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回 師兄只能有我一個

  「你放心好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大人啊！對了，我前幾個給你做了一雙草鞋，你總穿著木屐時間長了，腳底肯定很痛吧？」

  「快拿來！是小美做給我的鞋子呢！」

  看著少女一臉開心的表情，若澤美覺得自己的辛苦都是值得的。「阿燁，你的生日快到了嗎？」

  「生日啊？我不太記得了。」前世的時候，她就幾乎沒過過生日。父母都很忙，她自己也不太記得，久而久之也就忘記了。而對於原身的生日，她更是毫不知曉。

  「那麼，待到今年的櫻花盛開時，我送阿燁一件禮物好不好？」

  「好啊！我最喜歡禮物了，尤其是小美送的禮物！」

  可是，當滿樹的櫻花盛開時，千燁卻再也聽不到女子動聽的聲音了。她輕輕闔上她的雙目，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小美，祝好夢。

  那一年的櫻花好美好美，可是伊人卻已經芳魂逝去。

  回來後，辻天一便發現千燁的似乎是改變了許多。『他』變得更加冷漠了，常常一整日竟是連一個笑容都沒有。只是，這時的他正在計劃著一件大事，無暇去顧及。等到他發現後，『他』已經同另一個人親近了。

  「師兄，你說人有下輩子嗎？」

  「不清楚呢！怎麼，青芙為什麼會這樣問？」

  「因為如果有下輩子的話，小美姐姐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

  千燁垂首看著眼前孤零零的墓碑，長嘆了口氣：「是啊，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師兄也會很幸福！等將來的時候，師兄一定會找到一個很愛師兄的人！」

  「小丫頭，你才幾歲，就惦記著這個了。」千燁好笑的摸了摸她的臉蛋。

  淺草青芙覺著小嘴，不滿的說：「我不小了，都已經十五歲了呢！師兄也老了，看以後有沒有男人會喜歡師兄！」

  剛剛還說自己會找到一個很愛自己的人，現在又嫌棄自己老了，千燁真是苦笑不跌。對於被青芙發現自己的身份是一個意外，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堅守著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是她一直感激的事。而且，她發現，青芙對於自己的感情，更像是姐妹，或者說是……母女。果然是因為小時候沒有母親的緣故，才對自己這個假男人更加親近了嗎？

  「那我們的青芙呢？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呢？」她笑著問，果然看到小丫頭的臉色紅潤的很。

  「師兄，你最討厭了！」怎麼能問她這樣羞人的問題嘛！她是很喜歡二師兄沒錯啦，可是現在才不打算嫁人呢！「師兄，青芙不要理你了！」說罷，便跑開了。

  千燁看到她離去的背影，暗自搖頭。還想嫁人呢，分明還是個孩子啊！

  在上山的路上，淺草青芙遇到了一個熟悉的人。「二師兄，你也在啊！」

  辻天一雙手抱著自己的長刀，那柄刀刀鞘通體紅色，刀身狹長，給人一種不詳的感覺。刀柄上一枚不算精緻，卻被主人保護的很好的一枚中國結，那是他十六歲的禮物。而且，他素來很珍視。

  「青芙，你又同師兄出去了嗎？」他沉聲問，眼底泄露了一絲不滿。

  但淺草青芙只是一個小姑娘而已，哪裡能看出來他的不對勁來。只笑著說：「是啊，師兄每次都帶我出去玩，你肯定很想羨慕吧！不過，你要是下次好好的和我玩，我會和……二，二師兄……」

  淺草青芙瞪著胸前的刀尖，大大的眼睛裡還留有著一絲笑意，可是那眼神中卻是那樣滿滿的不可置信。胸口真的很痛，淺草青芙吸著氣，問道：「為，為什麼……」

  「淺草青芙，你真的是太礙眼了！從你出現後，師兄的注意力就只在你身上！他對你笑，對你好，寵著你！真是……讓人嫉妒的很吶！師兄是我一個人的，任何想搶走師兄的人通通都要去死！哈哈哈……」

  那樣瘋狂的辻天一是淺草青芙不曾見到過，她的心裡還殘留著的愛意在這一刻帶著不甘和悲痛隨著她的生命一點一點的逝去了。

  辻天一冷冷的抽出戮神，上前將淺草青芙的衣衫弄得凌亂一些，才在自己的身上劃了一刀。「小師妹，安息吧！」

  這一年的冬天真的好冷好冷，冷到千燁必須緊緊的環抱著自己，才能讓寒意不要侵蝕了自己的身體。

  是不是她天生就是一個不詳的人，才讓她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待她極好的師母離開了，對她很好像母親一般的若澤美也在病痛的折磨中離開了。就連她寵愛著的小師妹，也在被人污辱後被殺害了。如今，連這個世界上第一次對她真正施以援手，教導她成才的老師也要離去了嗎？

  在這一刻，淚水再也無法忍耐。

  辻天一靜靜的跪在一旁，看著悲痛欲絕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縷痛色。「師兄，你還有我啊……」低吟似的話語在空寂的房屋中響起，只是陷於悲痛中的千燁哪裡能聽得到。

  於是，在埋葬了自己的老師後，在第二年天氣剛剛迴轉時，便踏上了遠去的客船，獨自一人去往了遙遠的大夏。

  而得知這個消息的辻天一在追蹤到碼頭時，卻只看到了遠處的船隻。除卻殺了十幾人發泄了自己的怒氣外，他什麼都做不了。

  師兄，為什麼你要離開呢？

  但是，除了四周的風意外，沒有人能給他一個完整的答案。

  此時，他正站在細雨中，對著在雨中緩緩走來的少年，露出了微笑。「師兄。」

  少年的聲音清澈悅耳，在這九月的晨雨中，如屋檐下掛著的銅鈴。「小一……」千燁眨了眨眼睛，不太確定的說。

  「師兄真的好過分哦！明明小一這麼遠的來找師兄，師兄卻是這樣一副驚嚇的表情呢！」少年不滿的嘟起嘴，一副撒嬌的模樣。

  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容顏，甚至連聲音也是那樣的熟悉。此刻，千燁終於確定，眼前的這名少年就是自己的師弟——辻天一。

  「小一，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快步的走了過去，將暴露在雨水中的少年拉入了傘下。「外面的雨這麼大，怎麼不找個地方躲雨！」她嗔了他一眼，捲起袖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辻天一就著蹭了蹭她的手背，笑著說：「要是小一不在這裡的話，師兄就看不到了。小一也就錯過了呢~」一定是上天被他的真心所感動了，所以才讓他見到了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師兄。他只知道『他』在京城，但具體在哪裡卻不得知了。這啊，就是緣份呢！

  「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千燁笑著說。在她眼裡，辻天一是她看著長大的，自然是孩子了。

  辻天一眼底閃過一絲不滿，卻是軟軟的說：「師兄，小一已經長大了呢！」以前他必須要仰望著『他』，如今真的容順理成章將『他』擁入懷裡了呢！

  「是啊，長高了。」事實上，從辻天一十六歲起，千燁就發現，他的個子就如雨後春筍般，沒多久已經比自己的個子高了。如今看來，當年的小少年，如今是真的長大了。

  「師兄，外面雨大，進來說吧！」辻天一指了指身後的茶樓，方才他便從這裡看到雨中撐傘的少年。若非如此，他們之間想要見面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茶樓的雅間中，兩名男子正好目睹了樓下的一幕。

  「阿遙，你說組長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吧！」終於見到自己的想要見的人，想必一定會很高興。半藏一直都是知道辻天一對於他的師兄那點不為外人得知的心思，男人喜歡男人對於他來說也沒有大不了的。不然，那些大名家中也不會豢養那麼多的小姓了。只是，那只是玩物而已，女人才是最美妙的啊！

  原野遙站在窗口，看著樓下和樂的一幕，不言不語。只是吩咐了門外的夥計，上了幾碟點心。

  進門時，千燁便看到了屋子裡的兩人。她對於小一的事情從不會過問，眼前的兩人自然也是見過的。在老師病重的幾年中，小一基本便不會在山上居住了。聽說，他在江戶闖出了一番天地，在京都也小有名氣。至於做什麼，她不用去想，大約也是知道的。在這亂世中，小一的性子怕絕對不會是正經商人的，經營的約莫是人命買賣吧！只是，既然他不說，她也不會去問，那是他自己的私事，自己無權去管。況且，小一也不是一個小孩子了，他是一名成人。他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也懂得那樣做的後果。

  原野遙同半藏在千燁進門時，便鞠躬行禮，喚了聲：「千大人。」

  千燁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對於這稱呼，有些適應不良。

  「師兄啊，你來到大夏都做了些什麼啊？」辻天一眨著眼睛，一副我很感興趣的模樣。

  千燁手上的傘早在進門時便收好了，此刻正倚在門邊。翠綠的傘柄很是美麗，隱隱泛著光澤。她呷了一口熱茶，拿起一旁的茶杯呷了一口。「也沒做什麼，就是為了生計而已。」說罷，便將自己在這裡的事簡短的交待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