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回 我要驗了

  柔軟的腹部附著有較厚的脂肪，不若脖頸處那般容易切割，但周大夫操著一柄小刀，卻飛快的在屍體上划過。只是此次立即便有血涌了出來，旁邊面癱的徒弟走過來，拿著白布將傷口周圍的血洗干，以便於周大夫繼續操作。

  切開的皮肉下，赫然便是胃部的所在。

  千燁悄悄後退了一步，因為周大夫竟是將整個胃摘除了下來，同時腹腔中濃郁的惡臭也涌了出來。因為是人體重要的一個消化器官，用於笑話人體的營養，所以這裡面的味道並不好聞。而因為已經死去多時的緣故，胃表層的暗紅色，已經漸漸有些發黑了。

  而且，在停屍館寒冷的情況下，是無法阻止屍體內部的腐爛，尤其是這裡更是屍體腐爛最快的地方。當周大夫拿起刀子輕輕將胃袋劃開，一股無法形容的惡臭湧出來的時候，千燁捂住嘴，終於是無法忍受，拉開門跑了出去。

  周大夫淡淡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而後繼續用刀子將整個胃袋切的更大一些。旁邊的托盤中，頓時湧入了不少胃裡的一些物質。混雜在一起的食物已經辨不清了原本的顏色，隱隱有些發著微微的綠色。周大夫拿起鑷子在一旁挑挑揀揀，辨出了一些尋常的食物。

  「看起來汪大人的胃口很好啊！晚飯竟然吃了這麼多，將整個胃都塞得滿滿的。」

  「不盡然。這些已經被胃酸中和的食物細小的顆粒才是他晚飯吃下的，而其餘這些，顯然是他的夜宵。」

  忽然，冷則先的眉頭一皺，「不對！不對！」

  「什麼不對？」周大夫奇怪的問。

  「六子只說他中途中要了一次茶水，並未提及夜宵一事。」

  「這麼說來，這個六子很是可疑啊！胃裡的一些成分要想驗出來，還需要一點兒時間，你且到外面去等等吧！順便幫我看看，阿燁怎麼樣了？別吐得連晚飯都吃不下了。」

  當冷則先趕來時，千燁正從吐得昏天暗地中僥倖活了下來。扶著一旁的柱子，只覺得雙腿都虛軟的很。

  「沒事吧？」冷則先有些擔憂的問道。

  「死不了。」抹了抹嘴角的污漬，千燁說。「裡面怎麼樣了？可有結果？」

  「周大夫說還需要再等一會兒。倒是有一點是知道的，汪大人在夜間是進食過一次的。」

  「這是什麼意思？」千燁不解的皺眉。

  「你可記得六子那日所說，夜裡汪大人只要過一次茶水？」

  「啊！」她驚呼了聲，「六子在說謊！」

  「對，他是在說謊。為什麼不說出汪大人夜裡分明是叫了夜宵，他為什麼要隱瞞？他同兇手又有什麼關係？關於六子那邊，我已經派人去暗中監視了。只要他一有動向，暗衛那邊便會立即回報。如此看來，我當初的懷疑是正確的，六子這個人真是太可疑了。」

  「有時候覆雜反而是件好事。因為這個案子看起來越是複雜，就表示這個幕後之人想要隱藏著什麼！我感覺，有一條大魚會上鉤的！」

  「希望如此啊！」冷則先沉聲說。「不過，今日的這件事對你來說還衝擊力大了一點。」

  千燁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屍體我倒是不怕的，就是那個味道著實是受不了，再加上中午吃的有些太飽了點。」絕口不提自己是因為看到那些紅紅綠綠的東西，噁心的才吐出來的。

  冷則先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便對這件事不再過問了。

  「師父叫你們進去。」出來的是周大夫的徒弟，戴著口罩只看到一雙平靜的雙眸。

  千燁覺得，倒是此人頗有幾分仵作的氣質，畢竟周大夫實在是太特別了。他那副樣子，哪裡像是仵作啊！若是說他是名大夫，或者是哪個書院的先生倒還像模像樣。仵作就應該像眼前這個人，冷冰冰的下刀，造出死者的死因才是嘛！

  「彭林，你為師把屍體縫合了，我同他們出去說。」周大夫脫下手套，將千燁兩人帶到了隔壁的房間裡。開門見山道：「汪大人確實是中毒了，雖然劑量很小，但無疑是一味啞藥無疑。而且，這種啞藥能得到的渠道很多，很多下九流的地方有能找到。不夠，這味啞藥特別的地方便是會短暫的造成人體無法說話，但過後還是可以發聲的。說起來，也並不算作毒藥之內。即便是用銀針，也是無法驗出來的。還有，汪大人的夜宵應該是黑芝麻湯圓。」

  想到那黑黑流出的汁水，千燁又有些想要嘔吐了。狠狠的吞了口口水，問道：「那汪大人為何沒有發現自己中毒了？」

  「真是笨！」周大夫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一個人待在屋子裡看書，同誰說話去！」

  這麼簡單的問題自己竟是沒有想到，千燁不覺臉紅了下。

  「不知為何，我覺得這個案子似乎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若非如此，為何要偽造出汪大人猝死的假象，很明顯兇手是不想讓咱們查到什麼。」周大夫將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有些擔憂的看著兩人。「最近京城裡可是愈發的不太平了。」

  冷則先挑眉，冷聲道：「周大夫，咱們這京城裡何時太平過？」

  周大夫一怔，隨即輕笑出聲。「還是冷則先看的透徹啊！是啊，這京城裡何時太平過。」

  雖說是天子腳下，但這天下間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著那個皇位。這裡，又怎麼能太平的了。當年那場記憶猶新的殺戮仿佛就發生在昨日，不知不覺也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

  聽到兩人的話，依照千燁的理解是，這皇帝的皇位坐的並不安穩。這電視裡也不經常演的嗎，三天一暗殺，半月一逼宮的。所以啊，皇帝這個位置可不大好坐啊！

  「聖上很是關注汪大人這個案子，不日我便會進宮將案情的進展同聖上稟明。也許，聖上會知道什麼，也說不定。」

  冷則先不料他剛剛說完這句話不久，門外便有人敲門小聲說：「冷大人，宮中來人了，說是讓您進宮一趟。」

  這可是所謂的說曹操曹操到啊！千燁以為這裡面沒有她什麼事，豈料冷則先卻說：「阿燁，隨我一道進宮。」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尖，一臉的驚訝。他們要見的人是誰啊，可是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這可不同於現代在電視上經常可以看到的國家主席，那可是每天穩坐在皇位上的皇帝。

  冷則先對於她的激動有些不以為意，不過是皇帝罷了，也沒有比一般人多長什麼東西。顯然，他和千燁是不在一個頻率上的，自然是不能理解她的激動了。

  「回去換一身乾淨點兒的衣服。」畢竟他們在這屋子裡待得久了，難免會帶上一些屍體的腐臭味。

  千燁還當是冷則先嫌棄她一身嘔吐後的味道呢，微紅著臉點了點頭，隨後便出門去了。

  待她離開後，周大夫努了努嘴，有些八卦嘻嘻的說：「怎麼不見你對其他人關心啊？我可告訴你啊，阿燁是咱們大人的，你可少打她的主意。」

  冷則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出口的話頗為冷漠：「那又如何。若是大人對『他』不好的話，我自己會在一旁護著『他。』」好不容易有個像弟弟似的人物給他寵一寵，怎麼能因為自家大人就放棄了呢！

  周大夫倒抽了一口冷氣，輕輕的豎起了大拇指。「你強！」敢和大人搶人，真乃強人也！

  「你軟。」送了一句意為不明的話，冷則先轉身便離開了。

  等到他離開後許久，周大夫才琢磨出這句話的含義來，登時怒道：「冷澤先你這個死人臉！我可是正經的男人，哪裡有軟了！」

  「師父，請您安靜一點。」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看了過來，手中還拿著一柄鋒利的小刀。

  周大夫升起的膽子立馬就萎了，他討好的湊到自家徒弟身邊，獻媚道：「徒弟啊，你熱不熱啊？用不用師父給你扇扇風啊？」

  彭林的目光緊緊盯著他，終於成功的讓周大夫覺得周身縈繞的寒氣越來越強烈了。「呵呵，徒弟你慢慢待著，師父我回藥房裡。」拔開腿，忙不迭的逃了。

  「果然很軟。」空蕩的房間中，一道冷硬的語調迴蕩著。

  周大夫出門時，還猶自不知自己已經被自己的徒弟深深的嫌棄了。便朝自己的製藥房走去，邊說：「這六扇門裡各個都是出產冰山的，總有一天會給冷死的。」於是，沒露面的上官明心躺著也中槍了。

  千燁回到房間後，看著見到她回來便撒著歡跑來的豆沙包。自從她來到這裡後，同它親近的時候可是越來越少了。抱起小東西軟軟的身體，千燁一臉歉意的說：「豆沙包，又要留下你自己了。」說罷，便換好衣服，抱著豆沙包來到了院子裡。

  「喂！你在不在？！」

  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任何動靜，她皺了皺眉，又說道：「喂！樹頂的暗衛先生，你在不在？」

  槐樹的樹頂輕輕晃動了下，傳來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屬下是暗十，是暗衛，但不是先生。」

  我管你是暗十還是暗示呢！千燁翻了個白眼，將豆沙包舉得高高的，說：「你下來。」