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章 將來之計
2023-12-22 15:33:34 作者: 浮沉的命運
「大官人,小人已經查探清楚了,那姓李的員外確實願意賣了自家的鐵廠,價錢小人也已經談好了,就看大官人的意思了!」
董平興沖沖地推門進來,圓臉上都是喜色,身上的衣裳已經濕透。
邑有流亡愧俸錢,難民漫山遍野,道死於野,嗷嗷待哺,不知這些大宋的官員,到底有沒有把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
王松眼光從山下的諸般慘象上收回來,在粗木方桌前坐下,微微點了點頭。
「董兄弟,做的好。這件事情你親自去辦,儘量留住所有的鐵匠,這對咱們將來有大用!」
房間四壁蕭然,泥土夯成,粗木桌椅,家具少的可憐,門窗破舊,地面也是坑坑窪窪,
一旁的鄧世雄卻湊了上來,面有難色。自從殺熊嶺歸來,他便擔任起了這「後勤總管」一職。
「大官人,山上受傷的兄弟這麼多,山寨里也沒有多少糧食,這日子可是不好過啊!」
眾人下山從軍,山上留守的家眷,只有少量的糧食維持。如今又憑空添了六七百精壯漢子,難怪要糧食短缺了。
「別忘了咱們兄弟當初是作甚的!」
張橫怪眼一翻,冷聲說了出來。
「官府膽小如鼠,腐敗無能,使得百姓流離失所。咱們下去到周圍的州縣借糧,凡是名聲不好的富紳豪強,一個也不要放過。只要有了銀子,即便糧食實在不濟,咱們另行購買就是!」
自從那日殺熊嶺撤兵以後,王松並沒有回到張灝的軍中,而是帶人一頭扎進了太行山里,進行休整,積蓄力量。
他寫了一封家書,讓翟亮帶回,以示平安。歸根結底,他都不知道自己回去做些什麼,如何面對這位母親,反而和這些粗豪的漢子們在一起,要實在的多。
要說起來,自從來到這個時空以來,他心裡想念那黑衣女子倒多一些。
這個時候,他才真真正正的擔憂起個人的命運來。
在殺熊嶺時,他可是對義軍諸人放話,他會照顧所有人,若是讓他獨善其身,他還真丟不起這人。
關鍵是重生一次,身強體壯,往事不堪回首,讓他始終耿耿於懷。若是不做些事情,實在是暴殄天物,愧對上蒼。
女真大軍南下,山下到處都是難民,想要招兵買馬,只要有一口飯吃,何其易哉!
出去時候1500人,回來一半都不到,女真騎兵的勇猛,讓他觸目驚心,
朝廷,是指望不上了,這是歷史證明過的,不然北宋也不可能被滅。他可不想部下的義軍被當成炮灰。他要帶著這些人,招兵買馬,壯大自身,而不是曇花一現,對抗金的大業沒有任何幫助。
集聚各處的抗金力量,對河北之地、尤以邯鄲之地的富紳巨豪威逼利誘,強取豪奪,濟義軍一時之困,壯大自身,想方設法和金人抗衡,解百姓和大宋朝廷於倒懸。
或許手段有些下作,卻是無奈之下的最佳抉擇,一切,也是公心使然。
兩河之地,民風彪悍,百姓忠義勇勁,習武之風濃厚,想要招募士卒,壯大隊伍,絕非難事。
歷史上,金人南下侵宋以來,兩河的抗金起義層出不窮,若非大宋朝廷昏庸,士大夫作死,杜充無能,秦檜南北人之分,金人何以能控制中原及兩河。
鄧世雄搖頭道:「張橫,如此做法,也是無計可施。不過,誰要是敢糟蹋婦女,殺人放火,大官人的軍令可饒不了他!」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要是擱在往日,鄧世雄早已經黑臉一板,痛斥張橫、董平二人了。現如今米倉無糧,標準也已經降了下來。
人世間,非黑即白,那有那麼容易。亂世之中,只要做事有度,不埋沒良心,已經是至誠君子了。
「不錯!」
王松點頭道:「只要不傷害百姓,做事有度,事情你們自己看著辦就是!」
如今他們呆的這地方叫清崖寨,曾經是董平笑傲江湖時的據點之一。青崖寨地處太行山東麓,位於河北、山西、河南三省交界,不過在行政管轄上屬於河北西路磁州武安縣治下。
由於女真大軍犯境,河北、山西兩地首當其衝,治安敗壞,盜匪叢生,大量的富紳舉家南逃,當地祖傳的一些產業,便也開始賤賣。
董平以前盤踞在這一帶,對這裡的民情、地貌十分熟悉,武安縣李家莊的一家富戶,正要賣他們的鐵廠,董平趁機下手。
武安縣和邯鄲縣毗鄰,煤、鐵資源十分豐富。2000多年前的春秋戰國時期和漢代,武安曾是華夏的冶鐵中心之一。邯鄲有發展大規模的冶鐵業的兩項必備條件:煉鐵的礦石資源和燃料木炭,而武安更是兩者皆有。
武安諸鐵礦多為露天鐵礦。當時煉鐵所需燃料為木材或木炭,這必然也取之於太行山麓。據《武安縣誌》載:宋初冀州刺史武安人蔡審廷,其祖父蔡綰曾任武安苑城三冶使。可見在宋代,武安的煉鐵工藝已經十分發達。
太行山上的黃鐵礦資源,可以提取硫磺,而河東晉州,一直以來都是硫磺的產地。生產火藥,這是一個十分便利的因素。
畢竟像上次交城那樣幸運的事情少之又少。現在河東、河北的宋人大量南逃,哪裡還有這些東西!
對於熟悉炸藥的王松來說,區區六七百人,想要在和番子的作戰中占據優勢,就必須有更先進的火器作為支持。
火藥為華夏四大發明之一,公元7世紀初就已被發明,於10世紀用於軍事,直到19世紀後半期才被無煙火藥等取代。
1825年,英國化學家歇夫列里得出最佳的火藥配方,英國人按照這一配方,配製了槍用及炮用發射火藥,這兩個火藥配方,也被歐洲各國定為標準火藥配方。
宋代曾公亮的《武經總要》的火藥配方則是 :「晉州硫黃十四兩,窩黃(硫磺)七兩,焰硝二斤半,麻茹一兩,乾漆一兩,砒黃一兩,定粉一兩,竹茹一兩,黃丹一兩,黃蠟半兩,淸油一分,桐油半兩,松脂十四兩,濃油一分」 ,裡面有各類添加物,只能燃燒而不是爆炸,無法發射彈丸,也不能爆炸,只能用於燃燒或者縱火。
作為曾浸淫其中的門內漢,王松對其配方自然再也熟悉。不過。他雖然現在製造不出手雷之類的火器,但卻能用原始的配方去配製火藥,做出最原始的火器使用。
只要能爆炸,即便是最簡單的手榴彈,他自信自己也可以製作出來。
和宋代的震天雷、蒺藜球相比,手榴彈可以爆炸,而震天雷等物只能燃燒。
製作火藥的木炭可以在鐵廠製作,也可以在山上燒制,硫磺直接在礦山旁邊燒制就行,而河東的晉州和解州又都是火硝產地,可以通過土法提純,操作過程十分簡單。
崎嶇的山路上,車輛難行,一擔擔的硝土被赤著膀子百姓們擔上山來,他們汗流浹背,臉色黝黑,卻是負重前行,沒有一句怨言。
王松憐憫之心頓生,那句「兩鬢蒼蒼十指黑」立時浮上心頭。
據董平打探回來的消息,河北之地趨於平靜,但河東依然是大戰連連,看來朝廷是鐵了心要奪回太原。
只是兩軍大戰,金人暴虐,兵匪猖獗,河東百姓的日子並不好過。
要不是如此水深火熱這些百姓也不會冒著道路上的兵匪威脅,挑這些硝土上山。
「這位大哥,外面的情形如何,官府上有人管事嗎,糧食夠不夠吃?」
王松惻隱之心油然而生,他攔住了一位挑夫,問了起來。
「大官人,番子和官軍在太原城外大戰,誰也不知情形如何,不過以小人之見,那些個官軍,起不了作用。」
挑夫三十多歲,略微駝背,臉色瘦黑,顴骨突起,胸前粗衫已經被打濕,額頭上的汗水也是簌簌而落。
「冬日番子來過,鄉親們大多都逃難了。朝廷大軍北上,官府上直管前來抓丁,那管百姓死活,小人等都是逃丁,做這營生,一家人饑飽還有一頓。若是小人給抓去,一家老小,只有被餓死了!」
王松點點頭,回身道:「鄧兄弟,結算工錢時,每個挑夫多加……三十文錢,不要虧待了他們。」
挑夫大喜,點頭哈腰道:「多謝大官人!」
鄧世雄搖搖頭答應。山道上的挑夫人群中,響起一陣歡呼。
「大官人,你這一發善心,錢庫里的銀錢可是要少一大半啊!」
鄧世雄搖頭苦笑,王松看了看山下,沉聲道:「民生多艱,銀子的事,無需擔心,我自有分寸。」
坐吃山空,終非長久之計。銀錢是一切庶政之本,為公為私,他也得加快速度,發幾筆橫財了。
山道上,張橫帶人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到了王松跟前,他大聲喊道:「大官人,不得了啊!打探消息的兄弟回來說,太上皇回京了!」
王松心頭一驚。這東京城,是越來越熱鬧了!
靖康元年五月丙寅朔,大宋天子趙桓命重臣李綱迎太上道君皇帝趙佶回京。時太原圍急,群臣欲割三鎮地,李綱阻之,乃以李綱代种師道為兩河宣撫使、馳援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