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章 跋扈
2023-12-22 15:33:34 作者: 浮沉的命運
「番子終於給擊退了,相公,兄弟們跟著你,總算是有了盼頭。」
牛皋舉起酒杯,額頭細汗密布,黑臉上泛起紅潮。
「大官人,沒有你,就沒有我牛皋的今日,我多謝你了!」
王松舉起酒杯,和牛皋碰了一下,朗聲道:「牛大哥,這都是你應得的。你忠義仁厚,作戰視死如歸,軍中兄弟無一不服,早日把大嫂和伯母接來,共享天倫之樂。宅子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牛皋眼眶微紅,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張橫低聲道:「大官人,這滿朝文武,個個都是心懷鬼胎,做事不怎麼行,反而這整人最為拿手。依我說,還不如在河東快活!」
他是草莽出身,生性古板剛直,在這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官場之中,始終覺得格格不入,就如一個技術拙劣的摔跤手,在台上總是被人指責和嘲笑,尷尬萬分。
董平也是嘆氣道:「大官人,兄弟我曾受過朝廷招安,這些官員是什麼貨色,兄弟我是心知肚明。留在朝中,做事得步步小心,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不如在河東,你我兄弟自成一體,獨力抗金,逍遙自在,豈不快哉?」
眾人都是一驚,牛皋趕緊站了起來,走到窗邊,觀察了一下,這才退回座位。
「兩位兄弟,隔牆有耳,小心禍從口出!」
牛皋低聲怒道:「你二人不要圖口舌之快,若是讓旁人聽了去,相公就要大禍臨頭,慎言!」
他年紀最大,一番話下來,董平、張橫二人雖有不滿,卻也只能答應。
「兩位兄弟,大官人自有想法,不然他也不會讓鄧黑臉先回太行山,主持大局。」
張憲看董平二人鬱鬱不樂,低聲勸道:「東京城的水渾,咱們要步步小心,不要被大頭巾抓住了把柄,讓相公難做。」
王松位高權重,身系眾人的榮華富貴和前程,也是忠義軍將士的後盾,一旦王松被朝廷懷疑或投閒置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對忠義軍所有將士,都不是好事。
王松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各位兄弟說的都是實話。不過,有些時候身不由己,要學會適應。好在官家對待兄弟們不薄,大家就忍耐些時日吧。」
自來到汴梁城中,皇帝待他不薄,對待他的手下將領,也是有功必賞,趙桓如此待他,他也只能拼死一報君王了。
儘管重生之後,造反、單幹的念頭曾經出現,可是現在,他卻找不出這樣的理由。
翟亮點頭道:「想我和二郎在大莘店的時候,哪裡想過能有今日。如今是高官厚祿,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這裡也只有他,敢稱呼王松為二郎,乃是因二人相知於微賤,出生入死。而王松又來自後世,沒有什麼等級觀念。
「翟小官人,這一切,都是大夥用命拼來的!」
王松端起酒來,兩個人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張橫遺憾道:「想當初咱們初見時,我和董平還不服氣,結果給相公一頓痛揍。最初1500的忠義軍兄弟,如今只剩下300來人,傷殘的人比全乎的人多,想起來就難受啊!」
「誰說不是!」
董平感慨道:「山上的老兄弟只有100多人,剩下的幾百人全是傷殘,咱們當初這1500人,死傷慘重,基本是殘了!」
王松默然,他站起來,端起一碗酒,說道:「這碗酒,咱們就敬死去的兄弟,祝他們一路走好,下輩子再也不要受苦受難!」
眾人都站起來,一起把手裡的酒灑在地下。
眾人重新坐下,王松道:「董平,陣亡兄弟們的撫恤銀兩,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安排一下,給他們送回去,也算是給家人的一點安慰。張橫,你有空回去的時候,多帶些好酒好肉,山上奇缺的東西,也讓山上的兄弟熱鬧熱鬧!」
董平和張橫都是趕緊應諾。
王松正要繼續說話,外面的嘈雜聲響起,聲音頗大,像是發生了爭吵。王松推開窗戶,眾人一起向外面看去。
大堂中,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圍住一群士卒,幾個錦衣華服的衙內站在一旁,正斜眼打量著大堂中發生的一切。
「一群下流的賊配軍,也配在這裡吃喝,趕緊拿起你們的東西,滾出去,不要弄髒了這裡的地方! 睜看你們的狗眼看看,這是你們來的地方嗎?」
領頭一個錦衣華服,紈絝打扮的年輕男子,氣勢洶洶地說道。
一個矮壯的家丁上前,走到一個士卒的座位旁,湊上頭去,「噗」的一口痰吐在了一盤菜上,嘴裡罵罵咧咧道:「一群豬狗不如的東西,也配吃這麼好的東西!」
一個士卒漲紅了臉,「騰」地站了起來,大聲道:「憑什麼我們不能在這吃飯,我們有銀子,又不是白吃白喝,憑什麼把我們趕走,天下那有這樣的道理?」
「憑什麼?」
錦衣華服的年輕紈絝收起了摺扇,站了出來,指著眼前的士卒說道:「就憑你這骯髒的東西,也敢問為什麼! 趕快滾出去,也不聞聞你們身上的味道。再不走的話,把你們抓到開封府的大牢里去,讓你們知道打板子的厲害!」
剛才向菜里吐痰的家丁獻媚道:「駙馬,讓開封府的人直接把他們抓了就行了,跟他們囉嗦什麼,董班頭的人就在外邊!」
張橫看了看,不禁「咦」了一聲,隨即臉沉了下來。
「好像是徐虎他們,他們怎麼跑到這裡吃飯來了?」
董平看那些個家丁如此羞辱徐虎等人,怒火中燒,當場就要發作。
「大官人,你下令,小人過去教訓這些狗日的!」
張憲搖頭道:「董兄弟稍安勿躁,這些傢伙看樣子是專門挑刺的。看來我忠義軍在這汴梁城,是很礙某些人的眼呀!」
王松看著不遠處的情景,點點頭道:「沉住氣,先看看再說。」
領頭的士卒也是個槓頭,脾氣火爆,年輕氣盛,人面前下不了台,索性坐下說道:「我就不走,我吃飯付銀子,天經地義,誰也不能趕我走!」
看到駙馬臉色鐵青,吐痰的矮壯家丁拔出刀來,「唰」的一刀,就砍了過去,嘴裡罵道:「賊子,敢跟駙馬都尉這樣說話,你這廝真是活膩了!」
士卒大吃一驚,向後一閃躲開,躲過一劫,肩膀卻著了一下。
士卒肩膀上鮮血淋漓,「哎呦」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肩膀,旁邊的士卒上前,扶住了同袍,一起怒目圓睜,注視著眼前的惡人。
「一群賊配軍!」
駙馬輕搖了一下摺扇,嘴裡冷哼道:「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現在知道厲害了吧,還不趕緊滾!」
一個30多歲,容貌俊美,圓領錦袍的士子想要勸解,以免把事情鬧大。他站了出來,對著「駙馬」低聲道:「曹駙馬,今日是為散心、欣賞鄭行首的歌舞而來,又何必和這些粗人一般見識!」
他轉過頭,面色冷漠,對士卒們朗聲說道:「你等趕緊離開,這位是駙馬都尉,乃是皇親國戚,難道還等他喊來開封府的人,將你等都投入開封府的大獄嗎?」
一聽到駙馬兩個字,士卒們都是面面相覷。皇帝的女婿,這些草頭兵們,又怎能惹得起?包括領頭的士卒,大家一個個站了起來,扶著傷兵向外走去。
駙馬卻是不依不饒,他看著地上淋漓的鮮血,眉頭一皺,指使家丁擋住了士卒的去路,輕蔑的說道:「想離開也可以,把你們身上的銀兩留下來,再給本駙馬瞌幾個響頭,這件事情就算了!」
大堂中吃飯的眾人都是安靜了下來,大堂里鴉雀無聲,一齊看著中間的士卒。
幾個身穿華服的富商,也一起向士卒們埋怨道:「你們這些賊配軍,趕緊放下銀兩,向駙馬瞌幾個響頭,快些滾出去,免得弄髒了這裡,掃了大家的雅興!」
幾個無知的痞子也跟著在一旁起鬨,一邊嬉笑道:「賊配軍,趕緊放下銀子,磕頭吧! 不然得罪了駙馬,就要被關進開封府的大牢了!」
一個士卒雙腿一軟,就要跪下,領頭的士卒雙眼一瞪:「你幹什麼,你忘了大官人說的話嗎,除了天子,跪天跪地跪父母。難道你要違抗軍令嗎?」
士卒臉色蒼白,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士卒們放下了身上的銀子,領頭的士卒說道:「駙馬,銀子給你們留下了,請高抬貴手,放我們走吧,弟兄們還要去守城,就請駙馬放我們一馬吧!」
駙馬冷笑了一聲,點頭道:「放過你們也可以,既然你們不願意跪,那就每個人打自己十巴掌吧。若是再不照辦,可別怪本駙馬不客氣了!」
剛才砍傷士卒的矮壯家丁也大聲喊道:「賊軍漢,趕緊的,扇自己巴掌,不然駙馬可饒不了你們!」
士卒們都是滿臉通紅。士卒首領咬了一下牙,低聲道:「駙馬,你說話算數?」
「本駙馬說話算話! 」
駙馬趾高氣揚,冷笑道:「本駙馬也沒有心情和你們這些粗人在這糾纏,快些動手,不要耽擱了本駙馬的正事!」
駙馬身邊的英俊士子看了看人群,輕輕搖了搖摺扇,神情說不出的瀟灑。
「快扇吧!」
看熱鬧的不怕事大,周圍的很多無知觀紛紛起鬨了起來。
士卒首領看了看周圍圍觀的人群,滿臉通紅,他咬了咬牙,抬起自己的手掌,向自己的臉上狠狠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