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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章 苦楚

2023-12-22 15:33:34 作者: 浮沉的命運
  「折姐姐,你跟了王松這麼久,你倒是說說,這王松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呀?」

  「你不是已經送過粥了嗎,他長什麼樣,怎麼,你的侍女沒有告訴你嗎?」

  屋內溫暖如春,桌上杯盤狼藉,兩個年輕女子臉色通紅,酒酣耳熱背靠在一起,沒個正經。

  「折姐姐,你又取笑我了!」

  趙多福似醉非醉,臉色雖然緋紅,眼睛卻是清澈。

  「那日在龍德宮裡,見了那滿江紅,我就心裡納悶,這王松究竟是何人,武能上陣殺敵,文能直抵人心,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倒是折月秀,偷得浮生半日閒,雖然喝的頭重腳輕,臉蛋脖子都是紅透,頭腦卻是仍然清醒,儘管她已經是耳熱眼花。

  「王松乃是人中之龍,這是老種相公的原話。他總是想做大事,男女之情,恐怕你要失望了。」

  折月秀仰頭說道,醉眼朦朧。

  「媛媛,你左右打聽,莫不是喜歡上了王松,要不要姐姐幫你傳話?」

  折月秀雖然看似喝多,憨態可掬,心裡卻似明鏡一般。趙多福暗底里喜歡王松,她心知肚明。

  若是她孑然一身,她也許會去和趙多福爭一日之長短,她也心裡知道,王松對她的情意。

  可她已經是有婚約之人,自然不能和王松有任何瓜葛,以免風言風語,壞了折家的名聲。

  既然如此,何不做個順水人情,成全了王松和趙多福,也算是所託於人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她心裡還是隱隱作痛,畢竟,把心上人拱手相讓,不是件讓人舒心的事情。

  「折姐姐,那也太羞人了。說實話,你們呆了那麼久,你真的就沒有喜歡過王松嗎?」

  趙多福的話讓折月秀脆弱的神經猛然跳了一下,頭疼也與之俱來。

  怎麼能不愛?

  自洛陽道上初見,一路生死與共,靜陽寨銷魂一吻,她已經全身心愛上了這個男子,刻骨銘心的初戀,又怎會無動於衷。

  「媛媛,姐姐我已經是婚約在身,再也不能像你一般,談情說愛了。」

  折月秀又是一杯酒下肚,整個人也開始放飛自我。

  「明日我就去告訴王松,你對他有意,然後讓陛下做主,讓你嫁給王松,也省得你春閨寂寞,春夢有痕呀!」

  折月秀看似放飛自我,實則頭腦清醒,心中痛苦。她知道,自己和王松沒有未來,以自己那個家庭,為父守孝一兩年,自己就得遠嫁四川范家。

  那個世家子弟,自己甚至都沒有見過,若是自己沒有認識王松也就罷了,偏偏讓她心中有了所愛,這樣的痛苦更深。

  「折姐姐,上次我讓婢女送粥過去,原來王松在宣化門大戰時就對我有印象,你說奇怪不奇怪?」

  趙多福說話的時候,莫不經心地撇了一眼折月秀,發現她卻是無動於衷。

  「當時我在城牆上,千軍萬馬廝殺之中,他卻注意到了我,你說這是不是一種緣分?」

  趙多福的話,讓折月秀心裡一「咯噔」,心裡莫名地難受了起來。殊不知此時王松只是對趙多福有好感,而非所謂的男女情懷。

  「媛媛,你萬金之體,容貌出眾,心地善良,如果你能和王松在一起,姐姐我也就放心了!」

  折月秀聲音裡面透著無奈,不甘。

  「你去找陛下,讓他為你做主,天作之合,必為天下人所羨慕!」

  折月秀眼中湧出淚水,仰頭又是一杯。

  可惜那李大家隨夫去了山東,不然詩酒趁年華,再叫上王松,縱情高飲,慷慨高歌,豈不是快意人生?

  折月秀大口喝酒,很快就醉爛如泥,趴在酒桌上睡了過去。

  趙多福起來,安排侍女把折月秀抬上床榻,自己坐在了床邊。

  「姐姐,你以為我待字閨中,婚約大事便是由我做主,你是大錯特錯了。」

  她雖然臉色通紅,但卻神智清醒,她看著床上酣然入睡的折月秀,心裡卻是千迴百轉。

  她雖然貴為公主之尊,卻被像動物一樣圈養,若是她不抓住眼前的機會,總有一天,她會被當成政治犧牲品,嫁給一個他或許不認識的人。

  但以大宋律法和祖制,皇親國戚,包括皇室宗親不能參政,除了三哥鄆王趙楷,因道君皇帝趙佶的偏愛,掌管皇城司外,其他的則都是太平王爺,或駙馬都尉,賦閒在家。

  強敵環伺,女真大軍兵臨城下,以王松在大宋天子心目中的地位,以王松對大宋朝廷的重要性,只怕她和王松的姻緣,不知要等上多久?

  她忍不住黯然神傷,原來自己和折月秀一樣,都是有心無力的傷心之人。

  夜色深沉,紅燭高照,睡著的人片刻安寧,醒著的卻是各種心思,愁腸百結。

  折月秀走進五嶽觀的時候,正是雪花飄揚,北方呼嘯的時刻,而牛通等人,則是圍著一個圓柱形的鐵疙瘩,上面放著水壺,周圍似乎還烤著蒸餅等物。

  「折小娘子,你來嘗一個?」

  牛通拿起一個蒸餅,笑呵呵地說道。

  折月秀擺了擺手,上前觀察了起來,嘴裡驚異道:「這就是王大官人搞出來的奇怪玩意?」

  牛通一邊吃著熱騰騰的烤餅,一邊點頭道:「折小娘子,你可不要小看這玩意,只需要生一次火,還要省出一大半的石炭,方便多了。就連官家那裡,也是要了幾個!」

  折月秀搖搖頭,也不知道這王松腦袋裡到底藏著什麼,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他都能造得出來。

  「下雪天的,為什麼要開著窗戶?」

  折月秀坐下來烤火,她看看周圍,心不在焉,指著一扇打開的窗戶問道。

  「折小娘子,大官人說了,這蜂窩煤生起火來,有少量毒氣,需得開著窗戶,不能完全關嚴實,否則可能中毒,甚至有生命危險。」

  耶律亘在一旁道:「聽說孫相府上的下人,關緊了窗戶睡覺,次日早上起來,就成了一具屍體。」

  折月秀驚詫不已。想不到這小小的蜂窩煤爐,裡面還有這麼多玄機。

  「王大官人呢,他在不在這裡?」

  折月秀看了看房中稀稀拉拉的幾個將領,王松肯定是巡城或者練兵去了。

  果然,耶律亘接過了話來。

  「大官人去了軍器監,去查火器的鑄造和裝藥,這幾日他天天都在那裡。」

  折月秀念頭一轉,輕聲問道:「耶律亘,軍中是不是又有動作,莫不是王松要出城襲擊女真人吧?」

  耶律亘大吃一驚,手上的烤餅差點掉到了地上。他看了看周圍,低聲說道:

  「折小娘子,此乃軍中機密,除了陛下,也只有我幾人知道,連那些大臣也未得知,你如何得知?」

  折月秀輕輕搖了搖頭。女真大軍這幾日圍城並不算緊,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王松卻要造如此多的火器,顯然要有大動作。

  她坐在耶律亘旁邊,隱隱聞到他身上的一絲胭脂香氣,不由得心中一動。

  「耶律兄弟,想不到到東京城沒有幾日,你已經是佳人有約了。」

  折月秀湊到沉默不語的耶律亘耳邊,低聲說道。

  耶律亘這次終於沒有忍住,手中的烤餅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他臉上陰晴不定,左右看了一眼,發現並無人注意到他,正想要折月秀替他保密,卻發現折月秀已經站了起來。

  「我這就去軍器監看看,這王松到底在搞什麼鬼?」

  折月秀嘴裡說著,已經跨出了門去,留下了驚魂不定的耶律亘和心事重重的其他將領。

  「王松,你總是這樣任意妄為,不做一些驚世駭俗的事情,恐怕你是不會甘心了!」

  王松放下手中的「震天雷」,轉過頭去,看著黑衣狐裘的折月秀,臉色蒼白,目光中帶著無限落寞,站在院中。

  「月秀,想必你也已經猜到。」

  王松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兩個黑眼圈,不由得輕輕搖了搖頭。

  「多日不見,你可是又憔悴了幾分。飲酒傷身,我知道你心中苦楚,我也是一般。如今只願能擊潰番賊,護送你順順利利出城。」

  一聲「月秀」,折月秀心裡又是甜蜜又是痛苦。只是她心中的煎熬,又有誰能知道?

  折月秀面色一沉,正色道:「大官人,你要好自為之。若是因為你膽大妄為,東京城失守,我看你如何面對皇帝大臣,還有這城中的萬千百姓!」

  「即便我數萬大軍全軍覆沒,也要讓金人死傷慘重!」

  王松沉聲道:「折小娘子, 若是我這次不能回來,城中的防務,就要靠城中的幾十萬東京百姓。人,總是要自救,總不能都要靠我王松一人!」

  折月秀低下頭,輕聲道:「王松,你既已經立下大功,何必又要冒這種風險! 金人劫掠後就會退去,你又何必多此一舉。萬一有個閃失,豈不是雞飛蛋打,來回一場空?」

  王松猜不到這女子心裏面到底想什麼,若即若離,熱情與冷漠,清純與性感,深不可測卻又固執蠢笨。

  他只有提高了聲音,來試探對方的反應。

  「金人狼子野心,志在滅宋,乃我中華大敵,你無需多言,在下戰意已決!」

  折月秀搖了搖頭,輕聲道:「王松,我就住在這裡。大軍出城,我也會跟著出城殺敵,你休想撇下我!」

  折月秀轉身離去,王松呆立原地,悵然若失,良久他嘴裡才蹦出一句。

  「你這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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