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章 心寒
2023-12-22 15:33:34 作者: 浮沉的命運
城牆之上,楊虎拄著長槍,搓著自己的雙手,使勁跺著雙腳,好緩解腳上的麻痛。
「楊虎,聽說這東京城打了幾場血戰,番子是死傷慘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旁的李博也是搓著雙手,搖搖晃晃,活動身體和雙腿,不讓他們發僵。
大名府城外,不時可以看到女真游騎呼嘯而過,多者上百,少者只有數人,他們縱橫馳騁,絲毫不顧城頭上的宋兵。
「這些狗日的,也不怕冷,真是跟野獸一般!」
李博嘴裡狠狠罵了一句,城上的火光之下,可以看見他手上、臉上都是凍傷,顯然天氣極為寒冷。
「東京城打的熱火朝天,王鐵槍的手下也是死傷慘重,城中凍死、餓死十餘萬人。東京城打的如此慘烈,咱們卻在這裡當縮頭烏龜,這位康王殿下,也不知是什麼心思?」
李博的話,讓楊虎使勁搖起了腦袋。
「誰知道,大名府城裡有十幾萬大軍,怎麼也夠女真人喝一壺的! 這位王爺,可真是沒種,父母家人、兄弟姐妹都不管,真是夠狠的!」
「也夠無恥!」
李博不屑地搖搖頭,隨即低下了聲音。
「聽說宗澤老將軍帶著一萬人馬,和番子打了數場大仗,不過人馬太少,始終過不了黃河!」
李博憤然道:「咱們這位康王,手下有十幾萬人馬,窩在這城裡,還不如人家宗老將軍,真是夠不要臉的! 從大名府到東京城,水軍南下,一日即到,真不知道,這位王爺,是不是爹娘生的?」
「脂粉堆里滾出來的浪蕩子,那裡還有一絲血性!」
楊虎搖頭道:「要說最厲害的,還是人家王鐵槍,帶領著一群鄉兵,硬是殺進了東京城,聽說還殺了番子的二太子,別提有多威風了!」
李博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如今東京城圍的沒那麼緊,裡面的消息也能傳得出來,恐怕咱們的這位康王,很快就要進京勤王了。」
「就憑他?」
楊虎搖了搖頭,不屑地說道:「要去他早就去了,何必等到今日? 依我說,他一是膽小怕死,另一個就是,他也想當皇帝。你也不看看他身邊,黃潛善和汪伯彥二人,除了談詩賦詞,就是不勸王爺南下勤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腳步聲響起,一個雄大的軍官上得城來,幾個宋兵抬著幾大罐酒跟在後面,軍官擺了擺手,示意把帶來的酒分下去。
「兄弟們,一個人只能喝兩口,暖暖身子! 千萬不要喝多了,一旦睡著了,番子來襲,到時候可是要丟性命的!」
楊虎忍住不笑,大聲道:「孟將軍放心,兄弟們絕對誤不了事兒!」
女真大軍都去了東京城,誰還會在意大名府,又那裡有番子攻城,又有什麼可守的?
孟將軍看了看旁邊肅立的李博,點了點頭問道:「李博,天氣這麼冷,還受得了嗎?」
李博趕緊點點頭,大聲道:「孟將軍放心,番子並不可怕,殺起番子來,小人手上也有勁!」
「答非所問。」
孟將軍搖了搖頭,無奈道:「你們幾個心裡憋屈,老子還不是一樣! 老子一家老小都在東京城。不過,有王鐵槍在那裡,你們就不要擔心了!」
李博上前,低聲道:「將軍,這麼冷的天,你如何上來了? 城牆上有弟兄們守著,你就放心吧! 給他番子十個膽,他也攻不上來!」
楊虎也是發牢騷道:「番子都去了東京城,誰還惦記這裡? 將軍你難道沒有發覺,這些日子,城外的番子少了許多嗎?」
孟將軍點點頭,嘆息一聲,他拍了拍楊虎的肩膀,沉聲道:「兄弟們,辛苦了。不過康王殿下不發兵,咱們也是無可奈何。人家連自己的老子老娘都不管,咱們又能如何?」
他指著大名府城中的一處位置,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般。
「自來到河北,如今已經足足有一月有餘,馬上就是元日,這位王爺一直是兜兜轉轉,試圖避開番子的大軍。要不是這些日子圍攻大名府的女真人都去了東京城,想來他也不會到這大名府來。」
李博冷笑道:「王鐵槍在東京城苦苦支撐,咱們兄弟在這受凍守城,這位王爺,卻是美酒佳肴,美人歌舞,實在是逍遙的很呀!」
「不可亂說,你狗日的不要命了!」
孟將軍趕緊看了看周圍,立即沉下了臉來。
「別怪我沒有提醒,誰要是因為這個掉了腦袋,可別怨老子!」
孟將軍帶人離去,李博和楊虎相對無言。上官昏庸至此,也不知道這東京城,到底能不能堅持下去。
大名府城中的班瑞殿,趙構和一眾幕僚,部下正呆在大殿正堂,心思各異。
大殿內炭火熊熊,溫暖如春,茶葉的清香和美酒的醇香混在一起,卻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
這裡雖然有美酒,卻沒有佳肴,有美人,卻沒有歌舞。
不過,相比於城牆上的天寒地凍,冰冷刺骨,尤其是東京城的凍死、餓死不斷,這裡已經是人間天堂了。
趙構坐在大殿之上,俊朗的面容被火光映射的忽明忽暗,他眉頭緊鎖,不知在擔心些什麼。
耿南仲看了一眼相州知州汪伯彥,輕聲咳嗽了一聲,低聲道:「殿下,如今何去何從,殿下還需拿個主意。」
這位宋皇的帝師,一出東京城就玩起了失蹤,並在趙構去東京城勤王事上三緘其口,也不知在他心目中,到底誰是天子,朝廷和東京城數十萬百姓與他個人性命相比,孰重孰輕。
趙構於河北建兵馬大元帥府,時任河間府知府的黃潛善為副元帥,其時河間府已經淪陷,這位黃副元帥可謂是恰逢其時。
而另一位副元帥相州知州汪伯彥,親自迎趙構於黃河北岸,也是早已經預見了東京城必然陷落,此君一再阻止本已畏金如虎的趙構前往東京城,又不願發兵給宗澤,前去救援東京城,投機之心,已經是昭然若揭。
殿中個人心思各異,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匯聚一堂,可謂是群星璀璨,一丘之貉。
「殿下,東京城雖有王松這個武夫,但城內城外早已隔絕,糧食炭薪無從供應,東京城陷落,已經是不可避免。殿下身負皇家重任,切不可魯莽行事,反被金人所弒!」
黃潛善話音剛落,汪伯彥也是肅拜道:「殿下,黃相公所言甚是,金人勢大,殿下不可涉險。古人云: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殿下萬金之軀,更宜韜光養晦,千萬不可失了分寸。」
東京城一旦陷落,趙構就是這天下之主,他們也就是從龍之臣,榮華富貴,封妻蔭子均繫於趙構一身,如何能讓這奇貨可居之人輕易涉險?
「諸公所言甚是。」
年輕的趙構終於開口,言詞頗為誠懇。
「金人如狼似虎,當者輒破,官軍確實不堪一擊。本王欲孤身一人前去東京城,解救我大宋天子,父母、兄弟姐妹,解救東京城百萬百姓,然此舉無異於飛蛾撲火,於大局無益。本王真是心焦如焚,痛不欲生啊!」
他說著說著,淚水簌簌而落,顯然悲傷不已,動了情感。
旁邊幾人眼神一對,各自分開。
趙構指著面前案几上的一份文書,擦了擦眼淚。
「此乃軍中一名叫岳飛的將官所上,言辭懇切,情真意切,望本王率部南下東京城勤王。本王也是左右為難,難於取捨。」
黃潛善接過上書,狐疑著打開。
「殿下麾下十餘萬之眾,而勤王之師日集,彼方謂吾素弱,宜乘其怠擊之,焉能逡巡不進,逗留觀望。黃潛善、汪伯彥輩不能承意恢復,奉車駕勤王,東京之圍難解。小人願殿下親率大軍南渡,則將士作氣,東京城無憂,朝廷無憂……」
幾人看完,汪伯彥大怒道:「小小一個軍中粗漢,也敢越職,中傷大臣,衝撞殿下,非所宜言。」
黃潛善也是紅了臉,尖聲道:「殿下無憂,下官一定將此人革除軍職、軍籍,逐出軍營,以儆效尤!」
趙構擺了擺手,輕聲道:「此事就由黃相公和汪相公去處置,本王不想軍中怨聲四起,軍心不穩,兩位要謹慎從事。」
黃潛善和汪伯彥心知肚明,一起上前道:「殿下放心就是!」
這個時候,誰敢和他們二人做對,那就是吃了豹子膽,咎由自取。這種人只是開除出軍營,已經是便宜他了。
趙構站了起來,溫聲道:「各位相公下去,好好整肅軍馬,防止軍士譁變。本王這就要回去,為父母、為官家、為東京城的百姓祈福。」
耿南仲和汪伯彥幾人一起肅拜道:「殿下仁孝,臣等知之。」
趙構離去,黃潛善喚過部下,怒聲道:「下去徹查這個岳飛,馬上逐出軍營。軍中凡是有怨言者,一律革職查辦!」
趙構回到後堂,幾個早已等候的眉目含羞的美貌女子便迎了上來,幾人一起上前,為趙構寬衣解帶。
「殿下勞碌了一天,也該休息了!」
趙構微微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的兩個女子衣衫褪盡,一手一個,摟入懷中,徑直向榻上而去。
隨著女子的嬌羞聲和喘息聲響起,趙構才感覺到一陣徹底的放鬆。也只有在女人柔軟的身體裡,他才能逃離現實的恐懼,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