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回 此案未完

  沈離陪著她，取了一炷香給她。

  汪嫣然懷孕不足三月，身子上還看不大出來，可是明清卻很緊張。大夫說頭三個月是最危險的，要小心行事。看著她跪下，磕頭，他的一雙眼睛儘是擔憂。

  而他卻不知，在他身後，還有一雙眼睛以著同樣的心情注視著那個女人。

  「爹，女兒不孝，現在才來……」

  「嫣然，你的身子不便，先起來。」沈離上前將她攙扶起，在她耳邊安慰道：「父親和母親泉下有知，也不願意看到你為他們而傷了身子。」

  「哥，可是……嫣然真的好難過啊！」姣好的容顏已經慘白的毫無血色，一雙晶亮的大眼睛也含滿淚珠，只要看一眼，就心疼到了極致。

  沈離不由得便將她擁入懷中，拍著她單薄的背脊，小聲的安慰著。明清是怎麼照顧他的寶貝妹妹的，怎麼能讓她變得這麼瘦！

  「哥。」

  「嗯，我在。」

  「嫣然以後只有你一位親人了！」

  「嫣然，哥會陪在你身邊的。」

  雖然兩人是兄妹，但也僅限於是名義上的，這大庭廣眾之下擁抱委實不好。明清上前，小心的將汪嫣然從沈離懷中奪了過來，扶著她走向一旁。「嫣然，你便在這裡坐著。」他說罷，走向沈離。「大哥，我來同你一起操持這場喪事吧！」

  沈離眼中閃過一絲不滿，卻轉瞬即逝，很快便笑道：「好的。我一人，委實是忙不過來呢！」

  ……

  清晨，日光清淺，烏雲遮蔽，只有細密的雨線墜落成了唯一的聲音。

  白菊綴滿了顆顆玉珠，隨著漫天的紙錢一同墜落。

  女子素衣裹身，容顏嬌弱蒼白，眼中淚珠顆顆滾落，頃刻間便同地上的泥水混作了一團，消失了蹤跡。在她身邊，是名俊逸的男子，年紀約莫二十幾歲，正一臉擔憂的扶著她的身子，小心著腳下的步伐。

  在兩人前方，是名俊朗的年輕男子，披麻戴孝，神情憔悴，眼底儘是青黑，雙目紅腫。

  一行送葬的隊伍緩緩走出城去，來到了西郊的墓地。

  當棺材被放入地下，同另一具棺木合葬在一起時，汪嫣然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抽搐了幾下，便昏厥了過去。

  明清見此，臉色大變，嘴上連連疾呼：「娘子！娘子！」

  前方的沈離見此，腳步險些踏錯滾落早墓穴中去。但是，他站定後，便指揮著眾人繼續有條不紊的將棺木安葬，同時對明清說：「嫣然身子嬌弱，你先送她回去吧！」來時雖有馬車，但汪嫣然執意扶棺。沈離拗不過她，便也隨她去了。此時，這馬車恰恰派上了用場。

  明清千謝萬謝，抱著自己的妻子上了馬車，在車夫的一聲令下，朝回城的方向趕去。

  沈離注視著馬車漸漸駛出自己的視線，才將注意力重新投注在手下的事情上。

  馬車一陣陣顛簸，讓汪嫣然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她抬頭四望，見自己是在馬車中，不由道：「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在這裡？」

  明清憐惜的摸了摸她蒼白的小臉的，擔憂的說：「你昏過去了。大哥讓我帶你先回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嗎？」

  汪嫣然輕輕搖了搖頭，說：「就是覺得身子有點兒虛。你將哥一個人放在那裡，真的沒有問題嗎？」

  「你放心好了，大哥不會有事的。倒是你，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注意自己肚子裡的寶寶。你不是一個人了，要好好為寶寶著想。老師去世的消息我同樣也很悲痛，但逝者已逝，生者還需要繼續生活。所以，一定要活的幸福，才能讓他們在九泉之下好安心啊！」

  「相公，可是……嫣然的心真的好痛！」依偎在丈夫的懷抱中，汪嫣然無聲泣淚。

  「唉~」耳畔聽到男子的一聲嘆息，淚水已經被溫暖的大手抹了去。「娘子，你這般傷心，為夫的心也很痛呢！」

  「相公……」對上男子溫柔又擔憂的目光，汪嫣然攥著他的手指，臉色微紅：「都是嫣然不好，讓夫君擔心了。」

  「無妨，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不會怪罪的。只是，你也得為咱們的孩子考慮一下啊！我可不想他出生後，像個淚包子似的！」

  「討厭！」汪嫣然破涕為笑，笑著嗔了他一眼。「相公，你又在逗人玩呢！」

  「笑了就好。老師的事交給大哥去處理吧，你好好在家養胎。若是你不小心有了什麼閃失，我真怕老師會夜半入了我的夢，對我好好說教上一番呢！」明清忍不住打趣道。

  「呵呵，相公膽子真小呢！」

  秋雨中，夫妻笑鬧著，無形中悲傷的心情倒也淡了不少。

  千燁在將辻天一送回了他暫居的客棧中，這才撐傘轉身向六扇門走去。

  客棧樓上，一扇窗子悄悄打開，注視著千燁離開的方向，久久。

  「半藏，沒想到師兄竟然在六扇門。」為今，對於辻天一來說，如何讓千燁聽話跟他回去，才是一等一的大事。況且，他此次來這裡，主要便是為了此事。

  「千大人這般的人物，料想在哪裡都是極為出色的。早年聽說千大人曾經做過賞金獵人，許是他真的喜歡這種營生吧！」

  「是嘛。」辻天一暗自咀嚼著話中的深意，但絕口不提當年師兄去當賞金獵人絕大部分只為給那個賤女人贖身。「半藏，你卻差人好好打聽清楚，看看師兄在六扇門中如何。若是師兄真的喜歡那裡的話，我可真的很不忍心剝奪他的興趣呢！」

  半藏愣了下，才道：「組長儘管放心，半藏竟然會將此事調查清楚的。」

  「那便下去吧！讓人不要來打擾我，昨夜在花魁那裡待久了，有些睏倦的很。」

  「組長您好好休息，半藏便不打擾了。」半藏說完，拉著有些不樂意離去的原野遙出了房間。「阿遙，你可要隨我一同去？」

  原野遙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一臉期待的半藏，輕輕搖頭，說：「不，我要守著組長。」

  半藏雖然知道問了也是白問，也不過抱著僥倖的心理罷了。「好吧。」有些懨懨的說，帶著一臉被拋棄的表情抱著自己的短刀離去了。

  在他離開後，原野遙抱緊自己的長刀，站在辻天一的房門外，盡忠職守的守候他的安全。

  千燁從客棧離去時雨勢已經小了很多，在經過朱雀大街時，看著滿地的紙錢她皺了皺眉。是哪家的人過世後，來這裡污染環境了。迅速的拿出錢袋，在那家有名的燒臘店買了一隻燒鵝，小心的拿好，撐傘這才開心的離去。

  她今日本就為著這燒鵝而來的，平日裡可是想買都買不到，店家供不應求。今日是雨天，大部分人都不會出門，她終於能得償所願了。

  燒鵝的味道順著外包的荷葉一絲一縷的傳入她的鼻腔，香極了。她加快腳步，迫不及待的要回到屋子裡，一個人獨自將這美味分享。

  汪道全被殺一案了結後，倒是閒下來不少人。很多人都乘此機會去休假了，在冬日來臨前打算好好遊玩一番。

  是以，這六扇門比平日裡集體出動的時候還要安靜了許多。因為即便是查案，只要是在京城中，大部分人都是會回來取閱一些資料，吃一餐飯的。

  做賊似的千燁抱著燒鵝迅速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中，尤其是沒有看到豆沙包的蹤影，更是開心的不得了。一隻燒鵝的份量本就不多，她最喜愛吃的就是鵝翅膀和鵝腿了，要是給豆沙包發現了，免不得要分給它一些。即便是最不喜歡的鵝胸脯，她也不捨得。可是，要是不給它的話，它肯定是會跳起來搶的。那到時候，自己的整隻燒鵝可不都吃不到了。

  「啊，好香啊！」陶醉於燒鵝的香氣中，千燁歡快的吃了起來。

  而此時，上官明心正注視著窗外綿綿的雨簾，猜想著她此刻會在哪裡呢！

  早起時，上官明心剛從房間裡醒來，便聽到隔壁一陣洗漱的聲音。暗想她今日難得竟會起的這般早，轉眼人就不見了蹤影，連掛在牆上的傘也一併拿去了。問過了守衛，只說她出門去了，但去了哪裡卻沒有來得問。

  想來是最近將她累壞了，放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這樣想著，可心裡卻始終是惦記著。她若是去查案，自己還稍稍放下心來。只是一想到，她出門去，沒準會遇到什麼事，心裡便不踏實的很。

  處理了一會兒公文，只能在紙上無所事事的胡亂畫著，才稍稍的解決了幾分對她的思念。

  她一直想要出去玩，這一次自己順了她的意，她已經會很開心吧！說起來，她也不是那麼的難以討好。只是自己沒有找到點子上，不清楚她喜歡的是什麼罷了。她不喜歡安靜，喜歡熱熱鬧鬧的，尤其是人多的地方。只要是待在沒人的地方，一雙眼便會沉寂下來，仿佛是全世界都將她拋棄了一般。上官明心不曾知道她有過什麼樣的過往，但那樣的她真的是很讓人心疼啊！

  「豆沙包，你的主人……」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啊！只要想到，便會心疼。千燁，你大抵便是我此生的執念吧！一顆心栽在了你身上，可你這個小丫頭偏生就不當做一回事呢！

  「汪汪！！」豆沙包聽到自己的名字，可只看到書案旁坐著的男子，怯怯的縮了縮自己的身子。雖然他也有給自己飯吃，可是真的好兇，好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