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回 寂寞的人

  畢竟已經初秋，在暖也不會如盛夏。

  千燁覺得，她似乎還未經歷過夏日，就已經悄然的讓它離去了。

  「汪汪~」兩聲甜膩的，屬於幼犬的鳴叫喚醒了她遠離的神智。一襲黑衣的暗十便站在她眼前，黑巾覆面，只有一雙冷靜如冰的雙眸定定的看著她。

  那一瞬間，她以為他是會說些什麼的。但最終，他只是將豆沙包鄭重的交到自己手上，便又消失在了黑暗中。因為他們偶然會擦肩而過，但卻並不熟識。她是六扇門的捕快，而他是六扇門的暗衛，是不會有太大的交集的。可是，就在剛剛冷風吹過的時候，她卻是有些孤單的，真想找個人說說話。但現在好了，唯一一個也許會同她說話的人也悄悄的返回了自己的崗位。

  於是，她轉身，抱著豆沙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沒有洗漱，便和衣而眠。

  槐樹上，暗衛盡忠職守，看著燈燭熄滅了的房間，抿了抿唇。他日日在這裡，看著『他』歡笑，看著『他』惆悵，看著『他』同豆沙包玩樂，心中隱約是有幾分羨慕的。看到了『他』同大人之間的爭吵，卻無從置喙。他只是一名暗衛，緊緊只是一名暗衛罷了。

  千燁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看著頭頂素淡的床帳，在這一刻竟有些迷茫了。她不知道自己待在這裡的意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她以為她的願望是當一名單純的捕快，每日巡街偶爾抓抓小偷，便是她一日的生活了。但是，她現在是一名捕快，但卻是六扇門的捕快。所以，一切開始不同了，開始變續了。她甚至不曾想過，她會險些給人暗害差點死掉。也不曾想過，她會陷入到一段感情中，讓自己彌足深陷。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真的是這樣的生活，繼續在這段本就沒有完美結果的感情中繼續掙扎？也許，她真的應該考慮一下，是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的人生並不長，不能允許她繼續揮霍下去。或許，她可以離開這裡，走走看看，也許外面的風景更好呢！

  帶著這個只能作為夢想的願望她悄悄入眠，並不知在她熟睡後，曾有一雙深棕色的眼睛盯著她的睡顏整整一夜。

  千燁已經悄悄下了決心，要遠離上官明心這個陰晴不定的危險人物。

  於是，第二天早上，當眾人聚集在飯廳里吃飯時，她看到上官明心也僅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之後便坐在了椅子上靜靜的拿起勺子，開始吃粥。

  上官明心見到這幅情景，心中隱隱覺得有些哪裡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總之是十分奇怪。

  他心裡還忐忑著昨天的事情，看著千燁平靜的神色，同以往也沒有什麼不同。心中猜測著她是否已經消氣了，便滿面柔和的問道：「小辰，昨日你們進宮去了。晚上有睡好嗎？還累不累？」

  千燁從粥碗裡抬起頭來，恭敬的說道：「屬下很好，謝謝大人的關心。」

  如此一來，上官明心頓時就覺得更不對勁了。

  這態度，怎麼看起來，是那麼的……奇怪。

  感覺像是平日裡其他人對自己的樣子。

  但究竟是哪裡不對呢？

  難道她還在氣昨日的事情？

  「阿燁，」他猶豫著問道：「你在氣昨日的事情嗎？」

  飯桌上，幾人眼觀鼻鼻觀心，卻都悄悄的注意著此處。即便冷則先向來不是八卦的人，但一雙眼睛卻還是忍不住看向這一邊。似乎，今日的座次有些奇怪啊！

  千燁輕輕的搖頭，「沒有，大人您想多了。還是趕快吃早點吧，大人不是還有公文需要處理？屬下也要同冷大哥去查案子。」

  上官明心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再問。地點不對，時機也不對，真不是一個適合問出口的好時機啊！只是，拿起湯匙心不在焉的撥弄著粥碗裡的米粒。

  念及她還在惱自己，他的心如何能平靜下來。邊喝粥，邊悄悄觀察著千燁的臉色。

  見她面容平和，眉宇里略帶冷意，對待食物也一如往日，並沒有任何奇怪之處，甚是平靜。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上官明心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何為糾結了，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好像一本艱澀難懂的書，自己有心讀下去，卻無從下手。他在京城中幾乎沒有朋友，便是想要求助，也苦求無門。

  於是，在思來想去後，上官明心換了一身常服，悄悄的出了六扇門。

  花街上是一如既往的安靜，白日向來如此。但也有例外的，便是這紅袖招。即便在白日裡，竟也這般的熱鬧。

  上官明心站在紅袖招門前，皺了皺眉。此間雖然無人來此，但裡面卻甚至喧鬧。他推門而入，亦無人阻攔。

  入門時，便見正中的高台上，正表演著歌舞。舞娘甚是嫵媚，舞姿魅惑，袒露著一截肚皮的舞蹈讓人看了便不覺面紅耳赤。

  但上官明心卻對這些無甚感覺，徑直將目光調向唯一有客人坐著的那一張桌子，便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

  將將坐下，旁邊便傳來了一道低沉的男音，調侃著說：「今個兒是什麼日子，上官大人竟然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此處？」

  上官明心看起來雖是看著歌舞，但思緒早已經跑到了別處，聽到男子問話，便說：「自然是有事相詢。」

  男子挑眉，笑道：「我還當你是開竅了，打算尋一美人好好玩樂一番。原來，還是那個又冷又硬的冰塊子。」

  這男子穿著件質料上乘的錦袍，外袍衣襟大敞，可以看到頸下一截細膩的肌膚，以及順滑的肌理線條。他的容貌很是俊逸，稜角分明的五官，玩世不恭的笑容。這模樣，分明是一副情場浪子。

  「將這些人擯去，我有話同你說。」

  男子挑眉，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上官明心略微有些焦急的語氣，不覺輕笑著揮了揮手：「姑娘們，先下去吧！我有話同這位公子說。」

  周圍伺候著的花娘們嗔怪的看了上官明心一眼，不少人紛紛送來一個媚眼，但卻無一例外的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能訕訕的跺了跺腳，很是不甘心的離開了。

  「說罷，有什麼事？」男子可不相信他會平白來尋自己，他也不過昨日剛剛進京，他便尋來了。這六扇門，當真是厲害的緊啊！低頭拿起酒杯小酌，男子掩去眼中的一抹深思。

  「我知道你很會對付女人。」

  上官明心淡定的說完這句話，男子便將口中的酒噴了出去。「你真的是上官明心嗎？該不會是假的吧！」

  上官明心給他的回應是冷冷的一瞥，讓男子頓時如墜冰窖，緊了緊坦露的衣襟。「上官明心可不會平白來問我會不會對付女人。」

  提到此處，上官明心的面容上閃過一絲赧然，讓男子看了嘖嘖稱奇。沒想到這冰山似的人物，竟然也有如此人性化的表情。不期然想到自己的師兄，不也是如此，便也淡然了許多。

  「你告訴我，如何討好女人？」

  「我沒有聽錯吧？」男子拍著自己的大腿哈哈大笑起來，「上官明心，堂堂六扇門的總捕頭竟然來問詢我如何去討好一個女人？話說，你不是斷袖只喜歡男人的？」

  上官明心瞪了他一眼，說：「君別意，我只是來問問你。你若是不想答，可以不答！」

  男子忙止住笑聲，算起來他們也認識了十載，可加起來見面交談的次數大約用十個手指都能數得過來。如今，這個冷冰冰的男人竟然問自己如何去討好一個女人，真乃奇景也！尤其是看到他的臉上露出那種有些苦惱又無奈的神情，更是有意思的緊。沒想到自己臨時決定來京城，竟然會有這等收穫，真是不虛此行啊！

  「是怎樣的姑娘，竟然讓我們上官大人這般為難啊？」君別意看向上官明心，眼底里分明是看好戲的神情。

  「這你不用管，你只要告訴我，如何哄她開心就是了。」

  「這麼說來，你們之前的感情很不順利嘛。」君別意兩眼放光，雙手無意識的緊握在一起，臉上儘是興奮。

  「你很開心？」上官明心抿了抿唇，沉聲道。

  君別意連忙將拳頭放在嘴邊清咳了兩聲，一臉正色的搖頭道：「怎麼會！我可是正在為你擔心。要知道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來，看到你的生命中能出現一個女人，甚是欣慰啊！」

  「我可看不出來。」上官明心冷哼一聲，雖然心中不滿無奈，但還是打算把事情同君別意說了。畢竟他現在也沒有別人好傾訴了，而且君別意看起來浪蕩不羈，卻絕對不會將此事外傳，這一點才是他來找他的緣由。

  君別意乾笑了兩聲，卻見上官明心沉默了下來。

  「我覺得她好像在生氣……」他低著聲音說道，語氣中滿是無奈和不解。

  「生氣？為什麼？」以上官明心這冷漠的模樣，若是將人給惹生氣了，倒也並無可能。誰願意和個大冰塊待在一起，難道不冷嗎？

  「我把她惹生氣了。」上官明心有些無奈的說著，「雖然她自己說沒事了，但我總覺得不對勁。」

  「你先把事情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