通事,一不掌兵,二不為將,在女真人手下無足輕重。如今天兵降臨,林風心慕中華文明,情願歸順,還請相公看在同根同族的份上,格外開恩!」
林風單膝跪下,言詞懇切,眼中似有淚光。
耶律亘知道王松愛才,也上前道:「相公,這位林兄弟所言不錯。他通曉女真話、契丹話、高麗話,乃是博學多才之士,望相公不計前嫌,給他一條生路。」
王松點了點頭道:「林通事,難得你有這份忠義和學識,以後就跟在本官身邊,擔任宣撫司公幹一職,只要戮力做事,本官絕不會虧待於你。」
「相公,小人一定肝腦塗地,以報相公!」
林風身子微微顫抖,再次肅拜道。
「相公,寨內尚存銀錢上萬,戰馬一千多匹,糧食5000多石,足夠大軍半月的口糧。」
王松笑笑,搖搖頭道:「林兄弟,恐怕現在只夠10天左右的口糧了!」
孟德、焦文通歸順的義軍,盤陀關的金兵歸順,忠義軍大軍共有36,000人,每月消耗的糧食約為200萬斤,也就是1萬6千石,5,000石自然只夠十天之用了。
雖然現在有後方的糧草供應,但是能夠自給自足一部分,自然是最好不過。
「把李嗣本和薩謀魯那些番賊的腦袋都搜集到南牆外的官道旁,堆成「京觀」,也讓周圍的番賊都瞧瞧,若是助紂為虐,敢與我天朝為敵,這些狗賊的腦袋就是先例!」
林風等一眾降將都是心中一震,王松做事如此狠厲,他們這些人,是沒有辦法再回去了。
兩千女真勇士的腦袋堆在路旁,他們這些漢兒回去,豈不是自覺與天下。
既然木已成舟,何不忠心事新主,反而能贏得柳暗花明。
「相公,以小人之見,我軍雖是精悍,但勝難大勝,敗則一潰千里,究其根本,還在於騎兵的不足。」
王松一愣,難到這林風新入伙,就要和焦文通、孟德一樣,納下投名狀?
「林風,你所言甚是,本官也是為騎兵不足,戰馬缺乏而日夜難眠。你有什麼謀劃,儘管說來就是,若能奏效,本官定有重賞!」
林風點頭稱是,肅拜道:「下官對太原城金人的駐兵頗為熟悉,騎兵大營和馬廄所在,更是了如指掌。只要相公攻下了太原城,騎兵的麻煩自然不再,到時候小人願意做馬前卒,為相公分憂!」
眾將散去,各謀其事,王松回到盤陀關的大堂之中,卻見馬擴,張憲等人都是臉色凝重,完全沒有大勝的喜悅。
再看看大堂之中,清一色的河東忠義軍老人,即便是陳東、歐陽澈、楊進、王彥等文士武將,也都不在屋中。
「各位兄弟,這是為何,入夜聚集在此,難道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勝不足喜,北上太原,才是大事!」
馬擴上前一步,沉聲問道,眉宇間一片愁死人不償命的焦慮。
「下官想問相公,拿下太原城,你可有十成的把握?」
大帳中的眾人,目光一起盯在了王松的身上,讓他很有些不自在。
「這……」
王松沉吟了一下,太原城有三四萬女真人的精兵強將,人數和自己不相上下,精銳尤勝之。眾人前來追問,恐怕也是擔心忠義軍不能戰勝對方,受挫於太原城下。
「要說十成的把握,肯定沒有!」
王松心裡有些不快。這些人這樣,實在是罔顧軍規,觸了他的逆鱗。
「但我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拿下太原城。怎麼,你們連軍令都想違抗嗎?」
王松的勃然大怒,引起堂中一般心腹的惶恐不安,牛皋、翟二和楊再興等人都是臉色蒼白,趕緊低下頭去,但馬擴、張橫、董平、包括張憲等,卻是神色坦然。
「相公有沒有想過,一旦在太原城下形成對峙,曠日持久,女真人的援軍從北而來,相公能撐的住嗎?」
馬擴不依不饒,面不改色,依然是侃侃而談,顯然是有備而來。
「一旦相公兵敗,朝中大臣的攻拮自會如潮而至,相公貶官去職,也就是順理成章了。」
董平也是走了出來,大聲道:「太原城有三四萬女真精銳,即便攻下又能如何,我軍還不是傷亡慘重。到時候女真大軍來援,殘兵敗將,相公又能堅持幾日?」
王松大怒道:「馬擴、董平,你二人莫非要抗命嗎?收復太原城,乃是朝廷的旨意,是我河東忠義軍的職責,也是大宋百姓的期盼,你二人若是不願意,可以不去,我忠義軍也不缺你二人!」
董平、馬擴都是紅了臉,拜倒在地,頭磕在地上,顫聲道:「下官狂悖,請相公責罰!」
張橫看王松怒容滿面,趕緊上前勸道:
「相公,馬宣贊和董平只是擔憂大軍敗績,相公還是不要怪罪於他們。」
「都是自家兄弟,跪下作甚,還不起來,丟人現眼!」
王松大聲喝道,心頭的怒氣降了幾分,有時候他太過隨和,讓這些兄弟們都沒有了畏懼,也沒有了上下尊卑。
畢竟,他不僅是王松自己,還是大宋朝廷的官員,一軍的主帥。
馬擴和董平趕緊站了起來,低著頭,再也不敢吭聲。
張憲始終心中有些疑惑,以三萬之眾,對付數量相當的金兵,對方若是據城而守,王松又要付出何等傷亡,能不能攻下太原城,尚未可知。
最理想的狀況是太原金兵傾巢而出,雙方一場野戰,忠義軍大獲全勝,一舉攻克太原城。但是以忠義軍目前缺少騎兵的現狀,似乎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相公,董平說的是,即便咱們奪下了太原城,恐怕也是兩敗俱傷,到時候金人援軍到來,如何堅守,也是個……」
「破了太原城,招兵買馬,再說了,河北忠義軍也可以來河東增援,又何懼之有!」
王松斷然打斷了張憲的話語,搖頭道:
「先是野戰,一定要打痛女真人。若是女真人據城而守,本官會在三日之內破城,到時候或招兵買馬,或從河北調兵,女真援軍又能奈我何!」
眾人都是一愣,野戰他們倒是不怕,但是三日內破城,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即使相公可以破城,要想從河北調兵,恐怕不太容易。」
「這又是為何? 我忠義軍為了大宋朝廷,不懼傷亡,出生入死,攻下了太原城,難道調兵增援,還有人掣肘嗎?」
「為了大宋江山,為了榮華富貴,掣肘之事,甚至公心私用,在所難免!」
張憲冷不防插話了進來。
「這又是為何?」
王松不由得一怔。張憲一貫謹言慎語,看來他也是在擔心什麼。
「勝了功高蓋主,滿朝猜忌,狄武襄就是前車之鑑;敗了則是貶官隱退,甚至身敗名裂,抗金大業戛然而止,神州大地淪為腥膻。上至君王,下到滿朝朱紫,只顧高官厚祿,個人得失。相公手握重兵,已經是犯了大忌。」
張憲說完,馬擴也接了上來。
「以文制武,攘外必先安內,相公於國有大功,卻凌駕於士大夫之上,掣肘之事,落井下石,指鹿為馬,相公前行之路,艱險重重,相公要慎之又慎……」
牛皋年齡大些,思慮周全,他大著膽子上前,抱拳道:「相公,不如先掃蕩太原周圍州縣,再向朝廷請旨,調河北忠義軍入河東,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