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回 騙死人不償命

  「哎哎！！大叔，你沒事吧！」

  隨著這聲驚呼，男子只覺得背後一痛，肺險些被那用力的一拍給震碎了。而始作俑者卻是一臉無辜，分明是一副我為了你好，你卻不領情，你好殘酷好冷漠。

  「……」

  沉默了下，男子再度發問：「說罷，你到底有什麼事讓我幫你？」

  小小的孩童笑靨如花，「大叔，我只是讓你幫我離開啦！」

  在此後的幾十年中，這抹恬淡的笑容成為了男子記憶中最深刻的回憶。

  街道上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大叔，你要去哪裡嘛？」

  男子腳步匆匆，聽到身後的聲音也未回頭。這一路上，自打帶了『他』出來後，便沒有消停過。忽然，他腳步一頓，有些奇怪的皺了皺眉。怎麼？好像沒有聽到那個討厭的聲音了。所以說，真的拜託了嗎？

  『他』不會是跟丟了，或者是被什麼人給帶走了吧？

  男子想了想，在走了幾步，有些不自在的轉身回走。只是，若是他的表情不要那麼的不情不願就更好一些了。

  「喂！你蹲在地上在做什麼！地上有錢給你嗎？」

  「嗚嗚嗚！爹啊，你可回來了！」驀地，一聲狼嚎似的聲音響徹整個市集。

  石破天驚！

  男子瞪大眼睛，看著這個抱著他大腿乾嚎的小豆丁，咬牙切齒道：「給我鬆開！」

  「爹啊！雖然你喜歡我，但也不要把我賣掉啊！」

  沿路上不少人都紛紛將目光投到這裡，饒是男子的臉皮再厚，也給穿透了。

  「你起來！」他皺著眉，惡狠狠的說。

  「不要啊！我要是起來了，爹又將我賣掉了！」

  「這年頭的父母啊，即便是吃不飽也應該好好的養育自己的孩子啊，怎麼能將這麼可愛的孩子賣掉呢！」

  「是啊，這樣狠心的父親！」

  「這世道……」

  眾人紛紛譴責，看向男子的目光也滿是鄙視，而對千燁更是滿滿的同情。

  被這樣一雙雙的目光直勾勾盯著看，男子終於忍無可忍，上前一把將蹲在地上的幻童抱了起來，夾抱在懷裡，匆忙的就跑出了人群。

  千燁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緊緊揪著男子的衣襟，軟軟喚道：「爹啊~」甜膩的聲音，只讓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立排排站了。

  「閉嘴！」

  呵呵，真有趣啊！

  男子一路疾行沒一會兒就是走出了城，來到了一座荒山上。

  這下子千燁可緊張了，該不會打算把自己扔掉吧？

  但男子並沒有說話，而是一路來到了山頂。

  山頂上也甚是荒涼，倒是有一座木屋孤零零的矗立著。門口有一窪菜地，種了些尋常的蔬菜，剛剛發出嫩芽而已。

  「美子，我回來了。」

  木門「吱呀！」一聲，一名婦人推門而出。大約二十幾歲的年紀，面容姣好，唇角噙著一朵笑意，看起來甚為溫和。

  婦人張了張嘴，正欲說話，便聽到一個孩童的聲音說：「爹啊，這裡是哪裡啊？」猛地瞪大眼睛，看著丈夫懷中的一名模樣美麗的『男童』。

  「夫君，他，他是誰……」

  千燁也不糾正他們錯認自己的性別，她身上穿的浴衣顏色黯然，無論男女皆可以。況且，她的頭髮短短的，看起來也是同男孩子似的。更別說，她至始至終都是用男子的自稱。好吧，其實是她習慣了而已。

  「你別聽他胡說，只不過是我路上撿來的！」男子狠心的將千燁扔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將自己的愛妻擁入懷中。「愛子，我同別的女人並無關係。」

  婦人泫然若泣，睜著一雙淚眼看了看千燁，見她同自己的丈夫並沒有任何相像之處，才鬆了口氣。「妾身同夫君成婚豎在卻都無所出，難免會在心中擔憂惦念。」

  「原來大叔已經成親了。唉~好失望呢！我還以為長大後，能嫁給大叔你呢！」

  男子怒瞪了她一眼，說道：「你一個男孩子嫁什麼人！」

  千燁扁了扁嘴，說：「可是，男孩子也可以接客的嘛！」

  男子聞言一怔，想到千燁是從哪裡來的，頓時便面露尷尬。「美子，我……」

  「好啊！你還騙我說你沒有別的女人，結果竟是悄悄去了那種地方！是因為你召的是男技，所以才沒有別的女人嗎？！」婦人憤怒的從男子懷中掙脫出來，揮起手掌便在男子的臉上狠狠給了一巴掌。

  「啪！」

  千燁連忙捂臉，悄悄看著男子的表情。嘖嘖，一定很痛吧！

  「美子，不是那樣的！我是為了躲避……」

  「別說了！我不想看到你！你給我滾的遠遠的！」

  「啪！」

  又是一巴掌。婦人甩了甩自己的手臂，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轉身便走進門中，將房門摔得動聽極了。

  「大叔，你的老婆好像生氣了呢！」千燁過來戳了戳男子的手臂，小聲說。

  自己手臂的傷處被戳得痛極了，男子回神瞪向她：「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千燁有些扭捏，怯怯的看了男子一眼，說：「大叔，你臉上的巴掌印真的很對稱呢！」一面一個，真的是太抽象化了。

  男子嘴角一抽，俊顏有些微紅。料想是被一個陌生的孩童看到自己被老婆打了，心裡有些不再自罷了。

  「大叔，你要收留我嗎？我很有力氣，可以給你挑水，可以給你做家務。雖然我不會煮飯，但一定會好好學的。大叔不要把我賣掉，我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爹娘，不想一輩子都待在吉原……」

  「可憐的孩子！」門內衝出了一個人，赫然是方才甩門而入的那名婦人。「你受苦了！你放心，以後你就是我的孩子，我是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聽著，以後我坂田美子就是你的母親了！乖孩子，肯定餓了吧。來，我煮飯給你吃。」

  千燁愣愣的被婦人牽進門，方才回神。「大嬸，你怎麼……」

  婦人其實一直在門後偷偷聽著他們的談話，此刻不禁有些臉紅。「你乖乖的等著，我去煮飯。」說罷，便連忙的跑進了廚房裡。

  千燁站在原地，看著緊閉的房門，納悶無語。

  「美子，你開門啊！讓我進去啊！我的肚子也餓了，你的夫君要餓死了！」

  廚房裡傳來一聲大吼：「給老娘滾的遠遠的！餓死了活該！」

  「……」男子默了。

  千燁悄悄咂舌，這大嬸還真是……彪悍啊！果然，人不可貌相。這麼柔弱的外表，卻有著極高的戰鬥力啊！

  於是，千燁便正式的在這裡住了下來。也徹底終結了，她預見的，還未開始的顛沛流離的生活。

  男子名為坂田谷澈，婦人名為坂田美子，是一對夫妻，這麼多年來一直隱居在此。而更讓千燁好奇的是，坂田谷澈竟然已經是三十三歲的年紀了，卻還長得一副二十出頭的模樣。

  這一日，坂田谷澈忽然開口說：「阿燁，我覺得你很適合學習劍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在這裡，千燁一直注意掩飾著自己的性別。已經有過一次的經歷，讓她深深的記得，在這個世界上，能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看著男子期待的目光，她沉聲道：「老師，徒兒願意同你學習劍道！」

  坂田谷澈朗聲一笑：「好，以後你就是我坂田谷澈的徒弟了！」

  至此，千燁成為了坂田谷澈的第一位土地，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

  又是一年春，天氣晴好，無風。

  然而，在這山路上，卻有著一名穿著素色單衣的孩童快步的行走著。與其說是行走，倒不如說是在小跑著。草鞋踩過腳下的石子，走起來簌簌帶風，衣玦翩飛，連路邊的露水都不忍沾染上那潔淨的衣袍，打擾到那匆忙的步伐。

  忽然，孩童腳步一頓，鳳眸斜睨著草叢中，手指按上了腰間的竹刀。「誰在那裡！」冷喝一聲，只待有任何異動，竹刀便驟然出鞘。

  「對不起……」草叢中有什麼東西動了動，緊接著傳來一個細小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圓圓的小腦袋從草叢裡鑽了出來，大大的眼睛直直盯著她。

  剎那間，千燁收回了放在竹刀上的手指，因為這只是一個孩童，而且他身上並沒有任何的惡意。「你在這裡作什麼？」她說。音調依舊冷淡，算不上熱情。

  但那小小的孩童卻十分驚喜的跑了出來，仰頭看著這個已經比個高了許多的『大哥哥』。「大哥哥，你知道從哪裡能去京都嗎？」

  京都？千燁皺了皺眉頭，「這裡是江戶，同京都的距離……很遙遠。」雖說不知道對於一個三四歲的孩童來說，這個遙遠他是否能理解。

  「可是……」孩童捂著肚子，蹙眉道：「我餓了。」

  千燁冷笑一聲，轉身就要離去。這個小子是餓還是渴同她可沒有半點關係，她沒有多餘的同情心要留在他身上。

  「大哥哥……」一隻小手怯生生的抓住了她的衣袖，孩童特有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小一肚子餓了。」

  千燁並不理會，只是淡然的看了他一眼，便伸手撥開他的手指，繼續朝前走。

  「大哥哥……」身後不依不饒的叫喊著，但千燁充耳不聞。

  路邊的山櫻早已盛開了，正是欣賞著繁花盛景之時，但她卻明心欣賞。她要趕快的趕回山頂去，因為她的師母還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