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回 賣的就是你

  「竹木大人，您來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婦人正在熱情的接待著一名男子。男子大約三十幾歲，有些肥胖，穿著件青色的袷衣，進門便問：「你說的那個丫頭呢！」

  「就在後面幹活呢！竹木大人，那丫頭可是個美人，好好培養一下，沒準兒便能成為花魁呢！」

  竹木冷嗤一聲，「我可得看過貨才知道。」說罷，便悄悄的靠近後面的竹門。

  在院子裡，一名穿著青綠色浴衣的女童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將一片片的紫菜攤開。白皙的皮膚，紅潤的唇，微微上挑的黑眸……竹木微怔，悄悄的退了回來，低聲問道：「這丫頭你是哪裡找來的？」這模樣，哪裡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兒。看起來倒想是那位大名家的小姐呢！

  「這丫頭是我幾個月前在雪地里撿來的。您放心，這丫頭那時候穿的破破爛爛的，一看就不是個有錢人的模樣。況且，這麼久了也沒有人找來，大人儘管放心吧！」婦人拍著胸脯保證，極力的推銷著。那時她不過是想撿個不要錢的夥計回去，哪裡想到養了幾個月發覺這丫頭竟然是美人胚子。

  「這些錢是你的了，晚上我便來接她。不過，到時候你可得給我打理好了，要是她尋死覓活哭哭啼啼的，我可不要！」

  婦人接過錢袋，放在手裡墊了墊，頓時眉開眼笑起來。「竹木大人儘管放心，包準您滿意！」

  送走了竹木後，婦人看向竹木的方向，冷冷笑了。沒想到這麼一個小丫頭竟然賣這麼好高的價錢，也沒有虧得她當初把人給撿回來了。

  此刻，千燁正在後院裡一片一片的整理著紫菜，並不知道危險正在一步步的靠近。

  這一日的晚飯極為豐富，婦人甚至不辭辛苦的做了烤魚，煮好了噴香的米飯。

  「大嬸，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聞著誘人的食物香氣，千燁擦了擦手，一臉好奇的問。

  「只是想著好久都沒有大吃一頓了。」婦人笑眯眯的說，取了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小酌起來。

  平日裡，也只有在過節時，婦人才會飲酒。如此，倒是讓千燁好奇不已。可看她的神色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也只能作罷。只是看著滿桌子琳琅滿目的飯菜，吞著口水，不確定的說：「大嬸，這些都給我吃嗎？」

  「叫你吃，你就吃，羅嗦什麼！」婦人沒好氣的說，繼續拿著清酒小口飲著。

  千燁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烤魚，就著蘿蔔泥吃，味道甚是鮮美。「啊，真好吃啊！」

  「那當然了。早年，我可是開過酒館呢！」

  千燁早就知曉這婦人不簡單，光是一個女人獨自支撐起一家店面，就不簡單。而且她身邊又沒有兒女，也沒有男人，就更加奇怪了。

  千燁小口的吃著飯菜，思緒漸漸飄忽。她來到這裡已經五個多月了，可是卻不知自己下一步要怎麼辦。她素來不是有抱負的人，每日過得日子也是平平淡淡最好。若非以前家族中歷代都是軍人，她也不會被逼著去考警校的。原本打算當一名小片警，每日裡巡視一下社區，偶爾抓抓小偷便是她的全部生活了。卻沒有想到，她的日子會變得如此的驚心動魄。

  特警這種職業真的很不適合她，她的腦袋裡可沒有多少複雜的東西，下達命令去執行也就是了。但是沒想到，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死的快。那時，那一顆子彈打中她的胸膛時，她想了什麼？好像什麼都沒有想，腦海中一片空白。

  父母還有大哥和大嫂照顧著，總之她在他們心中也沒有占有太大的地位吧！不然，當初也不會差點兒給她起名叫：千卦了。

  唉~心中長嘆一聲，有些酸酸的。嘴上說著不想念，不惦記，但終究是自己的父母，是自己的親人，那一份血緣的親情又怎麼能是說割捨就割捨的下呢！

  自己殉職後，媽媽一定很難過很傷心吧！不過也好，這一次她不會逢人便說自己的二兒子如何優秀了。媽，你難道也忘記了你生的是個女兒，不是兒子啊！雖然她擁有著同男人差不多的平板身子，但企業的的確確有著女兒身和女兒心啊！

  「阿燁，飯菜好吃嗎？」

  婦人忽然和藹的表情，讓千燁一愣。怔怔的點了點頭，稍稍的露出了一絲微笑：「嗯，好吃極了。」

  就是這樣一副死人臉的樣子！即使是笑著，表情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婦人皺了皺眉，悄悄的移開了視線。「那就多吃一點，明天還要幹活呢！」最好是趕快從我的視線里消失，我養了你這麼久，也是該收回一些回報的時候了。

  千燁笑著點頭，吃著盤子裡一點點冷掉的烤魚，喝著鮮美的昆布湯，滿足極了。

  「阿燁……」

  「嗯？」怎麼這麼困啊！她搖了搖頭，努力瞪大著眼睛。「大嬸……」

  「是不是很困啊？」

  「不……」

  「困的話就乖乖睡覺吧！」

  婦人的聲音帶著一點點的誘導之意，讓千燁的眼皮一點一點的耷拉下來，直到最後輕輕的合攏。

  「砰！」整個人倒在了桌子上，睡著了。

  婦人又喚道：「阿燁？」

  沒有人回答。

  如此，她才滿意的抬起嘴角，笑了。

  「竹木大人，想必您也等很久了吧！快把這丫頭帶走了吧！」

  「呵呵，你可真是狠心啊！畢竟和你生活了好幾個月呢！」

  「呵，這年頭要良心有什麼用！她又不是我的親生女兒，要不是我把她從雪地里救了回來，她如今早就凍死餓死了。」

  千燁是在一陣細微的搖晃中醒來的，睜開雙眼，眼前一片黑暗，再看四肢也是動彈不得。顯然，她是被人蒙上雙眼綁了起來，也許正在被運往哪處。

  馬車沿著一條土路前行，速度破快，人在車上甚是顛簸。

  千燁在黑暗中聽到周圍隱約還有著清淺的呼吸，便料想到這馬車上不止她一人。掙扎著靠近車壁，免得被顛簸痛了身子。

  「竹木，這些丫頭們要帶去哪裡？」馬車外，有人小聲交談著。

  「自然是帶去江戶了。」被稱作是竹木的男人理所當然的說，「這些丫頭們的年紀還小，但其中不乏一些美人胚子，若是擱在咱們這兒可真是浪費了。送去江戶，沒準兒能賣個好價錢呢！」

  「說的也是。萬一這其中有個丫頭運氣好，被定為是花魁人選好生培養的話，那價錢更是得要的高一些呢！」

  「哈哈，那是自然。」

  接下來，千燁已經明心去聽這兩人在交談什麼了。她的腦海中模模糊糊的想到了一個地方，雖這名為扶桑國的地方同前世的島國類似，但風貌歷史進程卻是不同的。只是，若是將她賣到江戶，又談到花魁的話，那定是要將她賣到那種下作的妓館中去！

  該死的！在心裡低咒一聲，千燁此刻已經想到為何自己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定然是那位大嬸，除卻她不做他想。怪不得晚飯時這般殷勤，原來是拐著彎兒打算將自己賣掉，自己那時昏睡過去，肯定是她在飯菜里下了藥。這世界上，果然不應該平白相信一個人啊！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是何處，千燁也便安分了下來。不知要多久才能到達江戶，她便是在吵鬧頂多也是被責打的份兒，倒不如安安穩穩的，沒準兒還能謀得個機會逃跑。

  這樣一想，在馬車的顛簸下，她反而是緩緩的進入夢鄉，睡著了。

  竹木聽著馬車內的動靜，對趕車的男人說：「看起來，她們還都沒有醒。」

  「是啊。這年頭生活苦，這賣女兒的倒真是常見的很呢！」車夫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惆悵。

  竹木見他這幅模樣，冷笑一聲：「這就是生活。人就是這樣一種自私的動物，為了自己能活的更好一些，是絕對不會在意別人的。同情心還是不必要了，這種東西存在的只能是浪費。」

  車夫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你說的確實對啊！這世道，每個人都努力的活著，誰又能顧及著其他人呢！」

  「行了，繼續趕路吧！」竹木有些厭煩的閉上眼睛，催促道。

  過了大約一兩個時辰，馬車上陸陸續續有人醒了過來。有的一睜開眼，四肢被縛眼前只有一塊黑布，便大哭大叫起來。

  這其中喊著：「父親」，「母親」的更是不勝枚舉了。

  千燁在這吵鬧中醒來，便聽到有人大喝道：「吵什麼！再吵便把你們丟去餵熊！」

  北海道地區多山脈，是以黑熊活動頻繁，黑熊極為兇殘，是以是當地民眾普遍畏懼的動物之一。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平日裡被父母也威脅過去餵熊。此刻都不禁閉上嘴，小聲的啜泣起來。

  千燁被吵鬧的心煩，皺了皺眉，不知道這竹木兩人下一步將如何。正想著，就感覺著馬車竟是停了下來。外面隱約多了些人聲，他們似乎是來到一個市集中。

  竹木下車去買了些乾糧，以免路上再將這群丫頭們給餓死了。

  「竹木，現在要給她們吃飯嗎？」

  竹木冷嗤一聲，催促他繼續趕車，嘴上說：「等到晚上的。一兩頓不吃，是餓不死人的。大爺我買這些乾糧，難道就不花銀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