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回 沈離其人

  「大人？」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手指被人按住了。

  「不要揉眼睛，會痛。」上官明心拿開手指，看著她有些通紅的眼睛，不覺皺眉道。「手指上很髒，對眼睛不好。」

  「嗯。」千燁眯著眼睛，看著眼前人高大俊朗的模樣，不覺便笑了出來。「忽然發現，大人生的很好看呢！」

  即便不是第一次被誇獎了，但上官明心在聽到女子睡意朦朧中帶著一些暗啞的嗓音，還是有些臉紅。「豈能誇讚男子好看！」他板起臉來，訓道。

  「可是，」千燁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說：「大人真的很好看嘛！」在還未睡醒時做出這種事的後果便是，一個幾乎讓她因為呼吸困難而昏厥過去的熱吻。

  激吻後，上官明心眷戀的舔了舔她的紅唇，戀戀不捨的說：「真不想讓你離開。」

  不知為何，千燁莫名的覺得這句話很是好笑，但具體是哪裡好笑，似乎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大人，讓我起來啦！」明清的案子還未了解，她卻在這裡睡大覺，真是罪過啊！

  「嗯。」上官明心漫不經心的應著，扶起她的身子，給她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髮髻和衣袍。真的好像快點成親，早日將這美味的點心吞吃入腹啊！

  千燁戴好幞頭，在上官明心的目送下，離開了書房。甫一出院門，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容顏。「倩兒……」

  木倩兒上下打量著她，視線尤其在她那張紅得有些過分的唇上多多停留了一會兒。「看起來，大人把你滋潤的很不錯啊！」

  木倩兒應該是六扇門中除卻她家大人唯二知道她身份的人，被她一打趣，她不由得有些臉紅。而正是這通紅的臉色被木倩兒看在眼中，嘖嘖稱嘆著：「看起來還是大人有眼光，找到了一個好苗子啊！」看看這眼前女子酡紅的雙頰，嬌羞的神色，連她這個同是女人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撲上去，狠狠啃上一口啊！

  「走了，不去查案子嘛！」千燁躲避著她的視線，不自在的說。

  「好啊！」木倩兒也是第一次發覺千燁的臉皮挺薄的，便也沒有繼續下去。萬一真的把人惹惱了，怕是受苦的人可是她呢！

  「感覺這個案子毫無頭緒呢！」千燁嘆了口氣說，「完全不知道兇手的動機，現場留下來的線索也不過。」就如同汪大人被殺一案，到現在她還是一頭的霧水。而那第二兇手，更是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痕跡。只是基於政治以及很多考量，這才草草結案了。千燁甚至一度懷疑過，汪大人的死只不過是因為皇位上的天子想要藉由他找到那份謀反人的名單罷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放心吧，只要細心查探，兇手總會有落網的一天。我早前拓下的那個鞋印，已經給出了結果。那是一名年輕男子的左腳鞋印，年齡大約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身高大約八尺，身體強壯。而那鞋印，你絕對想不到。那真是一件重要的物證啊！」

  千燁卻是聽過通過鞋印可以判斷對方的性別年紀身高，甚至是有沒有一些常見的疾病。可是，她始終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太神奇了。「鞋印？有什麼特別的嗎？」

  「可能連那人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所穿的靴子恰恰暴露了他自己的身份。要知道，能穿得起這種靴子的人，絕對非普通人，而是京城中的權貴。」

  「但是，這京城中的權貴怕是沒有幾百也有幾千吧！」千燁不由開口說道。

  「確實如此。但若從這些人中調查同明清有沒有關聯後，便能從中篩選出來最終的嫌疑人了。」木倩兒解釋說。

  聽她這樣一說，千燁發覺自己將斷案似乎是真的想像的有些太難了。只是，斷案雖不難，但過程卻辛苦的多。「倩兒，你可真了不起。」看起來，她果真是不適合當一名六扇門的捕快。還是樂城巡街的生活更適合她一點，不知道她同自家大人要求一下，調職可不可以？

  「這些都是一點點學會的。積累前輩們的經驗罷了，等你在這一行做久了，自然而然的就學會了。」木倩兒安慰著對她笑道。「現在要走了，得去查查看擁有這樣一款靴子的人。」

  「嗯。」

  兩人很快便來到了朱雀大街上，在這裡有家已經有幾百年歷史的老店，世代都是經營鞋帽生意的。而這裡製作的登雲靴，尤其受歡迎。

  木倩兒將鞋印的拓印給了鋪中的掌柜一看，他立即便說：「這是我店裡最近的一批登雲靴。因為最近雨季頻繁，所以特意在鞋底著重刻畫了一些花紋，以便防滑。」

  那鞋印上確實有著明顯的花紋，正如掌柜的所說。

  「掌柜的，我知道你這裡一定會記載客人的資料。為了查案，勞煩拿出來讓我查閱一番。」

  雖然這等泄露客人隱私之事掌柜的並不願意答應，但對方可是官府來人，而且是大名鼎鼎的六扇門，掌柜的可不敢不答應。於是，很快便將一本厚厚的冊子取了來。「這上面便是。」

  從鞋底的磨損程度，木倩兒已經知曉這雙鞋子穿的時間並不長，應該不是在以前訂做的。而且掌柜的也說了，這種鞋的款式是最近才有的。無形中，竟減輕了他們查案的難度。

  木倩兒同千燁在鋪子的隔間後翻找著，忽然她視線一頓，在冊子上竟然看到了一個十分眼熟的名字。

  「沈離？」她喃喃著這個名字，隱約覺得這其中好像有著一種她自己並不知清楚的聯繫一般。

  「沈離？那不是汪大人的養子嗎？」

  「是啊！而且這次被害的明清，還是他的妹婿呢！上一次被害的是他的父親，這一次是他的妹婿。你說他們這兩兄妹，這運氣怎麼就這麼不好呢！說起來，今日我在街上看到沈離將汪嫣然接回家去了。嘖嘖，你沒看到明清他母親的那副樣子。好像汪嫣然是和姦夫私奔了呢！」木倩兒搖了搖頭，對於午間看到的那畫面有些啼笑皆非。

  千燁被她的話嚇了一跳，「汪嫣然和沈離回家去了？可是她不是……」這明清的案子還沒有結案，葬禮還沒有辦，她就回家了？

  「這誰知道呢！可能是沈離心疼自己的妹子，在看看那明老太太的樣子，若是我也不願意讓她在那裡待著。說起來，中午聽說汪嫣然小產了，不知道孩子有沒有保住？」

  千燁嘆了口氣，「誰知道呢！這汪嫣然的命委實不太好，父親剛剛過世，丈夫竟然也被人害死了。留下她一個女人，確實辛苦的很。幸虧還有沈離在她身邊，不然真不知道她要怎麼辦。」

  「沈離啊……」木倩兒好似嘆息著說，「不知道當年汪道全收養他是對還是錯！」

  這一點，大概暫時沒有人能回答她，也許再日後會有一個真正的答案的。

  ……

  秋日的天是高遠而又澄澈的。

  正午的陽光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取而代之的是涼爽的風，送來些許的冷意。

  「嫣然，可還好？」沈離一面的往那頂精緻的博山爐中添加著寧神的蘇合香，一面關切的問道。「回來時的路上顛簸，可有不適的地方？若是有不舒服的，就同我說，不要忍著。」

  汪嫣然環顧四周，這閨房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一如往昔，沒有發生過任何改變。只是，這短短不過的幾個月來，她的人生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她抱著羞怯歡喜的心情嫁人了，成為人婦的日子是甜蜜而又有趣的。可是緊接著，她摯愛的父親意外過世了，她的丈夫也離她而去，如今竟連肚子裡的孩子都保不住了。

  「哥，是不是我的命很不好？所以，才讓他們一個一個的都離我遠去了？」

  沈離撥弄著香木的手指一頓，回頭朝她安撫一笑。「瞎想什麼呢！嫣然可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女子了，怎麼會命不好。人生在世，總會有些不如意的地方。縱然是天子，都無法預測自己的壽命，更何況是咱們普通人。不要瞎想了，乖……」

  汪嫣然看著男子走過來，嘴角又垮了下來。「哥，我的心裡還是好難過。」她對於腹中的孩子一直都是期待著的，如今這個小生命竟然悄悄的逝去了。而她這個做母親的，除了悲傷，竟然什麼也做不了。

  「不要難過。」沈離忍耐不住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摸著她披散下來的長髮，柔聲道：「嫣然，一切都會好的。有哥哥在，嫣然不要難過。」

  此時，眼前男子的胸膛便是她的避風港了，汪嫣然閉上雙眼，靜靜的依偎著在這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中，放任自己。

  沈離忽然覺得懷裡的嬌軀沉寂了許多，低頭一看，不禁溫柔笑了。原來，汪嫣然早已偎著他的肩膀睡去，嬌憨的模樣同先前的悲痛簡直判若兩人。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遲鈍的。即便是面對感情之事，亦不會又太大的改變。況且，那明清雖是她的夫婿，但未必走到了她的心裡。

  「嫣然，你乖乖的。哥哥一定會給你幸福的……」貼在女子耳畔的低柔話語，不知睡夢中的她是否能聽到，但沈離的神情卻是極為愉悅的。

  「少爺。」出門時，有人低聲喚道。

  沈離看著這位宅子裡的老管家，眼中幾不可見的閃過一絲厭惡。他端著溫和的笑，問道：「若同，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