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回 我太難過了

  酒肆中龍蛇混雜，有幾人早在進門時便注意到窗邊的這位白衫少年了。只等這『他』醉酒，再將人偷偷帶走。這等絕色，便是在那小倌館還不知道得多少銀子。如今正巧有個醉酒的，到時候就……嘿嘿嘿。

  櫃檯里的老闆看到了這一幕，無聲的嘆了口氣。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他悄悄的招來了一旁的小二，指了指窗邊的位置。唉，就當日行一善吧。

  小二會意，立馬放下手中的抹布，走了過去。「這位客倌。」

  千燁此刻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了，她覺得好笑。一個分明不怎麼飲酒的人，竟然有著好酒量，真是有趣啊！「有事嗎？」她有些冷淡的說，繼續給酒碗中倒酒。

  「客倌，你再這樣喝下去，會醉的。」小二勸道。

  「醉？」鳳眸中閃過一絲悲傷，冷嘲道：「醉了好啊，我就是要醉了。」

  醉了就不用想那些煩心事了，醉了就不用想那些美好的過去，醉了好啊。

  「可是……」小二張了張嘴，便覺得肩膀上一沉。緊接著，一道男音就在耳旁警告說：「小子，奉勸你一句不要多管閒事！」說罷，將他拉離了原地，狠狠的丟在了一邊。

  小二驚魂未定，看著自己的老闆。卻見他搖了搖頭，一臉惋惜的嘆了口氣。這京城中什麼人沒有，這位公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而千燁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看在眼裡，卻並沒有在意。她並不擔心這幾個人能將她怎麼樣，她現在只想安靜的喝酒。

  白玉似的臉頰浮上了一層緋色，鳳眸更是水光瀲灩，顯然是已經醉了。

  附近桌子的幾名男子摩拳擦掌，只待千燁醉倒後，再將人帶走。

  小二一臉擔憂的看著此處，忽然見一人從店外走了進來。一襲墨色長袍，身上一件同色大氅，冷峻的容顏，緊抿的唇角，手中的油紙傘更是有著幾分眼熟。他想起來，適才那少年公子進店時，手中分明也擎著一把。

  只是，這樣好看卻冷得過分的男子，會同那位公子認識嗎？

  來人在店內掃視了一圈，待看到周圍幾道虎視眈眈的目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將手中的傘交給了小二，便抬步朝窗邊的少年走去，而後徑直坐在了對面的位置上。

  千燁透過朦朦朧朧的視線看到一名男子坐到自己面前，眨了眨眼睛，憨憨一笑：「大人，你來啦！」

  來人卻是上官明心，此刻他看到千燁醉眼惺忪的模樣，心中的怒火便要噴涌而出。這個大膽的女子，竟然敢孤身一人來這酒肆中飲酒，而且還讓自己喝醉了。若是自己不來的話，她豈不是要出什麼事情！

  「大人，我好難過。」

  低低的聲音傳來，帶著細微的鼻音，讓上官明心呆怔了下，不由握住她在桌面上的手指。觸手冰涼的很，讓他的劍眉更是狠狠的蹙緊。

  「阿燁，怎麼了嗎？」怎麼才出去不到半日，就成了這幅模樣。是有什麼人欺負她了嗎？是誰讓她這麼難過！上官明心心中閃過一絲心疼，更多的則是對膽敢惹她不開心的人的憤怒。

  兩人兩手相握，倒是讓店裡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這，這難道是青天白日裡看到了斷袖子了嗎？

  「大人……」千燁抬起頭來，一臉泫然若泣的表情讓上官明心的心狠狠一揪，生疼。

  「乖，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安慰的摸著她的發頂，手指繼續暖著她的手掌。

  「大人，小一他……」

  小一這個名字上官明心並不陌生，不就是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師弟嘛！

  「他怎麼了？」他耐著怒火，誘哄道。

  「小一說喜歡我，說愛我！」

  混蛋！他就知道，那個小子肯定是沒安好心，大老遠的從扶桑來，肯定是有目的的！不自覺便握痛了千燁的手指，惹得她哀叫一聲，連忙歉意的吹了吹微紅的手指。

  「可是……小一竟然是殺掉了青芙的元兇！」

  青芙？這又是誰，若他沒有記錯的話，阿燁的佩刀好像就叫這個名字？那時他還覺得這怎麼想是女兒家的名字，難道果真如此嗎？

  「青芙那麼喜歡他，他怎麼能這樣做。」對眼前之人的信任，讓千燁生出了幾分傾訴的心情。「他說是嫉妒我對青芙好！大人，青芙的死是因我而起！明明都是我的錯！可是，我竟然下不了狠手殺了他，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這不是你的錯。」他拍著她的手背安慰著說，「殺了他，是髒了你的手。這一點，青芙也是不願意看到的。」雖然上官明心不清楚這之間的糾葛，但他敢確定若是千燁當真將這個小一殺死了，這件事畢竟會纏繞在她的心中，久久無法散去。而他不管因為什麼原因，也不願意自己的女人心中始終惦記著別的男人。

  「咱們回去好不好？時候不早了，阿燁要回去吃午飯了。」像哄著一個孩子似的，上官明心極盡耐心的撫慰著她受傷的心。

  「不好！」千燁搖了搖頭，在這個時候任性了起來。「我要把自己灌醉了，到時候就什麼都不用想了。」

  上官明心的心中泛起一陣酸泡泡，你倒是什麼不用想了，可你想過我嗎？「好，繼續喝。」反正都是要將人帶回去，喝醉了和半醉是沒有什麼區別的。「你慢慢喝，我等你。」他有些生氣的說。

  「你生氣了嗎？」

  手指戳上了他的臉頰，而手的主人正好奇的盯著他。真是讓上官明心有再大的火氣，都無從發作了。「好了，你不是要喝醉嗎？」

  「對，我要喝酒！」千燁眯著眼睛，終於是找到了酒碗，便迫不及待的喝了起來。

  殊不知，她這幅猛灌酒的模樣，讓上官明心心疼的緊。同時，更多的則是嫉妒。就為了一個外人，你竟然要折磨自己如此。

  一碗酒下肚後，千燁打了個酒嗝，眯著眼睛，吃吃笑了。在上官明心擔憂的目光中，一頭就栽倒在了桌面上。

  「……」醉了，適前也不打個招呼。上官明心扶起她的腦袋，看看額頭上的已經紅了一片，不禁低聲罵道：「小沒良心的，為了別人就這樣折磨自己！自己的身子都不要了！」與話語截然不同的是他溫柔的動作，小心的將人攬入自己的懷中，讓她舒服的靠著自己，這才攬著她的雙腿，在桌面上放下了一錠銀子後，這將人抱了起來。

  旁邊一直靜候著的幾個男人見此紛紛站了起來，只是無一例外都在上官明心冰冷的目光中敗下陣來。一直到出門後，小二才反應過來，拎著兩把傘追出了門去。「客倌，你的傘！」

  門外有著一輛馬車，上官明心抱著千燁上了馬車，將剩下的事交給了自己的屬下。若非是路上有六扇門的捕快遇到了她，怕是今日他又有大費周章好好尋一番人呢！

  小二看到馬車前站著幾名穿著墨色官袍的男子，畏懼的縮了縮脖子。這京城誰不知道，這全天下只有刑部和六扇門的官袍是黑色的。而且，這幾名男子明顯穿的是捕快服啊！

  「大，大人……傘。」

  一名男子上前接過了傘，朝小二溫和一笑，「真是麻煩你了。」言語間滿是溫和，絲毫沒有外界一直對六扇門如惡鬼般的揣度。

  「不，不用謝。」小二連忙擺了擺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男子朝小二輕輕一笑，對車夫說：「啟程吧！」如此，轉身便走了。這男子正是趙傑，剛剛從外地辦案回來，就被上官明心要求著出來找人了。好在這人是很快的找到了，他也回去好好補個覺。

  一直到馬車同黑衣男子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小二才摸著自己的腦袋，一臉奇怪的說：「那兩位公子到底是什麼人呢？」竟然能驅使六扇門的捕快，想必身份定然不一般吧！

  馬車內，充斥的全是濃郁的酒氣。好在味道並不難聞，不然上官明心真有心將車上這個傢伙丟出去。

  「唔……」馬車來回晃動著，躺在軟墊上的人兒便不安分的哼哼唧唧，睜開眼睛，想要找一個舒適的地方。

  上官明心連忙穩住她的身子，免得她不小心磕碰到一旁的桌腳上。馬車裡比外面的溫度要熱的多，一會兒千燁的額頭上就出現了不少的汗水。

  「唉~」上官明心輕嘆一聲，還是不忍心她難受，將她輕輕攬在懷裡，取出帕子替她拭去滿頭的大汗。「若再有下次的話，就打斷你的腿！」惡狠狠的威脅，此刻對於一個酒醉的人來說可是毫無威懾力。連上官明心自己都覺得這番話說出來，委實可笑的緊。可是若是不說，他的心裡便不痛快。

  「小沒良心的。」又是一句不滿出聲，他點了點她的額頭，「總是這麼不安分，真是讓人一點兒都放不下心來。」

  馬車終於抵達了六扇門，如同往常一樣停在了上官明心的小院外。待馬車停穩後，他小心的抱著她下車。

  「趙傑，去讓廚房準備一些醒酒湯和蜂蜜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